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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半晌后才颤抖地爬起来长吐一口气：“爷爷我总算活过来了。”他又催促着差役，“官爷，赶紧把小人关进牢房，这地儿没发待了，再待下去小人就不是人了，是个没头鬼哩。”
牵着马三的差役缩紧束缚在马三身上的绳子再拖着马三往前走。差役边走边对马三说：“进了牢房你还是得成为那没头鬼。”
“官爷啊，小人可是个良民。”马三连忙诉苦。
“这事儿我们说了不算。”马三身旁一差役答，“你说了也不算。只有知府老爷说了才算。你啊，还是多摸摸你脖子上的那颗人头，多揪揪你的头发，再过几天你就摸不着哩。”
“官爷，官大爷，你们可别吓唬我。”马三战战兢兢地答，“我马三儿真是个一等一的良民，好人。”
“嘿。”牵着马三的差役笑出声，“良民好人不值钱啊，哪户人家没几个良民，哪户村子没几家好人。可惜，这么多良民这么多好人，窝里全塞着稻草，哪能见到一块白花花的银儿子。”
“这可咋办？”马三哭啼着，“我还等着我家兔崽子给我送终呢！”
“过几日他就能给你送终了，你莫急啊。”牵着马三的差役答着。
马三又哭喊着：“我还想抱俺家兔崽子的小兔崽子。”
“得了，等进了地府，大晚上的你往你家兔崽子梦里一钻，别说小兔崽子，就是小小兔崽子你也能见到。”
“官爷，官爷爷，我是良民，我是个良民。”马三扑到身边那名差役身上，“我真真是个好人啊。官爷爷，你们可别捉错了人，把马四儿抓成我——马三儿啊。”
“滚开。”被马三扑到的差役将马三一脚踢开，“你当官爷是你家那眼拙的蠢爹啊，。”差役大喝起来，“马三，前头那水里头的女尸跟你脱不了关系，现在这草丛里头的男尸恐怕也是你干的，即便不是你干的，你也是帮凶。”
“官爷，官大爷啊。”马三跪在地上哭求，“小人是良民，小人是一等一的好良民。天地作证，土地老爷作证，如来佛观音菩萨作证，小人没杀人，小人真真没杀人啊。”
“行了。”牵着马三的差役拖着马三往前走，“你啊，跟堂上的知府大人求情吧，我等儿也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小蚂蚁”
在马三的哭哭啼啼中，几名差役将他逮进了衙门。刚入衙门，马三就被送进一间小房里，上头坐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那汉子穿着捕快服。汉子身边还站着与他一样穿着捕快服的汉子。
马三一进来就趴在地上求饶：“官爷爷，官大爷，小人是清白人，小人是清白人家的清白人。”
汉子问马三：“清白人家？那爷爷我问你，在码头一茶坊里你说的这虎大爷又是谁啊？”
哎呀，这官爷咋知道俺编的谎话。马三忍不住暗叫起来，他轻轻地抬着眼皮往上飞速一瞥。这一瞥，瞥得他魂飞魄散，心里头大叫起来，哎呦，这不是……这不是那个用碗堵我嘴的煞神。
马三又暗叫着莫不是我眼花，把那煞神看成官爷爷。于是，他又轻抬着眼皮偷看了一眼，呦呦，真真是那煞神。
马三趴在地上，不敢再抬头看，也就不晓得那煞神正翘着嘴笑。
马三口中的煞神又问他：“咋了？不敢说了？当日在茶坊你说得可是唾沫横飞。”
倒霉，倒大霉了，马三你倒大霉了。马三暗骂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着头看着那煞神，慌慌张张地说：“当日，当日……”还没说出口他就连甩三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小人是混蛋，小人是混蛋，官爷爷救命啊。”
“那天晚上你又干什么去了？”煞神再问。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马三吞吞吐吐地答，“那天晚上小人在家和小人婆娘睡觉。”
“你再胡说，打你十大板。”
“官爷爷，官老爷，小人没胡说，小人在家和俺家婆娘睡觉。”马三死撑着不改口。
煞神冷哼了声，示意身边一捕快将一物扔到马三面前，嗤笑他：“你可认识此物？”
马三一见大惊失色。这……这不是藏在床洞里的那幅从李大郎家偷来的山水画。真是……爷爷的奶奶的，撞邪了，早知道捡什么破画，现在好了，得往牢房那破地方尝尝什么是极乐日子。
马三立刻哭喊着：“大人，是小人蠢，是小人笨。小人那天晚上没和小人婆娘睡觉。小人,小人往那李大郎家就偷了这么一幅画。”
“马三，你前头诬陷李大郎是虎大爷，后头又钻他家偷东西，你这等小人还是在牢里多待些时日吧。”他说完，无视马三的哭求示意身旁的捕快将马三押进牢房。
待马三走了，煞神身旁一络腮汉子问：“头，还需继续审问那对在当铺偷卖金箔的夫妻吗？”
“无需再审。他们与马三一样，都不是凶犯。”煞神答。
“这案子拖了几日，可这女尸是谁，男尸又是谁，至今无人知晓。”络腮汉子搓着手说。
煞神没答话，将桌上的地图摊开，慢慢思索着。
虽说马三是个浑人，但他运气好，娶了个心疼他的好婆娘。在马三被抓走后，马三婆娘就哭哭啼啼的闯进二叔公家，待她哭了七八圈后，二叔公就带着儿子马仁去李差爷家商量怎么把马三从牢里捞出来。
李差爷平日里不太待见这马三，但总归也是自己亲戚，在二叔公还没上门前就往衙门里打听了一番，这一打听把李差爷吓坏了，怎么也没想到马三居然牵扯到沸沸扬扬的女尸案。
因此，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二叔公坦言：“二叔公可记得这几日发生的女尸案？马三那混球就因为这件命案被逮进了衙门。他啊，在里头浑水摸鱼，摸得自己都没法子说自己是个清白人。”
二叔公大惊，问：“是前头那水里捞出来的女尸案？”
“就是那女尸案。”
“马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恶贯满盈的贼人。”二叔公拍着桌子吼，“不管了，不管了。”二叔公又冲着儿子马仁喊，“走，咱们走。”
马仁赶忙劝阻：“就马三那破胆子，别说杀人，就是看见人杀人都得把他那胆子给吓破。爹，俺可不信马三会杀人。”
二叔公听了儿子的话，冷静下来，又问李差爷：“真是马三杀人？”
李差爷苦笑，“可急死我了。二叔公，你性子也太急了，话还没说完你就……”他摸了摸脖颈上的汗，“马三只是被牵涉进去，人是不是他杀的，得等官府宣判。”
二叔公松了口气，抓着桌上的茶杯猛灌，再问：“凶手是谁？官府可有线索？”
李差爷又苦笑：“二叔公，你可别传话。这命案就连那女尸是谁都不知晓啊，上头那大人。”他手指往上指，“急得三天没合眼。哪知，今日又出现了男尸。”
二叔公摸着胡子，继续追问：“可真一点儿线索也没找着？”
“还真是一点线索也没找着。客栈，当铺，大街小巷，差役寻了个遍都没找出一丝线索，估摸着凶手是个老手，下手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
“这么说还真不是马三干的？”二叔公又问。
“不是他干的。”李差爷低头着凑近二叔公，“他啊，偷东西被人给供出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二叔公不再提心吊胆为马三担心，“那就让马三在牢里多待几天，别一出来又做那偷鸡摸狗的脏事。”
“我也是这样想的。”李差爷为二叔公倒了杯茶，“二叔公，你莫急，有我看着，出不了事。”
“那就好，那就好。”二叔公轻捏着茶杯，小口地喝起来。
这厢二叔公正为马三奔波，那头的马三在牢房里与众犯人闲聊：“话说这虎大爷，你们可不知道，那是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花花公子哥儿。打从他遇见那个小娘们，迷得他恨不得日夜歇在那娘们的娇躯里，没多久那小娘们有了身孕，再过几个月那小娘们给虎大爷生了个儿子，把虎大爷乐得拍着手掌大喊他有后了。还是女人毒，尤其是那漂亮的女人，贪心，贪财，还贪人。你们说是不是？哥们儿就想跟个女人玩玩，哪知那些女人一个个恨不得扒掉哥们儿的全部家当。”
“还扒掉你的裤裆吧。”一犯人大笑。
“去，去，去！没个正经样。”马三打趣着说，“这小娘们心贪起来，就挑唆着虎大爷杀妻。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这虎大爷先用被子闷死自家熟睡的黄脸婆，再将她的尸体抛进河里，然后装作毫不知情地样子把那小娘们带回了家。他不知道，这天网恢恢，几日后一船夫在河中央捕鱼，捕着捕着就捕出个女尸。哎呦呦，当时那场面是人挤人人压人，我个头矮，往人群里一钻，再钻，又再钻，钻出了人群往那女尸看了眼。哟，吓得我七魂飞了六魂。”
“然后呢？”又一犯人问。
“我是谁？一等一的良民，清白人家，我岂能放过这个恶贯满盈的虎大爷。我冲上去对着差爷喊，差老爷，我知道是谁杀了这妇人？就这样，那个恶贯满盈的虎大爷被差爷给抓起来了，总算是苍天有眼啊。”
“这虎大爷是谁？”一位约三十出头的犯人问着。
“正是甜水巷开绸缎铺的李大郎。”
“原来他就是那个虎大爷啊。”还是这位三十出头的犯人出声。
“可不是哩，他就是那……”马三口中的虎大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三十出头的犯人迎面一揍。这犯人边揍边大吼着：“原来是你这个瘪三儿，可把老子给害惨了。虎大爷，虎大爷，你喊的虎大爷就是爷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