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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仗打到如今这个时候,双方折损将士数万,即便田豫觉得撤退才是现在最明智的选择,但在眼下,也只有打完这场血战,才能逃出生天,若是贸然撤军,那好不容易凝聚的士气,将会荡然无存,本是相若的实力,也会瞬间崩盘。
田豫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一边笑道:“我们两军人数相若,谁也不吃亏,既然袁绍不想让我军过绛水,那打就是了!”
“对,别驾说得对.......”
“哈哈....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甚?”
“是极,冀州军不怕死,难道我们幽州军的男儿就怕死不成?”
“打就是了,谁怕谁啊!”
.......
田豫这句洒脱之言,极大唤起了四周幽州军诸将的决心,战争打了一天一夜,双方阵亡的人数太多,其中难免会有他们的手足,亲人,换做任何一位有血性的汉子,此时此刻,也不会再怕死了,何况是这群厮杀惯了的沙场宿将呢!
遥想当年,公孙瓒不过是县中一小吏,机缘巧合之下,得涿郡太守赏识,随后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右北平太守之职,其中虽有岳父的暗中扶持,但更多的却是公孙瓒依靠自己的战功。
当初北地为将,与草原游牧民族争斗,公孙瓒作战勇猛,每战必先,以赫赫武功威震北方草原,因其组建了一支白马骑兵,每战无往不利,渐渐的,就被人们称之为‘白马将军’。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这就是当年让草原异族闻风丧胆的白马义从,然,公孙家的顶梁柱,绝对拥护者白马义从,如今却是兵不过千,逃亡黑山去了。
这就像是一根导火索,白马义从的破灭,仿佛是在向世人述说,幽州公孙家,已经不行了。
当初公孙瓒留下高干,留下白马义从的时候,也是打算让高干拖延袁绍数日,好让他带着这群饥饿的部下逃回幽州,奈何事与愿违,高干只拖延了一天,就重伤垂死,就连那七千白马义从,也是损兵折将,打得只剩下数百人。
这并不是白马义从不厉害,主要是作为主将的高干,不敌颜良、文丑二将,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军旅都有一个通病,白马义从也不例外。
那就是主将一跑,麾下将士也会跟着跑,人一跑,胆气即丧,就会犹如丧家之犬,哪怕原来他们是什么骁锐雄师,顷刻间,都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绵羊,这也就是杨帆为何会极力改革军中体制的原因所在。
这样的军队,其心中的信仰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主将,只要主将不行了,那信仰就会崩塌,信仰一但崩塌,即便是再强壮的人,也会瞬间变得萎靡不振。
公孙瓒此时,就是他麾下这数万幽州军将士心中唯一的信仰,只要公孙瓒不死,不跑,那他们就会一直打下去。
双方的杀伐还在继续,这场毫无技巧及谋略的战斗,突显了人类内心深处,那最原始的野望,无数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为了袁绍与公孙瓒的野心,付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一堆黄土罢了。
袁军将士的甲胄,多是以铁甲为主,其军中武艺高强的战将更是比之幽州军要多上几倍,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战争中,猛将的作用被无限放大,铁甲的优势更是能展现得淋漓尽致。
纵使幽州军将士悍不畏死,血性十足,奈何装备之间的差距太大,加之幽州军已无粮草,这一天一夜的厮杀,早已让他们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这时,田豫一脸疲惫的来到公孙瓒的身旁,轻声劝道:“主公,再打下去的话,我军处境堪忧啊,搞不好,全都得赔在这里!”
公孙瓒闻言一愣,问道:“国让,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田豫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远处的将军们,见他们不关注这边后,这才无奈的说道:“我若是不那样说的话,他们就已经崩溃了。”
田豫的担忧,公孙瓒又何尝不知,然,战况胶着,很是危险,稍有不慎,就是兵败身死的结局,如此时刻,公孙瓒又怎敢轻易下令撤军,搞不好,属于他公孙家的时代,就只有今天。
犹豫再三后,只见公孙瓒咬牙道:“国让,不如我们再来次破釜沉舟,如何?”
田豫闻言一惊,急忙劝道:“不可,万万不可,将士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若是此刻渡船被毁,会导致我军士气大降不说,还会引起军中哗变啊!”
公孙瓒皱眉道:“那依国让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田豫扫视了一圈战场,附身公孙瓒的耳边,轻声道:“壮士断腕,当在此刻!”
公孙瓒脸色一变,他已经断了高干及白马义从两支臂膀,如今还要断什么?然,此时危急,他也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后果。
踌躇良久,公孙瓒这才下定决心,同意了田豫的计策,随后派出亲卫大将,邹丹率领两万人断后,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五万余人仓皇北逃。
幽州军与冀州军都是在比拼着各自的意志,在这残酷的战场上相互消耗着那所剩无几的士气,不管公孙瓒出于何种目的,此刻却是率先离开,他的所作所为彻底把幽州军的士气给打击得跌落谷底,而反观冀州军一方,却是士气大涨,战意高昂。
两相对比之下,冀州军顿时爆发出了高昂的斗志,瞬间压得幽州军苟延残喘,苦苦支撑。即便那邹丹再怎么忠心耿耿,再怎么鼓舞士气,此时此刻也是显得徒劳无功,决堤之势已成,非人力所能抗拒。
邹丹面临着颜良、文丑两人的围攻,最终寡不敌众,被颜良一刀斩落马下,至此,负责断后的幽州军已呈现溃败之势,不是四散而逃,就是跪地乞降。对于这些降卒,袁绍只是留下数千人负责看押,其余人皆是全力赶往渡口,企图拦下北逃的幽州军。
南宫县北面的绛水渡口,因时间尚短,幽州军收拢的船只不多,只有百余艘,公孙瓒随着第一批士卒渡过绛水后,还未松口气时,就见南面尘烟滚滚,此时田豫还在南岸,惊慌之下,他的眼中尽是决绝之色,一边让人摧毁渡船,一边下令士卒结阵以待。
然,如此危急时刻,那些渡船就是幽州军最后的希望,即便是田豫下了命令,可是谁又会真的去摧毁呢?只见无数幽州军的将士不顾田豫的军令,野蛮的抢夺着渡船,企图渡过绛水,逃过冀州军的追杀。
绛水渡口人山人海,无数幽州军的将士抢夺着那少得可怜的渡船,期间,一些脾气暴躁的人,更是大打出手,在这一刻,什么同袍之情,什么战友之义,全都是笑话,人性的无情与冷血在这一刻演绎得淋漓尽致。
见此场景,田豫心中刚燃起的斗志,顷刻间就被扑灭,心灰意冷之下,田豫只有带着数名亲卫朝西边逃窜而去,不再管这里的幽州军。
数万幽州军,面对着同等数量的冀州军,居然提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仿佛那待宰的羔羊,不是被斩杀当场,就是被招降看押。说这是滑稽之态,却又有些令人感叹;说是搞笑之状,却又让人唏嘘不已。
谁也解释不清楚,为何数万幽州军将士会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就士气全无,任人宰割,情愿坐以待毙,也不会拼死一搏。
直到此时,袁绍都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一切来得太快,让他有些难以消化,也有一丝不真实,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公孙瓒站在绛水北岸,面露死灰之色,嘴唇抖抖索索,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体无完肤,败得干干净净,看着身边数百名亲兵,公孙瓒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一般,颤颤巍巍的骑着战马,头也不回的朝北方而去,唯有一行老泪洒落河边。
如此大胜,高览等人又岂会轻易放过公孙瓒,只见他们抽调精兵悍将,乘坐渡船,渡过绛水后,继续追击公孙瓒而去。
双方你追我赶,期间几次交手,几次厮杀,待来到漳河边上,公孙瓒亦是无路可走,面对数千袁军,公孙瓒身旁的将士已不足百人,涛涛河水,拍打着岸边,寒风吹过,让公孙瓒的心,格外冷静。
去年,两位族弟战死,他也大破袁军鞠义的先登死士,今年,漳河南岸,他公孙瓒破釜沉舟,以少胜多,大败袁绍,此战可谓战功滔天,让白马将军之名,一时响彻天下。
然,盛极一时的幽州军,却是随着公孙瓒的独子,公孙续阵亡后而匆匆走向衰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在短短半月之内,公孙瓒就成了丧家之犬,在漳河边上,退无可退。
公孙瓒满眼悲凉的看着河水,当初就是这个地方,成就了他公孙瓒的赫赫威名,如今也还是这个地方,成了他公孙瓒的葬身之所。
高览一脸沉寂,犹豫半晌后,高声道:“奉主公将令,只诛公孙瓒一人,余者只要投降,皆可免死!”
快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后,公孙瓒从未这般清闲过,只见他猛地拔出宝剑置于脖颈之间,正欲自杀。
却被身旁的亲兵给死死抓住,亲兵悲愤的劝道:“主公,我们还没有输,还没有输,主公你跳河游过去,我等拼死为主公争取时间!”
“对,主公,请别放弃,别放弃!”
“主公,幽州还有兵马,只要主公能回到幽州,就可以重振旗鼓,来年再战袁绍!”
.......
亲兵们皆是泪流满脸,堂堂七尺男儿,征战沙场多年,都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如今却是如同孩儿一般,哭得伤心欲绝。
公孙瓒已经死去的心,终究未曾再次跳动,堂堂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如今混到这般境地,实在让他无颜面对幽州父老,公孙瓒本就性格刚强,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看着四周这些跟随自己数年的弟兄,公孙瓒淡淡的笑道:“临死之际,居然还有兄弟愿意为伯圭着想,伯圭心领了,但是,伯圭的心,已死,即便是真的逃回了幽州,我又如何面对那些死去亲人的百姓?不如,一走了之,也好在黄泉路上,与弟兄们做个伴!”
“诸位弟兄,我死后,你们就降了吧!好歹能保住一条性命!”
言落,公孙瓒就血洒当场,一代豪强,威名传遍大江南北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在建安一年的第一天,自刎漳河南岸。
从此,世上再无白马将军,公孙瓒。
他就像一道流星一样,快速划过天空,留给人们眼前一亮后,就消失不见。
公孙瓒身旁那百余名亲兵也跟着自杀而亡,到黄泉路上继续追随他们的将军去了。
高览愣愣的看着早已死去的公孙瓒,沉默了许久后,沉声道:“在这漳河边,后葬白马将军-公孙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