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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傻子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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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听过筠筠的声音了,自从我用梁胭的身份潜伏在海城生活,我便不知干爹将筠筠送到哪里去医治了,这期间我们通过电话,见面却是从没有的。

    筠筠在电话里说她想我,我又何尝不想她呢?

    小时候,那个阿姨将我们姐妹卖给人贩后,人贩将我们全部关在地下室的铁笼子里,那么小小一个笼子,挤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这些小孩,有的是像我们这样,从别处买来的,而有的却是人贩子全国各地去拐卖而来,他们都还很小,除了害怕,什么都不知道。

    人贩每天给我们吃很少的东西,里面的孩子都被饿得面黄肌瘦,有的来得太久,还没卖出去,被折磨得面呆眼滞;有的才刚来,就整日哭,哭得嗓子都没有声了,有个和筠筠差不多的孩子,有一天晚上,哭了许久,被人贩暴打了一顿,然后又重新丢进笼子里,他再不哭了,我还记得,他的尸体躺在角落是甘草上许多天,无人问津,身边的小孩甚至不知道他死了,后来发臭了,我记得那个味道,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闻到尸臭味。

    那时候,筠筠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我怀里,眼眶总是红红的,晚上她想爸爸了,就埋在我衣服上无声的哭泣,“姐姐,我怕!”

    我也怕,但我是姐姐,以前在家的时候,爸爸总教导我,做姐姐要勇敢。以后要保护妹妹,无论何时我都记得这件事,所以就算再怕,我也不敢在筠筠哭,那么小的我也知道强压着眼泪,轻轻拍着筠筠的身子说:“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一次,两个笼子里稍大的孩子,把人贩丢进来的吃的霸占了,其他小孩子抢了少量吃的,只剩下饥饿难耐,而那两个孩子却仗着体格最大,不肯分给大家。

    他们说:“反正分给你们也吃不饱,还不如先让我们吃饱!”

    人类这种生物,在更加卑劣的环境中就更加卑劣,甚至不分成人还是孩子。

    “姐姐。我饿----”筠筠和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她虚得四肢发抖,我只好过去求那两个大孩子,给我们点冷包子吃,因为我明明看到,他们把包子塞在衣服里了!

    其中一个孩子却说:“分给你们吃了,我们就得挨饿,不给!”

    那时的我还没有长个头,在那两个孩子面前,瘦弱不堪,此刻,我已意识到,若不将吃的从她们手中抢出来,我和筠筠就会饿死在这里,那样,我们的爸爸就找不到我们了!

    当时我什么都没想,突然扑上去,发了狠的咬住其中一个的脸,血的味道贯满我的口腔,很腥!

    “啊!救命啊!”

    笼子里孩子惊恐的尖叫声惊动了人贩,他们快速下到地下室来,打开灯,我还压在那孩子身上,嘴巴咬着他的脸就是不放。

    看到我们身上满是血,人贩也吓了一跳,忙打开笼子把我们拉开,把我瘦小的身子往笼子外面一扔。

    “姐姐----”

    我摔在地上很疼,但听到筠筠的声音,我咬着牙爬了起来,视线前方,却出现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顺着球鞋的裤腿。我抬头往上看,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地下室的昏暗,也遮不住他脸上完璧一般的俊美,我在人贩子的笼子里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我一动不动的仰头望着他,他也一动不动的冷艳俯视着我,高高在上,毫无怜悯。

    这就是我眼中的应泓。

    “就这个!”应泓身边一个高大的男人指着笼子里的我说。

    那个奸猾罪恶的人贩对他殷勤备至,马上笑着跑出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高大男人蹲下来,打量我的肮脏的小脸,说:“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回头看了看那肮脏的铁笼,还有那一张张空洞又期盼的小脸,点了点头。

    “好!”男人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女儿,记住了吗?”

    我没有答应,回头跑进笼子里,把筠筠抱起来。

    男人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的脸上挂着不容反叛的严厉,沉声告诉我:“我只要一个,多一个都是累赘!”

    “不!”我拒绝,如果要把我和筠筠分开,我宁愿和筠筠留在这可怕的地下室里。

    可那时的我弱小不堪,又如何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人贩子将笼子门一关,筠筠小小的身子站了起来,两手抓住铁栏杆大声喊我:“姐姐!姐姐!”

    “筠筠----”我被干爹架在手里,无论我如何挣扎,都无法再回去了,那天我第一次感到有种东西叫绝望而他们父子,任由我如何哭闹,也没有半点改变主意。

    “从今天开始,你叫白鸽。”干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心心念着筠筠,没有我,她在那个地下室里的日子该如何过?

    我不敢想,日日以泪洗面,更绝食不吃,很快,虚弱的躺在小床上,我天真的以为,用这种方式可以唤起他们的怜悯之心。

    干爹那时也足够耐心,他等我足足饿了一天后,亲自来喂我喝粥,我用仅有的力气把粥碗给打翻了!

    干爹没生气,只是冷笑,“你倒是有点脾性!”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应泓深夜前来,站在我的床边,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你死了,筠筠怎么办?”

    我浑浊的眼睛睁开,看到月亮为他身上洒下一层淡光。

    他告诉我:“我爸买你是因为你有你的价值,但你现在一文不值,死了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死了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婴儿想得到更多的关注,只能刺耳啼哭,在地下室里要不被人贩打,五六岁的孩童也知道要学着乖巧,不哭不闹,所以要把筠筠救出来,就必须讨干爹的欢心。

    我要是死了,筠筠怎么办?于是我硬撑起来,把旁边那半锅冷粥喝了!

    那天以后,我对干爹的话言听计从,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干爹夸我,我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只要我听话,他就把筠筠也买回来。

    “谢谢干爹!”因为这个承诺,我喜出望外,终于看到了希望,更加刻苦的训练;终于有一年,干爹把筠筠带到我面前来,她已长高了,可因为之前的生活颠沛流离,她患了严重的肺病,小小年纪内脏就开始衰竭,干爹花了很多钱才把她从阎王殿里救出来。

    筠筠没死,但是留下了后遗症。身体虚弱不堪,每个月都要吃一种昂贵的药保命,遇到感冒或者空气不好,她几乎都要带着呼吸机过活。

    “姐姐,我不想死”被病痛折磨的筠筠抓住我的手,哭着对我说。

    “姐姐不会让你死的!”我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筠筠死,我要赚钱,赚更多的钱,帮筠筠治好病,让她过快乐幸福的生活。

    这样五年来,我从那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小女童,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到现在。我依旧不能给筠筠真正良好的生活。

    我曾经对着天空许下的那些愿望,一次都没有成真。

    我开始变得麻木,无望,现在好了,我不相信上天可以完成的愿望,我只相信自己,要改变,只能靠自己!

    既然现在筠筠和应泓在一起,我忙问她:“筠筠,你在海城吗?”

    “嗯。”筠筠回答了一声。

    “在哪儿,姐姐来找你!”我擦了泪,好想马上见到她,筠筠既已能到海城,身体状况应该不差。

    筠筠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回答:“干爹不准”

    我站在无人的街头,曾经很多年,‘干爹不准’这四个字,就像阎王的生死簿,让我畏惧胆颤。

    现在,我听到这四个字,却只有反抗的恨,我们姐妹,明明在同一个城市,日思夜想,却不能相见,我去哭求谁呢?哭求从来就没有用!

    筠筠这时又在电话那头对我说:“姐姐,我长高了!”

    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她了,不过算一算,她确实是亭亭玉立的年纪了,我的妹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姐姐知道。”我声音哽咽的回答。

    “姐姐,下个星期是泓哥哥的生日。干爹说那天,你可以来陪我!”在筠筠眼中,我和应泓都是好人,所以她总亲切的叫应泓为泓哥哥。

    她儿时吃了很多苦,干爹找到她以后,我尽我所能的让她过得像个正常孩子,平日我们只能在电话里说两句,应泓见她的次数应该比我多,我的生活,也从来不敢对她诉说,她更不知道我都在外面都干了什么,但筠筠很乖很懂事,从来不问我,免去我听到她纯真的声音时,那重重的罪恶感了!

    我点头答应:“好!”

    “我要把电话交给泓哥哥了!”筠筠说。

    “筠筠”我想告诉她,再坚持些时间。等我存够了钱,就可以带她离开这里,离开干爹了!

    不过,我沉住气没说,她什么都不懂,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这片刻,电话已经换了人来接,应泓特意走到了室外,我可以听到从他那边传来炮竹的声音,这才想起来,马上就是新年了,而我穿着单衣在街头徘徊,孤单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长,浑身凉意。

    应泓说:“筠筠现在很好,开了春,她就可以去新学校上学了!”

    “嗯。”我应了一声。换了从前,我一定十分开心,但现在心中已打定主意要逃离没有干爹掌控的生活,这些馅饼,已诱惑不了我。

    “你也听到了,下周一,我会给你个地址。”

    干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给一个狠狠的巴掌,再丢一颗枣,这次他突然允许筠筠过来见我,一定不是大发慈悲,他想用此来安抚我,这也好,我正愁不知道如何去寻找筠筠的下落。

    为了不让应泓起疑,我感激的说:“谢谢你。”

    “别谢我。”应泓从不肯接受别人的谢意,他觉得,接受感激太虚伪,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接着,他就吩咐说:“你去诊所那边,找你需要的东西,秦小爷那边已帮你打过招呼,你回去以后,应该知道怎么说。”

    “好。”我还有个疑问,那就是旬小爷和应泓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可是我不能问,一切只用听他的就好。

    欲要挂掉电话,应泓在那边问我:“段天尽看到你了吧?”

    他总是能对我身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了如指掌,我也瞒不了他。

    “是。”

    他冷声询问我:“我给你的药,你有给他吃吗?”

    “有!”

    “很好。”

    音落,他满意的挂了电话。

    我赶到诊所,医生爷爷早知我会来,帮我留了门。

    我推开门。寂静的院落里,只有一盏黯淡的灯,爷爷坐在一张旧椅上,身穿一件灰旧的羽绒服。

    “东西在桌子上,自己拿吧!”爷爷听到我进来,轻声说了一声。

    “好。”我走到桌子旁边,打开上面黑色的包一看,里面装着衣服和我变装所需的工具。

    正打算拿进去换,爷爷老眸看向我,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朝药房那边走去。

    “跟我来!”

    我便听话的跟在他后面,他到药房内帮我伤口消毒,擦了点药,嘱咐道:“伤口不能捂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带假发了!”

    这有点困难,一会儿我就要回去,就算是晚上,也很可能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所以假发一定要带。

    犹豫再三,我拿了一把大剪刀走到镜子面前,‘咔嚓’一声,把这头我留了数年的长发捡了,最后再仔细修成小军的样子。

    爷爷一直在旁边看着,等我剪完,他把地上的头发仔细的清理了,换好装后,我感激的对他说:“爷爷我走了!您保重身体!”

    “等一下!”爷爷喊我:“锅里我炖了骨头汤,喝一碗再走吧!”

    听到这话,我眼睛有点酸。

    虽我们已见过无数面,但我从来不知爷爷从前的故事。他似乎一直都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亲人和儿女,就连这大年三十前夕,也只是独自守着这个小诊所,凄凉得很。

    爷爷给我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我捧在手心里慢慢喝下,刚才还冰冷的身体瞬间暖和了许多。

    “谢谢爷爷!”

    他又坐回去,语气带着老人的洒脱回答:“谢什么,一碗汤罢了,那么大一锅,最后还是得倒掉!”

    尽管他这么说,我还是感激他,这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爷爷是一个。

    “爷爷,我走了!”

    “走吧!”

    踏出小诊所,我一刻都没有停留,快步朝段天尽家的方向而去。

    中途,我给秦小爷打了一个电话,他还在外地办事,今天不会回来,让我自己回去。

    回到段天尽家,已是凌晨两点,乌鸦来给我开门,一脸担心的说:“小军,你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我没事!”我随口回他。

    乌鸦便焦急的催促我:“你赶紧进去看看吧,尽少今天回来心情特别不好,对我们又骂又吼的,还把我们全都赶了出来”

    说话间,里面有玻璃器具被摔坏的声音传来,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喝酒了!

    但是,他喝醉了就像疯子一样,连阿宽都奈何不了他,我能干嘛?

    我在屋外站定,问乌鸦:“尽少回来多久了?”

    “有一个小时了!”对方说完,马上想起件事,“小军,你不是和尽少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分开回来了!”

    我带着歉意回答:“我家小爷那边有事要我去处理,所以我临时离开了,刚巧手机又没电了,所以没给你们和尽少说一声,让兄弟几个担心了,下次请你们喝酒赔罪!”

    乌鸦一脸惆怅的说:“喝酒小事,先还是把里面那位爷安顿好吧,他这样摔了好一会儿了,我们都不敢进去。生怕他把自己给伤了,我们不好给猫爷交代!”

    停顿一下,他寻求我意见的问:“要不我给猫爷打个电话申请同意,实在不行,哥几个进去把尽少给绑床上去”

    段天尽喝了酒真会变一个人,这家伙担心这样会出事,能想到这种主意也可以理解了!

    不过为了大伙的安全着想,我说:“我先进去看看吧!”

    乌鸦一听,当即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赞道:“军哥果然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不怕死!”

    很快,我就在他们目视董存瑞一般的眼神中,推开了楼下的大门。

    和从前一样,段天尽一个人喝闷酒时,喜欢坐在黑暗里,所以整个房子没有一盏灯亮着,唯一的光线来自那边落地窗外照进来的夜灯。

    我脚踩刚踏进去。一个酒杯从侧面飞过来,我本能的一蹲,那酒杯从我头顶飞过去,砸烂了右边的一个装饰灯具。

    “滚出去!”三个字,带着能杀人的狠劲儿。

    但我不怕,就算他现在要杀我,他腿上还有伤呢,又喝了酒,哪里打得过我。

    “尽少!”我不卑不亢地喊他的名字,其实,再次用小军的身份回来,我心中是有顾略的。

    小军在宴会上消失了几个小时,段天尽难免不会怀疑什么。

    “是你”这两个字,似曾听过,我从地上站起来,不确定他说的这个‘你’是指的谁。

    想必。他此刻也迷糊着,自己也不知道吧,我感觉到他就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就故作轻松的语气的对他说:“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尽少要是不嫌弃,小军愿意陪尽少喝!”

    他听到这话,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扔东西砸我,我便试着朝他那个方向走去。

    走近,得以看清他颓废的靠在沙发上,有无数啤酒瓶子散乱的堆在旁边。

    我干脆也坐到地上,与他一样,靠在沙发上,自个儿拿了一瓶啤酒抱着瓶嘴就开始吹。

    夜光中,我余光感觉他转过头来在看我喝酒,他身上有一种平日里没有的真实。

    我一口气就把那瓶啤酒全喝完了,爽快的吐出一口大气。叹道:“酒真是个好东西呀!”

    他依旧没声音,也不赶我走,只是转头回去,抬起酒瓶,继续喝。

    房间里钟表的声音规律的响着,我们两人默默无声的这样喝着酒。

    突然,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我:“小军,你想过未来吗?”

    “未来?”我心里一紧,那个冷酷,自傲的段天尽竟然问我这个问题,也许每个喝醉的人,都像个哲学家吧。

    我点点头说:“有!”

    他好奇的问:“是什么?”

    “等我攒够钱,我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过友善的生活。”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打打杀杀,随时刀光剑影。

    我可以找一份工作,一份简单而普通的工作,或者,开一间小店,在悠闲的小镇街头,再养一只狗,我坐在午后的落地窗前画画,等着筠筠放学,这样的未来,该是多么美好呀!

    “呵呵,友善的生活?”段天尽抱着酒瓶冷笑起来,他嘲讽说:“你是否是想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过简简单单的生活,周围都是如那生活一样,简简单单的人?”

    被他说中了,我沉默。

    他就继续嘲讽说:“你以为离开了海城,其他地方的人就会变得友善吗?不会,人类都是卑劣的,不论在哪里,你贫穷还是富有,哪儿都有那些恶心得像蛆一样的人在你眼前晃,你知道为什么人一定要站在金字塔尖吗?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把你讨厌的这个世界,变成你可以忍受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爬上塔尖掌控世界,我的希望很小,那就是不被人掌控。

    转头看这个男人,他深夜的侧脸轮廓,精致中带着被酒精染上的忧伤,我这一刻,好希望抱抱他。

    可我不能,只能拿起酒瓶,再大喝一口,然后由衷的对他说:“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站在塔尖,去创造你的世界!”

    不过,那一天,我可能看不到了!

    这时,段天尽又从新开了一瓶酒,我一把就给他抢过来,“够了,别喝了!”

    “给我!”他伸手过来抢,都没能摸到我,一看就醉得不浅了,更令人老火的是没抢到酒,他自己撑着站起来,朝酒台那边而去。

    可他腿上还有伤呢,喝了酒就忘了这事,一站起来,就摔了下去。身体撞在地板上的声音十分响亮,听着都疼。

    我赶紧丢了酒瓶跑过去打开灯,将他身体抬起来时,他额头上都磕破了,顿时心里一阵火气,“尽少你”

    他已醉得不知疼了,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晕乎乎的闭着眼睛,嘴里胡乱说着一些听不明白的话。

    没办法,我赶紧到屋外,把乌鸦叫进来,让他和我合力把段天尽抬到楼上的床上堂下。

    我去拿医药箱时,乌鸦好奇的问:“尽少喝这么多,不会是因为霍爷的死吧?”

    这么快,连他们也听到霍爷的死讯了!

    我没立即回答,麻利地把段天尽额头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翻,抬头向乌鸦打听:“你知道霍爷的死,有没有什么说法?”

    他们这些保镖,都跟黑水堂的有关系,平日也换班,经常出去,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有啊,全海城都知道了,是那个叫白哥的杀手干的!”乌鸦说完,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来补充:“但是,海城里很多人也在传,说那个白哥是尽少的狗!”

    “你觉得是吗?”

    乌鸦挠了挠头皮,不敢乱说的回答:“我不知道,不过,我们都知道尽少是谁!”

    段家人,当年被霍爷他们架空。赶出海城,他要杀霍爷,确实有很多理由,在宴会上,那个凤奶奶不就提醒了猫爷吗。

    然而猫爷的所作所为也很令人费解,他明明应该很忌惮段天尽的,为何还要一手将他带进海商会呢?

    “小军,你说霍爷是不是真是尽少找人杀的?”乌鸦看他没什么知觉了,大着胆子问了我一句。

    霍爷不是段天尽杀的,连这些每日在这里保护他的保镖都不信,还有谁会信他呢?

    没人信他,连他身边唯一的阿宽都还躺在医院里,他孤身一人,誓要创造属于他的世界。

    明天,海城又该热闹了吧?

    乌鸦很快便从这里出去了,我留下来,去接了干净的水来,帮段天尽擦脸和脖子。

    他浑身都是酒气,对外界一点儿感知都没有,不知是醉得难受还是什么,他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我伸出手指去帮他揉平,他嘴里一直喃喃醉语说着什么。

    我把头靠近去,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可一个字都听不清楚,我打算放弃时,又像是被玩笑一般的,听清楚了两个字。

    “梁胭”

    梁胭----我心中被什么混入了酸涩,又同时好像有一个钟被他敲响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段天尽,这次换我皱眉,为什么喝醉了要喊那个傻子的名字呢?

    想不明白,心烦意乱。我起身准备出去,手腕却突然被段天尽的手握住。

    他明明就喝醉了没有力气,可为什么他的手掌,可以捏得这样紧?

    回头,我用手指去掰他的手指,他声音祈求又细微的说:“别走,梁胭”

    我深长的呼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又坐下来。

    那天他说,有人在房间里,他睡不着,可是傻子梁胭在他身边,他却能安心的睡觉,也许,因为人心难测,他就喜欢傻子吧!

    对不起,段天尽,其实,傻子从来就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