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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想美兰想得急嘛。”
“那好，咱们就说些真心话。”老妈子坐在椅子上质问小鱼，“你何时娶我家美兰过门啊？我们也不求当你邹家的大少奶奶，怎么着也得当个有名有份的二姨娘吧。若是这点大少您做不到，就赶紧滚。我们窦家也不是那什么脏活往身上扔的钻财奴。”
小雨哄着老妈子，“妈妈，你别生气，不是我不乐意娶美兰，而是我家那几个女眷为人古板得很，非得让我先娶个妻子才同意纳美兰进门。为这事我闹了许久，还跪在祠堂里跪了一宿也没让家里的老头子和老太太依了我。妈妈，你莫急啊，再等段时间我就将美兰纳进门，到那时还带着妈妈你吃香喝辣。”
老妈子被小雨哄得脸上的皱纹也松散成一朵花，她敲着桌子不紧不慢地说：“也不是我这个老太婆逼你。原本我是想让美兰找个上门女婿，怎么说老婆子也只有美兰这么个闺女，虽说不是亲的，可也是养了十八年的宝贝儿。我家美兰没吃苦头，老婆子也不想让她吃苦头，老婆子早就看好了，下面的村子里有户人家，家里的儿子多，丢出几个也不心疼。哪知……”
“哪知……”老婆子叫着，“碰上了你这么个冤家。好好的红嫁衣不能穿，只能把头伸进粉色的绸衣里，真是造孽，造孽的缘份。”
“妈妈，你怎么又说起邹郎了。”一位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她对着小鱼微微一笑。
小鱼一见女子进屋眼睛立刻亮起来，他赶紧起身对女子说：“美兰，我等你许久了。昨儿就回来了，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今儿天刚亮就跑来看你了。”
美兰慢慢踏着脚步坐在椅子上。她眼睛轻轻地向着小鱼一瞥又收了回来，马上又抬着眼皮偷瞄着小鱼，她见小鱼反看着她又觉得有些害羞将头垂了下来。
老妈子见了，有些生气，扭着自己的大腿叫：“女大不中留，瞧瞧，还没过门呢眼睛就盯着男人看。”她又骂着美兰，“还不滚回去，看什么？他是你男人吗？”
美兰被老妈子骂得哭哭啼啼地走了，剩下小鱼与老妈子对视。
老妈子先声夺人：“邹大少，人也看了您也该走了吧。”
“妈妈，我的妈妈啊。”小鱼叫着，“一盏茶的时辰都不到，你就赶我走。”
“老婆子家里头只有这么个闺女。这好人家的闺女是不见外客的，对您啊已经破例了，您还是赶紧走吧。”
“妈妈，我今儿来可是带了好东西。”小鱼将雪丝布腰带从身上解下来递给老妈子，“这可是上好的雪丝布。云傻子家的独门货，五两银子一尺，让妈妈你见识见识。”
老妈子抢过腰带，问：“可是那府城有名的绸缎商云家云大老爷？”
小鱼假意抱怨，“什么云大老爷，也只有你们这些眼皮浅的人才把云傻子当大老爷，他啊就是个蠢货。”
老妈子吞了吞口水，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腰带。她先是用手摸了又摸然后把腰带举起来对着阳光看，“哟，里头还有波纹，怪精致的。”
看完后老妈子趁小鱼不注意又用手抹些唾沫再死劲地搓揉着腰带，“乖乖，这么薄，居然有两层。”
小鱼得意地显摆，“那是。这上好的雪丝布可是我家后院那些女眷最爱买的布料，她们啊，喜欢在雪丝布上作画，画些梅花啊画些菊花什么的，怪有趣的。”
乖乖，五两银子一尺布，还在上头画画，这是脑子撞墙了吧。老妈子心里头想着，嘴里头却恭维着小鱼，“大少您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么丁点大的银子。”
“今儿我来是想和妈妈你商量个事。”
“没媒婆进门，你可别想着娶我家美兰。”
“妈妈，大少我是这种人吗？我今儿来是有件大事想跟妈妈说。”
“说吧。”
“哎！前几年我家的老头子纳了个小妾，这小妾今年突然生了个儿子，也不知她是怎么迷得老头子突然突发奇想想把这家产给我那个才几个月的庶弟。我家老太太自然是不许，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吵到我前几天回家还没和好。为了赌气，老太太给我定了门亲事，是咱们知府大人的千金。那千金性情古怪，最恨男人纳妾。妈妈，你可不知道，她凶残得把她爹纳的四个姨娘活活给打死了。”
“那……那我们美兰可怎么办？她可是你的人了。”老妈子急了。
“我当然不同意，唉，没法子，为这事我跟家里头那个固执的老太太闹，老太太死活不同意退婚，说知府老爷马上要去京城当官了，膝下就这么个闺女，我能娶到她是我享福了。妈妈，这哪里是享福啊，这是送命啊。我不敢多待，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真这么凶残？”
“凶残，太凶残了。这是个女人吗？这是女匪徒。她啊，趁着她爹在衙门里拿着皮鞭带着仆从浩浩荡荡杀进后院将四个姨娘捆起来，打得她们皮肉开花鲜血直流，哎呦，妈妈啊，你可不知道，我一打听我整个人都快吓傻了。所以，今儿向妈妈求件事，把美兰嫁给我。”
“不成不成。”老妈子一口回绝。
“哎！”小鱼长叹口气，“妈妈，你这是逼得美兰老死家中啊。若，若我真娶了那个母老虎，我还能纳美兰进门吗？”
“这……”老妈子有些意动。
小鱼又假意诉苦：“我真个儿苦啊，妈妈，你看看我的眼睛都熬出血丝了。我是这样想的，先和美兰成亲再等美兰有了孩子后再一起去省城求老太太退了这门亲事。这正好，原本我也不乐意娶个大家闺秀，我想让美兰当我的妻子。若老太太不同意，更好，妈妈，你可别嫌弃我，我当窦家的上门女婿。”
“这……这……”老妈子有些犹豫。
小鱼见老妈子心动也不催她，边起身离开边对老妈子说：“妈妈，我忙去了，你老别送我。妈妈，你好好想想。”
老妈子皱着眉看着小鱼离开，骂了几句：“这浑人把烂摊子丢给老婆子，哎呦，难为死老婆子哩。”
美兰捧着一碟绿豆糕进屋，她见老妈子皱着眉头便问她：“妈妈，可是邹郎家里人不乐意他纳妾？”
“倒不是。”
“那是何事？”美兰轻笑着说。
“美兰啊。”老妈子叫着。
“妈妈，您说。”
“邹大少想和你成亲，等你有了孩子再带你上门认亲。”
“噢。”
“美兰，你是怎么个想法？”
“妈妈，这事就算了，咱们不缺他这么个大金主。”
“哎呦啊，美兰，再过个年你就二十了，再拖下去，妈妈我愁啊。咱们是底层的女人，没男人可怎么行呢？妈妈命苦死了男人，也只能靠你。美兰，要不你就放低些，索性给邹大少当外室。实在不行，你就挑个还过得去的男儿，如何？”
“妈妈，不是我不想嫁，是委实嫁不了。咱们是妇道人家，眼皮浅也没个八面玲珑的亲戚给你我通通风。咱们能做的就是撞运气，运气好咱们鲤鱼跃龙门，运气不好，妈妈，咱们母女俩干脆拿两条白布自缢。”
“妈妈不爱听，妈妈不爱你这话。”
“愿赌服输，赌上性命也心甘情愿。我是不乐意做个普通人家的婆娘，做那玩意儿干什么，伺候老的还得伺候小的，伺候完小的还得伺候男人，把男人伺候舒舒服服你还得把家里头弄得干干净净。钱少你得省着花，可汉子要钱你得把钱掏出来，若掏不出他骂你大手大脚乱花铜板儿。哼，也不往自己兜里摸摸，那里头有几个铜板儿。所以，我宁可当富贵人家的七姨娘八姨娘也不乐意当穷苦人家的婆娘。”
“妈妈不中用，帮不了你。”
“妈妈，您别这么说，您养大了我，是准备和我吃香喝辣的，可不是陪着我受苦的。实在是不行，咱们母女一起自缢，到了地府咱们还做母女。”
“哎，要得，要得。”
“邹大少说的话妈妈你也莫信。做买卖哪个不杀价。买馒头是这样，买花布也是这样，挑女人更是这样。几句甜言蜜语哄了女人的心又哄了女人的身，把女人戏弄得团团转，而他呢，只在一旁哭几滴眼泪，摸出几句话，转头呢，就把你给忘了。”
“正是这样。”
“你不在源头上掐住他，凭何让他对你三跪九叩？规矩规矩，自然是有了第一条规矩才有第二条规矩。今儿咱们自己把自己的规矩给打破了，他日凭什么让人家守咱们的规矩？我若真应了他，我不就成了被他捏在手中的泥人了，他想让我哭我就得哭，我想笑还得看他的眼色。妈妈，你莫应他，他是在试探你，你退他进，退到最后无路可退只能任由他摆布，到那时可真真是落进了火坑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