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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故人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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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容撇了撇嘴,道:“我可看不穿戴着面具的人。”

    阿修嘴角闪过一抹嘲弄,道:“这世上有哪个人不是戴着面具在过活?公主敢露出真面目给奴婢瞧一瞧吗?”

    朝容一时竟无言以对,默默望向了窗外。

    蓝天白云下水草丰美、牛羊遍地,北燕倒是风调雨顺,可是云桑如今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惊觉自己竟然为云桑感慨,顿时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她自幼生长在黄沙漫漫、民风彪悍的西辽,素来以辽人自居,在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前,对于云桑并无任何特殊的情结,即便后来知道了,她心里唯一牵念好奇的也不过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而已。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朝容回过神来,就见阿修神色凝重,起身下了车。

    她有些纳闷,感觉到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悄悄撩开帘角一看,发现车旁的守卫齐齐跪下行礼,想必前方有什么人吧?她脑中闪过早上阿修说的那句话,不由得微微震了一下,她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是何人要来见她。

    “公主并无大碍,前些日子被歹人劫持后身上受了几处创伤,如今已经痊愈了,只有脚伤还没好……”

    阿修的声音隐隐传来,她心头莫名的紧张,不由得正襟危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青竹帘。

    帘外人影一闪,就见一个北燕装扮的的男子闪身上了马车。

    朝容愈发紧张,耳畔响起阿修的声音‘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这个人是你的贵人,你可以不理他,但却不能不认识她。’她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他是朝华的故人,所以她绝不能被他看出破绽吧?

    想到朝华,朝容顿时心如刀割,不由得红了眼眶。她到死都没有来得及跟她说生前的遭遇,可是她又怎么会认识燕人?

    “阿容、阿容,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那人神情激动,满面喜悦,竟是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朝容此刻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懵了。他叫她阿容?他怎么会认识她?他到底是什么人?在此之前她绝对没有见过他。陌生人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下意识的颤声了厌恶和抵触,一边推拒着一边怒声道:“放开我、放开……”

    “阿容,你这是怎么了?”那人神情有异,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庞,皱眉端详着,像是有些不可思议般,低喃道:“当日我们说好的,你在平明郡等我,我办完事就去找你,为何你不辞而别?”

    朝容又是羞恼又是悲伤,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并不知道朝华和谁有过旧情,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故事,只是这一刻好想念她。眼前之人是完全陌生的,冷峻坚毅,眉眼深邃,虽然穿着北燕贵族的绣鹰纹绯色袍服,但却没有北燕人特有的凶悍桀骜之气.

    朝华说过她曾流落民间,或许就是那段时间,这个人假冒云桑人与她相识的吧?朝容心头怒意顿生,狠狠扳开他的手掌,压抑着恼恨道:“我如今只是个国破家亡的阶下囚,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那人微怔了一下,狭长的眸中闪过几丝惊痛的神色,缓缓放下了手掌,苦笑着道:“当时你对我隐瞒身份,我真的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呵,其实我又何曾真的坦白了?若你真的是阿容,而不是云桑的朝华公主,而我也一直都是游侠燕归鸿,不是大燕国的慕容归,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原来朝华流落民间时曾经化用了她的名字,朝容心头悲喜难辨,但却也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原来他就是慕容归,北燕前代国主最器重的儿子。虽然她不曾见过,但是对此人的名号早有耳闻,他十六岁便跟随其父慕容显和叔父慕容翟东征西讨,收服了周边各个部落,那时候还只是达奚部,并没有国号。

    后来达奚越来越强大,几乎统一了雪峰山和胡沱江周围的所有部族,几年前改国号为燕,之后便开始了觊觎中原王朝的狼子野心。

    不过两年前慕容显去世,国主之位由慕容翟继承,开始重用自己的儿子和亲信,朝中权力更迭,盛宁人心惶惶,文韬武略、战功赫赫的慕容归主动辞去左都元帅之职,并说服几位兄弟大局为重切莫内讧,由国相左右周旋,最终达成共识,免了一场干戈。

    如果当初燕国内斗的话,或许云桑还能幸免于难吧?一个王朝,或许也到了气数将尽的时候。朝容对此并不同情,但她还是同情无辜的百姓,当日在盘龙山下遭劫杀的云桑客商,却是连官府都不管的。

    她咬了咬唇,往后缩了缩,盯着他冷冷道:“即便我不是朝华公主,只是个普通的云桑女子,也绝对不会委身于灭我家国的仇人。我劝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阿容你……”慕容归脸色铁青,颤声道:“怎可如此狠绝?”

    朝容闭了闭眼睛,神情有些痛苦,如果朝华在的话,她会怎么说呢?应该不会有她这样重的戾气吧?但是朝华爱云桑,所以她可能会比她更仇视更冷漠吧?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疲惫道:“是你让人抓我的吧?”

    慕容归摇了摇头,道:“不是,你走了后我遍寻不着,后来回到国中,在云桑皇族的画册中无意间看到了你……”他神色有些惨然,苦笑道:“我终于明白了一些事,”他抬起眸子温柔的注视着她,道:“但是我不怪你,毕竟我们各为其主。”

    朝容有些困惑,或许他在说着她并不知道的事情吧,她忙低下了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眸中的神色。

    他抬起了手,轻轻抚摸她鬓边垂落的发丝,朝容极力控制着想要拨开那只手的冲动,心里满是紧张和忐忑。

    “阿容,我还是习惯叫你阿容。”他沉声道:“我如今并无多少实权,在朝中也做不了什么主。而你是天成帝最钟爱的女儿,赫赫有名的朝华公主,叔父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他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我没想到你们云桑那个小朝廷竟然如此胆小,连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我以为你回到明月城后就真的安全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