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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听到他回答那声‘我也不知道’的时候,我心紧了一下。
明明一口酒都没喝,自己却像是跟着醉了,才会错误的以为,段天尽回答的这一声,是在说另一个红红。
我低头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半了,外面那些准备对段天尽动手的人,应该已经埋伏好了吧?
再看段天尽,他又倒了一杯酒,没有加任何东西,在我来之前,他应该已经喝了很多杯了吧?
我看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连阿宽都不在这,我便问他:“尽少为何不叫个美女进来陪你喝酒?”
以前哪次在笙歌见到他,身边不是坐着各色女人呢?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回答:“喝了酒会醉”
这跟我问的问题有关吗?我没再细问。静静的站在旁边,看他把那杯酒喝下去。
片刻,他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刚才他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微微的醉意,但这句话,却听起来十分清醒。
我侧目看过去,他手里端着酒杯,眸眼浑着酒意,将那张明俊面容染上一层粉淡,并没有多少恶意。
我问:“像谁?”
他倒满酒杯回答:“一个傻子!”
傻子是梁胭吗,梁胭在他眼中,确实是个傻子。
我没说话,他清淡说:“你站在那安静的样子,像极了她。”
人的外貌可以通过手段改变,但人的气质,总会留存一部分在皮囊上吧,所以他才觉得我和梁胭像。
我很困惑,不知他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着有意而为之。
此时,阿宽从外面开门进来,客气的唤了我一声:“小军兄弟。”
然后他去到段天尽身边,看了一下酒瓶,回头抱歉的对我说:“少爷刚才和秦小爷喝了不少酒,恐怕是有点醉了,我家少爷喝了酒有时候说话不太清楚,小军兄弟你别见外。”
阿宽虽说五大三粗,打起人来也很狠,但他这个人私底下其实很细致,也很温柔,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不过同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没有资格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段天尽应该听见他说的话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我没没醉!”
秦小爷酒量也不错的,能把秦小爷喝吐,那他也该是醉了!
真巧,秦小爷也从洗手间里跌跌撞撞出来,我赶紧去扶他,嘴里少不了埋怨问:“怎么这会儿两个人喝这么多?”
秦小爷手舞足蹈的说:“我和天尽兄是一见如故,志同道合,所以”
我打断他说:“小爷,我们该走了!”
我话音落下,这厮十分不情愿的嚷着:“**尚早,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走什么?我和天尽兄弟要畅饮到天亮,彻夜长谈!”
长谈个屁啊,马上就要火烧屁股了,这家伙还在风花雪月呢!
这些事,我又不能告诉他,所以我很强硬的说:“我们必须走了小爷,你喝醉了!”
说时,我已把他往包间外面扶,这家伙一直在反抗,但他喝了酒,使不出力气了,只能由着我,走出包间门时,阿宽喊我的名字:“小军兄弟!”
“啊?”我停下来回头看,段天尽又坐回沙发去了,正醉得迷糊呢。
阿宽这时候的表情和动作显得有些憨厚,他说:“别看我家少爷外面风光,其实他没几个真心朋友,但我感觉,他对小军兄弟挺好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突然给我说这话,心头有点乱,对着他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承蒙尽少看得起!”
阿宽呆萌地摸了一下头,不善言辞的说:“以后小军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家少爷的,他其实人挺好的!”
我知道,阿宽此刻说的这些话,不是假话。
他从小和段天尽一起长大,段天尽有时候脾气不好,凶他,他从来不说一句怨言,能让一个人做到这点,必然是真的了解这个人,知道他所说非真心吧?
我点了点头,阿宽又特别嘱咐了一声:“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嗯。”我应了一声,扶着同样迷糊的秦小爷快步离开。心里真的五味杂陈。
明明知道,若是段天尽遇见危险,阿宽便会奋不顾身,用自己的肉驱去挡住所有伤害,我却对他只能沉默,连一句警惕都未说,因为我知道,这与我无关。
不管是阿宽还是段天尽,都与我无关
门关上了。阿宽和段天尽被留在了那间包间里,从盛宴的走廊走过、进电梯、走过大厅,这过程里,我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段天尽那夜,对着夜海沉默的模样,也许,今夜过后,海城便再没有这样一个人了吧?
没有了,又与我白鸽有何干?
我把秦小爷塞进车子里,他酒意上头,一直在不停的说:“天尽兄弟啊,你我都是性情中人,怀才不遇,我们继续喝啊!”
好不容易,才把他用安全带绑在座位上,他还在叨叨:“男人志在四方,千万不要纠结于儿女私情,女人这个东西啊。是个怪物”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警惕的巡视着周围。
临近零点的夜幕中,伏影很难发现,我可以清楚的嗅到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杀机。
应泓的情报没错,这些伺机而动的人,起码有二三十个,他们全都在暗处,恐怕是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等段天尽一出来,就群起而上,也不排除除了冷兵器以外,还有枪。
段天尽虽然今天带了几个保镖,但刚才只看到阿宽一个人在身边,别人既然敢计划杀他,必然就做足了准备,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几乎没有逃命的机会。
这一刻。我心绪混乱,只得不停的告诉自己,每天都有人死,死一个段天尽算什么?
很快我上了车,开车驶离了这片区域。
车窗外不断闪过夜景,秦小爷喃喃醉语在耳边却一句都听不清楚。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他问我:“你觉得这里好吗?”
当然好啦,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睡过那么舒服温暖的大床,被人一口一口喂粥,也是没有的。
“梁胭,为什么喜欢我?”
梁胭没有告诉他,因为他说,梁胭和别人不一样,梁胭从来没被别人真心疼爱过,她渴求的,是在他身边,那片刻的安心,尽管只有一刹那,但从前的许多年里,梁胭连那一刹那都没有。
“哧----”车轮猛地在午夜的街头刹车,这一刻,我脑子里再也没有干爹给我定下的规矩,白鸽应该做什么的教条,我回转方向盘,火速朝盛宴的方向前去。
在路上,我用秦小爷的手机拨了段天尽的电话,那边却没人接。
怎么会没人接呢?会不会一切都发生了?
我挂了手机,连续超了几个红灯,有一次差点撞上另外一辆轿车。
在离盛宴外面的停车场还有两分钟的地方,我听到‘轰’地一声,是枪响!不知道是谁开的,但显然两方已经交火了!
旁边的秦小爷被那声枪响惊得坐了起来,酒意也去了几分,他紧张问我:“妈的,谁开的枪!”
“坐好别动!”我告诫他。
接着又是几声枪响。没有间断,听声音,就算开枪的是段天尽一方,情况也十分危急,秦小爷问我:“怎么了?是盛宴那边吗?”
“嗯!”
他听我肯定回答,猛地抓住安全带,叫道:“妈的,都打起来了,我们赶紧跑啊!”
我皱眉告诉他:“有可能是尽少遭遇了伏击。我刚才在停车场外面看到有人”
“尽少?”秦小爷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他抱着喝了酒沉重的脑袋暗骂:“妈的,怎么是他啊!”
他似乎也感觉不能让尽少现在死,但想了一下没对劲,“操,别人有枪啊,我们啥都没有,怎么救他?”
眼看就要进去了,我马上停了车。对他说:“下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快点!”
我要回去救人,但枪弹无眼,秦小爷又不能打,完全就是个拖油瓶,带着他,顶多就是送人头的,还不如让他远离战场。
这家伙知道我想干嘛,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这也怪不了他贪生怕死,一般人遇见这场面都吓傻了,他还知道跑,就很不一般了!
他下车后,我实在不清楚前面的情况,射速很慢的开进了停车场。
很快,盛宴前门的红毯上躺着的尸体进入视野中,我将车子停下来。
尽管地毯是红的。但被钝器刀具不断砍过的尸体,血流成河,早已超出地毯的面具。
我看那几具尸体身穿的衣服判断,就是今天跟在段天尽身边的几个保镖,但其中还有两具尸体并不是保镖,两人尸手里还握着砍刀,却不见阿宽和段天尽人!
我目光快速搜寻停车场的另一边,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拿着凶器躲在几辆车子后面,我推测。很大可能是段天尽等人从盛宴出来时,那些藏在旁边的刀头冲出来,把他身边几个保镖乱刀砍死了,阿宽在混乱中开枪了,这时间差距不大,他现在一定带着段天尽躲在某个地方。
接着,我就看到有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鬼鬼祟祟躲在两辆轿车后面,就是那些个刀头了,他们现在退到后面,必然是忌惮着阿宽手里的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的枪声一共是五枪,阿宽那个型号的枪一共只有六发子弹,他如果没有备用子弹,现在弹夹里,就只有一发子弹了!
这些刀头很快也意识到这件事,他们被刚才那几枪逼到角落之后,很快撞着胆子,握着砍刀朝另一边的一辆车冲过去,我凭此大概知道了段天尽他们所在的方向!
没有半刻犹豫,我发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朝那些人冲过去,他们一心想要杀了段天尽,并没有注意到我,所以我突然冲过去时,他们毫无防备,我一下子就撞了三个人,其他人反应过来,立马发了疯似的朝我的车子砍来,左边的玻璃破了缝隙,但是没碎,我车子不敢停,原地飘逸了四十五度急速转弯,停在那辆车旁边,却看到只有阿宽一个人,段天尽不在这里。
“小军兄弟!”阿宽惊喜地喊了一声,他受伤了。大衣里的浅色衬衫都染了血,他焦急的求我说:“救救我家少爷,他也受伤了,在那边,那边阶梯那里”
他指的地方离这里大概有十米远,我听完这个,赶紧回头后面,那些刀头已经离我只有几米远的距离了,我顾不得那些,开门下去,并对阿宽说:“上去开车!”
他现在受伤又不能打了,看我下车,当然知道我叫他开车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咬牙撑着爬上车,在这个过程里,有个刀头已经冲到他身后,他反应也快,回头一枪就打在那个人印堂上,一枪毙命。
打完之后,他就爬上去,那些人的目标是段天尽,所以看到同伙又死一人,他们全都绕过去找段天尽了,我捡起地上的砍刀快步跑过去,便见段天尽靠在盛宴的石狮上,一手捂着腿部,血侵屎了他的西装外套。连那张漂亮的脸也全是血。
“尽少!”
他听到我喊他,抬头看过来,惊愕说:“是你”
是我?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砍刀,难道他以为我和那些要杀他的人一起的吗?
眼看那些要杀他的人已扑了上去,我没解释,握着刀冲上去,与扑上来的两人纠缠在一起,后面还有人不断在跑过来,砍刀扎进骨头就像砍柴一样,我几乎能听到它们碎裂的声音,两人很快在我身前趟下,没死尽,但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在地上挣扎。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转身去扶受伤的段天尽,他发现自己误会了我,眼中露出复杂之色,语气艰难的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回来,还是为什么要救他?
那些刀头还在朝这边过来,我没那么多时间解释,用力将他扶起来,才往前面走了两步,他因为腿上的伤,身体摔倒,我差一点就扶不住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越来越近的刀头,放弃的语气说:“你与我毫无瓜葛,不用因为我死在这里,快走吧!”
我恨其不争的问他:“就这么死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