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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冷风簌簌,马车内却暖意浓浓。
凌仲之的心事,也只有他自己清楚,父亲安排刑部人前去捉拿纪家,他知道以刑部和卫队一贯手段,在这炼九之天的寒冬里,纪家老弱一半会死在路上,所以这一趟他必须去。
只盼自己早点碰到他们,这样也会减少些死亡,至于纪家是否有罪,且等他回来后再去查探,他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污蔑她的父亲。
凌仲之合上了眼,屏气凝神的等着天色的转变。
……
午后,顾老太太小憩了会儿,便寻着两个儿媳妇张罗着冬季的绣品。
睡之前她记得有两人在身边伺候着,一醒来,屋里屋外都没了人,想着这妯娌两人莫不是一起去了绣坊,大媳妇能想通,也一起照看绣坊,朱家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不是说大难之后必有大福,燕琼和小辈们经过这事后,都来和她说要去绣坊帮忙,她欢喜的很呐!
正想着,屋外传来脚步声,跟着大媳妇张燕琼问门外的婆子:“老太太醒了吗?”
“是,刚醒来!”
紧接着就见张燕琼走了进来,脸色灰白,神情急促。
老太太看着她像是有事,担心的问:“这是怎么了?”
张燕琼颤音回道:“母亲,早上村民在粟河打水,从那河里捞出一具尸体!”
老太太唬的一怔,担心的问:“是咱们家的谁?”
张燕琼摇摇头:“不是咱们的人!”
老太太松了口气,睨了眼她:“不是咱们家的人,你紧张个什么?”
张燕琼低头犹豫着,少间,她抬起头小声道:“是,是高大夫!”
沉溺在喜悦中的顾老太太还以为是谁,高大夫而已!高,高大夫?
倏然,她一转脸看向张燕琼,吃惊问:“谁?你说是谁?”
张燕琼喃喃道:“母亲,高大夫落水了,高大夫死了!”
不到一天的功夫,整个青州都知道高大夫的死讯,相邻的邻居都去高家哭丧,亲戚门口的人伤心诉着好人命短。
直到戌时初,高大夫的长子高群上门寻二太太,说了高大夫的死状后,刘福荣和老太太等高群走后,暗暗的来见秦钟。
秦钟经大夫看诊后,下巴虽然接回去,但是想要再开口说话,恐怕不易,手脚全都打断了,只能躺在床上延续生命。
看着他如今这副样子,顾老太太摸着眼泪出了里屋。
来到门口外,见刘福荣站在院子里没进去,扶着她递过来的手问:“你午后去了西厢房,她有没有说秦五那晚说过什么?”
刘福荣摇头:“和咱们听得差不多,说是秦五一直念叨着帕子!”
“到底是什么帕子?秦五一直喊着它作甚?”顾老太太讶然问道。
刘福荣携着她往瑞徽堂走:“我估摸着那帕子和高大夫的死有关!”
顾老太太点头,她也怀疑,只可惜如今秦五动弹不得,又不能和她们细说,想到王栋的心狠手辣,她心里便发怵。
“易清有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走?如果不着急的话,让她再过个五六天,等朱乘回来,让她舅父送她回去!”
说到易清行程,刘福荣停了下来:“母亲,咱们这位表小姐说后天启程!”
“这么快?”顾老太太诧异。
刘福荣确定的嗯了声:“她还是那般孩子气,想到什么便去做。”
顾老太太听出她言外之意,表小姐虽然因一时的聪明救了朱家,但她还是孩子心性,撑不起大事,王栋后续的事情不能指望她。
“她回易家也好,对朱家也是另一种保护!”
刘福荣颔首。
易清的回去,至少能牵制住王栋,让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朱家毕竟是易家的亲戚,头一次没把虎须捋掉,想要再动,恐怕不易。
两日来,刘福荣亲自帮忙填补着路上所需,又让人挑选了几个强壮的打手,护送易清回京都。这一路上虽然走的是官道,身边也是西远将军的人和马车,但她毕竟是闺中女子,多几个护卫总归安心些。
西厢房门口依旧冷清,快要走了,也无人来看望和挽留。
铜铃对此颇为不满,小姐毕竟帮了朱家这么大的忙,这些人全是白眼狼,没一个懂得感恩。
出发的这日晨早,天未亮,西远将军家的马车便停在了朱宅门口。
如今腊月,正是天冷的时候,朱家小辈们无人起身相送,仅有几位长辈携着婆子,披着鹤绒斗篷从宅子里走到门口。
等下人们放置好事物,骑上马匹,等着门口的人告别后,便启程。
匾额下的顾老太太面带忧色的挥着手:“天冷,你快上车吧,说不定天黑之前能到并州穿阳县。”
易清嗯了声,朝着马车走了几步。
不舍的回头看着门口的每个亲人,在烛火的光晕下,她们神情温暖亲和,虽然没有恋恋不舍,却夹杂些许道别的珍重。
她转身,面朝三人,深深的鞠了个礼,深重的说了声:“谢谢!”
语声带着歉意,她很抱歉这些天来,给她们带来的困扰和危机,希望随着她的离开,把这些不好的霉运带走。
语声也带着感激,感谢她们这些天的照顾,感谢她们处处迁就和忍让,感谢她们的宽容。
最后也极深的愧疚,秦钟的伤虽然不是她直接造成,但也是她间接有了这个结果,而她也从他身上体会了之前从未经有过的感触,还有高大夫,她相信若是他肯说王栋想知道的事,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他的死伤是无辜的。
这些皆因她而起,但她始终坚信,正义会迟来,但永远不会缺席。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迟来的正义,也不会太久。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这群可爱的亲人,笑了笑。
“你走就走,说这干啥?赶紧走吧!”说着,顾老太太别过脸,不忍看她离开。
刘福荣见状,劝说了两句,老太太的情绪这才稳住。
她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或许她和祸根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儿,心里不免又难受起来。
带着些遗憾和嘱咐,还有些盼望,易清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