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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十七章·阶柳庭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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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一羽昏迷之后,慕青南便已习惯服侍风一羽进食药粥,此时风一羽醒了,就不需借助竹勺,反更加容易许多,因此她虽贵为王姬,但服侍起风一羽来,动作颇是自然,一点没有矫揉造作之感。

    风一羽确已饥饿,但他见慕青南要来喂他,吃了一惊道:“青南,你是慕辛王姬,哪里使得你来服侍,我自己来吃就好了。”

    慕青南嘻嘻笑道:“风大哥,你客气什么,你没睡醒的时候,吃粥吃药可乖了,怎么此时醒了,反而客气起来?”

    风一羽皱了皱眉地道:“啊?那时我昏迷不醒,才累你这般受罪,可如今我已好了,怎能还要你这般辛苦,不行不行,你不可再这样了。”

    慕青南道:“风大哥,前次让卞桑那巫医害了你,本来就是我们的过错,所以我们无论怎样都应该把你照顾好,这都是我该做的。”

    风一羽听了,忙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好了么?”说着就要下床来,可惜他病卧已久,浑身使不上半点力气,还未站稳已是眼前发黑,颓然歪倒。

    慕青南将他扶住道:“你真的好了么,你才恢复了一点元气,明明还很虚弱,快先吃点东西吧,吃了粥慢慢就会好了。”

    风一羽重又半躺榻上,任凭慕青南劝他吃粥,只是赌气不理,更不再言。

    慕青南晓得他的脾气,知道再坚持下去,他真的会生气不吃了,只好笑道:“诺,你接好,自己来吃,只是你可不能手抖哟。”

    风一羽暗想慕青南定有许多辛苦,不胜惭愧,他听了慕青南这样说,立即接过了碗匙,向慕青南道:“我风一羽堂堂男儿,哪有吃饭还要手抖的道理?”

    慕青南见他吃起粥来,果然就像常人一样,两只手臂一抖不抖,她即笑道:“风大哥,你很快就能完全复原了,只可惜以后最多只能这样看着你吃饭了。”

    风一羽瞪了慕青南一眼,道:“怪不得我最近一直不顺,原来慕辛王姬还咒我一辈子端不起一碗粥来?”

    慕青南听他这样说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自风一羽离开了南药房到竹南小院,慕辛王后也经常派人来探望风一羽的病情,只是风一羽一直昏睡不醒,她派人来得次数便越发少了,最近一次已是一个月前,之后再没来了,所以慕辛王后尚还不知道风一羽已苏醒过来。

    慕青南一边贪看着风一羽吃粥的样子,一边心想:“最近母后一直忙着处理慕辛国事,甚为忙碌辛苦,如果母后知道风大哥已经醒来了,她一定也会非常开心。”

    于是慕青南心头盘算着,待风大哥病情再好些,她就携着风大哥去给母后请安,好给母后一个大大的惊喜。

    忽然章医师进了房门,他一来即向慕青南和风一羽告了个礼,然后对慕青南道:“青南王姬,我忘了告诉你们,风公子此时气血未足,还是需要多休息,吃过朝食,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慕青南忙道:“喔,章伯伯,我记下了。”

    风一羽听了讶道:“章医师,我每晚都睡得足够久了,就连白天还要再睡么?”

    慕青南笑着对风一羽道:“风大哥,你要听章伯伯的话,我们都不打扰你了,你要好好休息哈。”说完,她便收拾了碗匙,又掩上了房门,和章医师一道出去了。

    此时英儿、杏儿正候在门外,她们见了慕青南出来,连忙接过了碗匙,拿到厨房去了。

    慕青南向章医师问道:“章伯伯,您觉得风大哥还需要休养多久才能下床走动呢?”

    章医师笑呵呵地道:“风公子既已醒来,想来不需几日便能恢复元气,你不要太过担心他了。”

    慕青南听了章医师这般一说,心中自是欢喜不尽。

    此时小院门外忽然传来江婆的声音,只听她道:“哎呀,木伢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骑马练剑么?”

    竹南小院门外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正是木伢,他来到小院门前时,江婆也从街上回来,两人正巧遇见,他听了江婆问他,即道:“婆婆,司卫府的校尉官都出去了,新的校尉官还没来到,已好几日都没人教我们练剑了,每天在司卫府里可无聊了。”

    江婆笑道:“你是来找青南姐姐玩的吧,婆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风大哥醒了呢,你快去看看吧。”

    木伢欢呼一声,从门外奔跑了进来,他一看到慕青南,立即道:“青南姐姐,风大哥真的醒了吗,他是不是好了呀,我要去看看他,我好久都没和他说过话了哩。”

    慕青南一惊道:“风大哥在睡觉,不准打扰他。”

    木伢立时不高兴地道:“不,我要去看风大哥。”

    慕青南道:“木伢儿,你这就不乖了,风大哥身体虚弱,需要多多休息,不然怎么能尽快好起来呢?”

    木伢毕竟是孩童心思,无论慕青南怎么说他也不依,只道:“青南姐姐,我只是想见见风大哥,我和风大哥说一句话就走,不会打扰他休息的。”

    慕青南听了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如何劝他是好。

    章医师见木伢聪明伶俐,很是喜欢,他道:“木伢儿,我还没个徒儿,从今以后你跟我学医术好不好?”

    慕青南听章医师这么说,心想道:“章医师医术这么好,要是有个传人确实是件好事,而且章医师年岁已高,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有木伢陪着他,也再好不过。”

    谁知木伢头摇得风吹大旗似的,他向章医师道:“不学,不学,青南姐姐说过,好男儿就要勤学武艺,保家卫国,不要学医。”

    慕青南听了立即道:“木伢儿,我何时说过学医不好了,章伯伯医术可好了,平常人想学都还没有机会呢,你要是跟着章伯伯学医,以后不仅能救人危难,受人敬仰,而且当上医官后,享用国俸,顿顿可以吃烧鸡烤羊,别提多自在了。”

    木伢仍是满腔不愿道:“我才不学呢,要是顿顿都能吃烧鸡烤羊,那章伯伯怎么还这么瘦?”

    慕青南被他这一句话呛得接不上来,章医师朗然笑道:“哈哈,你这孩子,嗯,你过来,伯伯来给你讲故事听。”

    木伢一听到章医师要给他讲故事听,立时把要见风一羽那档事全给忘了,他雀跃拍手道:“好呀,章伯伯,你快讲故事听。”

    章医师向木伢道:“我肚子里的故事可多着呢,在这里说也说不完,来,你跟我来,我们去前面那间偏厅好好说故事。”当下他辞别了慕青南,带着木伢就去了偏厅了。

    一老一少才到了偏厅坐下,木伢已按耐不住,求着章医师快讲故事。

    章医师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喉咙,于是道:“我们慕辛国,有一座大山……”

    木伢听了有一座大山立即问道:“章伯伯,您说的那大山是不是遥山?”

    章医师没想到这才开始讲,还未到关键处,木伢已经插嘴了。

    而且他的问题简直毫无来由,章医师被他问得当即一怔,沉吟片刻方才答道:“喔……没错,是遥山,几千年前呀,这座大山里面有十二个妖怪,这些妖怪十分了得,它们生食人畜,那是连骨头都不吐的,而且一旦它们吃得心满意足了,便会埋头大睡十二年,因此这十二个妖怪每年都会有一个醒来,作乱吃人……后来,大山里民众,为了自保,与它们达成妥协,那就是将它们尊为山神,并建造了山神祭殿,每年向它们供奉肥豚七十头,山羊百四十只,花雉二百一十只……”

    木伢听了十分害怕,又听到山民每年供奉这么多肉,惊道:“妖怪一次要吃这么多啊?”

    章医师道:“还不止这些呢,更可怕的是,它们还索求吃人,而且只吃年轻的,年纪大的还不吃,比如你这样的,它们就爱吃,我这样的,就不吃了……”

    木伢听了吓得一动不敢动,直打哆嗦。

    章医师又继续道:“但是有谁会愿意让它吃?无奈之下,山中民众便想了一个方法,就是将山里的年轻人编成号数,进行抽选,抽中的呢,就要作为山神祭品,和那些豚羊一起被送到神殿中,让山神享用。可是这一年呀,抽中的是一位十分美貌的姑娘……”

    一直到两壶茶水后,章医师才将一个故事讲完,木伢听到最后是慕辛王率领勇士们剿灭了山中妖怪,终于使得遥山重归平静,心中顿起无限钦佩之情,及他又听章医师说司卫府便是由这些为保卫慕辛众民,不畏抛洒鲜血的勇士们创立起来的,更是心情激荡,忍不住眼泪盈眶。

    原来木伢想起平日在司卫府里练剑的辛苦,每每汗流衣衫,自己多有抱怨,此时他才觉得那些汗水,没有一点一滴是不值得的。

    章医师笑着对木伢道:“你不想进修医道,我也不会勉强你,因为你若有志向,无论是学医还是学武,都能守护百姓平安,两者异途同归,本无区别,并没有高下之分。”

    木伢将小手为脸儿上一抹,道:“谢谢章伯伯,木伢懂了,请章伯伯转告青南姐姐,木伢现在就回司卫府扎步练剑了。”

    章医师直至目送木伢远远离去,方才摇了摇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日天晚,慕辛王后回到了寝居处,便将随行众人全部打发了,只留了金儿和玉儿两人在身旁。

    只听玉儿犹豫着道:“王后,这……这件事慕王姬能同意吗?”

    金儿也道:“是讶,王后,我们还是请来慕王姬,与她先说一下吧。不然……”

    慕辛王后眉额不展,她自回到寝居殿神色越是凝重,直至此时方才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玉儿看了漏刻,忙道:“是戌时了。”

    慕辛王后叹道:“眼下确实再没有办法。金儿,你去一趟竹南小院,请青南过来罢。”

    金儿应了一声,就要前去之时,慕辛王后忽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