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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强悍如赵湘,在面对此刻的聂焱时,难免还是有些气弱。声音有些游离的说:“那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敢说你们聂家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聂焱勾了下唇,极浅的,但那副邪魅的模样,实在让人心跳加快。不管这心跳来自于爱慕,或者是惧怕,都如此。甚至有一种凉飕飕的风吹向室内,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我没什么不敢的。”
聂焱往梁柔身边走,梁柔已经站起来,再一点点靠近他。
梁柔很自然的伸出手握住聂焱的,心里有种戚戚焉的感觉,不知道赵湘如此指责到底是想干什么梁柔并不知道赵湘在美国时盗取了聂兆忠的资料。不用聂焱多说话,梁柔就已经护上了,“老师,您要是生我的气,想说我什么我都没问题。但是他是很好的人,希望您不要为难他。”
梁柔是真觉得受不了,要不是因为自己,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指着聂焱的鼻子骂。聂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有些内疚。
聂焱手腕一使力,梁柔就被拉到了他身边。聂焱冷眼瞪梁柔,他眼尾原本就上扬,瞪起人来很有威力。梁柔看出他不高兴,就很识趣的闭了嘴。
到了这个时候,聂焱也不打算给赵湘留什么情面,而且赵湘在聂焱面前实在也没什么情面可讲。就直接说:“你有功夫在这里对着我太太呼三喝四,倒不如回去好好看看你丈夫儿子,看看他们做的”梁柔扯了扯聂焱,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景文渊的药厂有问题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仅聂焱已经查到了证据,就是桑乔那边也给了准确的答案。现在警方只是在伺机而动,希望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将药厂上下游的人全部一网打尽。
这事情梁柔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从未跟赵湘景杉提起过。一来是梁柔知道警局内部的规定,很多事情在景房还没有完全尘埃落定之前,不能泄露出去。再者说,梁柔也不忍心让赵湘知道这件事。就算赵湘如今跟梁柔的关系已经回不到最初,但总还是有师徒之谊的,赵湘这么多年忙着事业。家里的事情几乎没管过,梁柔跟赵湘在一起生活过两年,心里很清楚赵湘的为人。赵湘一直觉得景文渊是个老实的丈夫,一生都在为家庭奉献。
若是让赵湘知道,她半生治病救人的背后,是丈夫在不间断的生产害人的药
这该是多大的打击。
梁柔始终做不到狠心肠的去戳穿这层窗户纸,明知道纸包不住火,迟早赵湘都会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但是梁柔总觉得不该由自己去做这件事。警方可以逮捕,哪怕是景文渊自己跟赵湘坦白,都比梁柔挑破了说出来要的多。
同为女人,梁柔打心眼儿里不想伤害赵湘。
只是梁柔如此明显的动作,赵湘怎么可能看不出猫腻,当场赵湘就叫起来,“我警告你们!不准对我丈夫儿子做什么手脚!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都是最无辜的人。”这时候赵湘也知道跟聂焱说没用,就对准了梁柔,“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就不能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聂焱把梁柔往怀里一扯,目光几乎能射出毒刺来,“滚!”要不是梁柔在这里,聂焱都能让保镖把赵湘丢出去,什么东西就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一声令下,后面保镖其实已经靠近过来。
聂焱把梁柔的脑袋往自己胸口一按,力道有些强悍,梁柔的鼻子被他强压在胸膛上,挤的有些发酸。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赵湘敌不过聂焱,只是看眼神就知道,如果她再敢多说一个字,就不只是让她离开那么简单。赵湘的目光在被聂焱按住的梁柔头上转了转,其实她并不想把事情闹成现在的样子。今天来,也是想好了要跟梁柔好好说说,就算梁柔一时半会不能接受安安是景杉女儿的事实,但总不能这样连他们的面都不见,只要梁柔不要做的这么绝,只要给景杉还有赵湘一家足够的机会,迟早是会一家团圆的。
没想到梁柔已经跟聂焱领了证,赵湘心里也堵着一口气。
赵湘一脸不甘屈辱的离开之后,聂焱才放开梁柔,她一抬头,聂焱就看到她微红的眼睛,当即就没好气的说:“你可真是出息了,哭什么哭?!”
他最见不得梁柔被人欺负,这么多年,他只要在她身边,什么时候不是护的好好的,生怕被人欺负到一丝一毫了去,现在当着他的面都被人骂上脸了。气的聂焱手都抖,指着梁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梁柔怕他气出个好歹来,急忙解释,“我没哭,是刚才在你胸口撞的。”
住进聂家大宅前,梁柔只当聂焱身材紧实是平时常去健身房,去了聂家大宅才知道,聂家大宅里就有最顶级的健身设备,而聂焱,对着他房间里的沙包挥拳更是家常便饭,兴致来了就打一通,咚咚咚咚的闷响声,梁柔每次看到他挥汗如雨的模样,都觉得这人,还真是精力旺盛。
梁柔一解释,聂焱这口气就倒过来了,不同于刚才对着赵湘时的低气压,对着梁柔,聂焱是真的大吼:“你就不知道反抗?打耳光抽丫的!敢动你一下试试!”
听聂焱连教养都顾不上的吼她,梁柔不仅没觉得难受,反而心里软的不像话。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脸也再一次埋进聂焱的胸口,眼睛都眯起来。
聂焱一身火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怀里这货,记吃不记打,这些年受过多少委屈,偏偏就是不知道反击。连对着赵湘说出真话她都不愿意,也不知道实在顾虑什么。被突然这么一抱,聂焱就跟端着武器骂上就要上阵的战士被绑住了手脚一样,什么都施展不开了。但是这口气还没出啊,人有些不怎么高兴,撇撇嘴说:“你少给我使糖衣炮弹这一招。”
真是恨铁不成钢。
梁柔却只是笑,窝在他怀里笑。
她从小就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在家母亲又顽固,父亲常年不在家,隐忍几乎是刻在梁柔骨子里的基因。从前不管是母亲,或者是别的亲戚朋友,都说女孩子就要多忍让,不可以肆意。被欺负了,也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时间长了,梁柔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好似从没有人如聂焱这样教着梁柔反击,更不曾有人对梁柔说过,‘有人欺负你,你就打耳光抽他,敢动你一下试试!’这样的话。
梁柔明知道自己不会那样去做,但还是忍不住开心,一点一滴都是甜蜜。
听她都笑出声了,聂焱也觉得很无奈。能怎么办呢?碰上这么个弱质芊芊的女人,不护着,还能怎么办。他叹口气,有时候气起来也会觉得梁柔太窝囊,怎么就不能强悍一点。连安安都知道放狗咬人,便梁柔站在自己的医院里被人指着鼻子骂。但是气消了,又心疼她。聂焱哪里不知道她啊,最是记恩情的人。
当年齐奶奶捡回了安安,梁柔为了这份恩情,后来的几年对齐奶奶言听计从,就算齐奶奶对安安的很多教育方法梁柔不认同,却也绝不说出口,眼看着齐奶奶把安安喂成小胖墩。
对齐奶奶如此,对赵湘也是如此。梁柔对赵湘,也有一种近乎于报恩的虔诚感,要不是赵湘把矛头指向他,梁柔恐怕连一句回嘴都不会说。
这样的梁柔,聂焱咬牙切齿的骂,“死心眼!笨死了!”但是手却不由自主的环紧了她,他早知她是什么人,她的骨血里满满的都是柔软善良。但在维护聂焱与安安的时候,又是那么的顽固坚硬。
梁柔抬头亲聂焱的嘴巴,虽然他嘴里一声声的还在骂她‘死心眼笨死了’可是梁柔也能从这简单的字里听出‘我爱你’的甜味儿。
六猴儿在后面默默的关上梁柔办公室的房门,转身望天望了望,这是夏天没错啊,怎么有一种春天的感觉,空气里都是情爱的酸腐气。单身狗是最坚强的人。
聂焱拿着报纸坐在聂兆忠的床头给聂兆忠读报,这并不是聂兆忠要求的,但聂焱还是这么做了。从前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纸,甚至早餐都要在看报纸之后,聂兆忠的生活习惯,聂焱很了解。
现在他醒来的时间不多,而且精力不足,身体还在休养中,聂焱每次来也不知道要跟聂兆忠说什么。所以聂焱渐渐开始带着报纸来,坐在床边念给聂兆忠听,聂兆忠同样不表示什么。但是儿子念,他就听,醒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今天聂焱念的是临海市与一海相隔的祁门市制定了建设跨海大桥的计划,报纸头版报道了这项计划的‘伟大、光荣、正确’,这座跨海大桥建成后,两地将能实现跨海联通,趋向同城化。
报纸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这般国家大事,聂焱也会在角落里挑一些趣闻念给聂兆忠听,比如谁家的猫丢了,谁家的孩子是神童之类的。
聂焱念东西,有一种讲故事的语调,还会起承转合,这得益于当年给安安讲睡前小故事的经历。原本聂焱这样的人,讲故事是很刻板的,一字一句哪里会有什么感情。偏偏小孩子最计较这个,安安小时候就是,明明是要哄睡她的,结果因为聂焱讲的时候不够生动,安安就能穿着纸尿裤一猛子爬起来,两只超级胖的小腿弯着,给聂焱教霸王龙是怎么叫的,‘啊哦啊哦,我要次掉你,三角龙’。聂聂说的,不对不对。
这样的次数一多,聂焱就知道了,要是讲故事安安不满意,她就会不睡觉,爬起来给聂焱纠正,时间长了,为了能让安安早点睡觉,聂焱也就学会了,讲故事的时候要声情并茂。
很多年不用当年的技艺了,如今坐在聂兆忠的床前,倒是让聂焱找回了当年的感觉。这么读着读着,聂焱就笑起来。想起当年的安安,不管是聂焱还是梁柔,都是要笑的。那时聂焱自己也不懂,现在想起来,当时安安确实是被齐奶奶养的太胖了些,那个腿粗的,一个壳一个壳的,像是藕节。
聂焱这一笑,就断了一句话,引起了聂兆忠的注意。
他现在说话还是很费事,但坚持着说了一句,“温家不会善罢甘休。”
聂兆忠醒来也有几天了,身边除了聂焱聂子谈两个儿子,就属梁柔来的最多,梁柔也不会刻意套近乎,只是尽职尽责的给他检查身体情况。还是聂子谈有一次来忍不住跟聂兆忠说,当时出车祸之后,是梁柔主刀给做的手术,现在聂兆忠能醒过来,能活下来,梁柔居功至伟。
聂兆忠对梁柔说不出什么话来,人家救了他的命,往后的恢复还要指望着梁柔,聂兆忠再傻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终归还是不放心的,原本的婚约他跟温岐海都敲定的好好的,也在媒体上发了通稿。
现在聂焱突然撕毁,不管是什么原因,温玉的家人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聂兆忠看得出来,温玉是真的很喜欢聂焱。
女人一旦交付了真心,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执着。
聂兆忠替儿子担心。
聂焱表情顿了下,聂兆忠说的没错,对方确实出手了。就是上一次在晚宴上带着尹雅来,并且对梁柔发表的徐福,原本聂焱以为徐福是受了尹雅的蛊惑才会如此行事。却没想到一番查证下来,发现徐福在晚宴之前曾跟温玉的三哥温擎轩来往密切。
事出反常必有必有妖。
温家的那三个儿子,自来眼高于顶,便是对聂焱,都隐隐的透出一种优越感,更别说对徐福那样的人。温擎轩能跟徐福处在一起,就由不得聂焱不多想。
原本聂焱以为温岐海看起来正人君子,而且在对待温玉的事情上,做的也算是快速果断,是号子人物。却没想到,聂兆忠猜想的半点没错,牵扯到子女的问题上,再怎么明智的人也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温岐海此生哪怕是英明一世,但事关他捧在心尖子上长大的温玉,这口气就没那么容易消下去。
聂焱的目光盯在报纸上,脑筋里却转着自己的事。原本让温玉离开临海市已经是聂焱做出的最大妥协,但显然对方并不会因此满足,甚至还在不断的想要找他麻烦。
既然温家不打算放过他,那么他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的等着挨打。再者说孩子,聂焱想起失去的孩子同样心中难平,当时他忙着阻止要跟景杉结婚的梁柔,还顾不上多想什么。但时间越久,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聂焱心里就越是不舒服,现在对方不打算给聂焱安稳,聂焱当然也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
温玉、尹雅,聂焱从不打算放过。
安安快要开学了,时间过的真快,孩子竟然要上二年级了。
聂焱当初答应好的,要在开学前带安安梁柔去迪斯尼。这个承诺必须兑现,所以聂焱让秘书安排好了一家三口去香港迪斯尼的五日计划。
这可乐坏了安安,抱着家里的座机开始打电话,现实带去叶家,对着叶黎昕一通炫耀,“迪斯尼我要去穿白雪公主的裙子!站在城堡里拍照。”安安至今放不下自己的公主梦,那边叶黎昕说话后,安安又说,“我才不要穿睡美人的裙子,哼!你也根本不可能是王子。”气呼呼的。
梁柔跟聂焱坐在沙发上对视,眼中的情绪,只有自己懂。
聂焱想的是睡美人的剧情,王子吻醒了睡美人,他一脸的不高兴,心想着叶黎昕性子倒是不像叶枭,倒是颇有几分徐泽池当年的风范,泡妹纸挺有手段。
梁柔则想,安安可真是说话太犀利了,一针见血。这样的性格,真的好吗?
挂掉了跟叶黎昕的电话,安安又打到关家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得来的号码,打过去还细声细气的叫:“关奶奶,我找福宝。”
关奶奶?谁?
聂焱挺自豪,自家闺女这社交能力,绝对满分。
梁柔担心那边是桑乔的婆婆,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最可笑的是福宝还不满三岁呢,既然还真就跟安安唧唧呱呱的说起了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鸡同鸭讲,总之安安炫耀够了之后,挂了电话,露出特别满足的表情。可真是
正好赶上聂子谈回来,安安丢了座机,站起来就往门口跑,“二叔二叔你不知道吧,我要跟聂聂妈妈一起去香港迪斯尼了!你没去过吧,没关系,我回来给你讲!你饱饱耳福也是不错的。”
梁柔笑倒在聂焱身上,安安怎么就能这么逗呢。
还饱饱耳福。
哪有这么炫耀的人。
聂焱一手搂着梁柔,自己也笑的开了花,安安可真鬼灵精啊。
被安安一番炫耀眼馋,聂子谈呲牙,他确实没去过迪斯尼。当然聂兆忠是没时间带着孩子们去那种地方玩的,但是聂焱聂子谈却都是去过的,说起这事,聂子谈心里也是有些小疙瘩。
末了,聂子谈说了句,“哥,你带着她们去玩,不能抛下我一个人管公司啊。”
聂焱眉尾一扬,颇有几分故作严肃的味道,音调冷冷的问聂子谈,“那我不去了?”
聂子谈缩缩脖子。
安安这下就知道自己炫耀错了人,早知道她就一个字都不对二叔说了。安安急忙跑过来,追着聂子谈说:“二叔二叔,我刚才说错了,迪斯尼一点都不好玩。特别难受,去了不舒服的,你就让聂聂去难受一回。嗯嗯,你就在家,家里这么好,你在家多好啊。我好羡慕你的。”安安表情也露出来,一辆的羡慕。
“戏精。”聂子谈毫不犹豫的戳穿安安。
不过面对聂焱,聂子谈就不可能这么随便,直言说:“我的意思是,一个去也是去,两个去也是去,你们就不能带着我一起去啊。”
安安表情一变,啀了一声,“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再当小公主。”说完就叉起腰,明显不想让聂子谈同去的模样。
聂子谈哀嚎一声,“好你个安安,二叔真是白疼你了。”
安安跟聂子谈一搭一唱的,家里倒是嘻嘻哈哈,前所未有的快乐祥和。
去香港前的一晚,安安兴奋地睡不着觉,楼上楼下的四处跑,恨不能把自己所有好看的裙子都翻出来试一试。整整装了一个大皮箱,梁柔跟她说了很多次,只去五天,不用带这么多衣服。但是安安就是不听,非说要带,都要带。
闹的梁柔跟着安安都很晚才睡下。
第二天上飞机的时候混混沌沌,娘俩都昏昏欲睡。聂焱的私人飞机上,梁柔跟安安睡的香,唯有聂焱清醒的很,飞机飞到途中,聂焱接到消息,一切顺利进行。
望着窗外胖乎乎的云朵,聂焱露出了笑容。
临海市内,景文渊名下所属的制药厂丑闻曝光,牵扯到的药物不仅有精神类制剂,更有瘾君子们追求的高纯度依赖性药物。
消息一经爆出,全城哗然。
要知道景文渊在制药这个行当里,一向声誉很好,多年来不上市不扩厂,维持着小型的规模,精益求精的制作救命药。曾经还被纪录片导演拍摄成为纪录片,宣传‘匠人精神’。
也不过就是一夜之间,景文渊的声誉一落千丈。警方直接将人逮捕,其名下的药厂被查封。
而且因为这案子牵引出的一系列背后隐患,都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聂焱带着安安梁柔已经到达迪斯尼入住,安安跟梁柔的笑容里,半点不见阴霾,只有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