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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么菜?我帮你。”裴凌筠兀自多说了这么一句话。
接而用帕子随意擦了擦黏在胸前衣裳上的液渍,捡起地上的钱袋子,不假思索地跟着进了灶房。
在房间里的翠丫听到这句话,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玥姐儿,走吧,咱们可以出去了。”
“娘亲把他打败了吗?”玥姐儿用天真的语气问道。
“嗯呢,打败了,咱们出去帮忙煮饭了。”翠丫此时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了。
“好噢!娘亲真厉害!”玥姐儿一改愁容,欣悦不已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娘亲!”
“诶!怎么了?”
容卿音的回声自灶房那边传了过来,玥姐儿闻声直奔灶房。
进去一看,又看到“怪物”还在,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娘亲,你不是打败他了吗?怎么他还在这里呀?”
后面跟过来的翠丫顿时汗流浃背,忙上前打断道:“啊,音儿姐,热水好了吗?我来宰鸡。”
容卿音愣了一下,瞥了眼挤在灶房里的男人,跟翠丫说:“好了,热水可以用了。”
“好嘞!”
翠丫提了木桶到灶炉旁打了半桶热水,提到院子里去。
把鸡从笼子里抓出来,用草绳子死死绑住两只脚。
容卿音出来帮忙,抓着鸡脚提起来,翠丫干脆利落地割了鸡的喉咙,鲜红的血簌簌滴涌到盘子里。
“等会剁了这个鸡头,跟这盘鸡血一块煮了,给那小狗儿吃。”容卿音说道。
小狗儿常常是被拴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特意买了一个四方竹笼,给小狗儿当狗窝,周围和顶面都用蓑衣裹住了,多少都能遮挡一些风雨和日头,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
小狗儿很喜欢它的狗窝,无论是拴着还是没拴着,都特别爱窝在它的狗窝里睡觉,但也足够机灵,有灵性。
现在它已经不冲着裴凌筠叫了。
“好,没问题。”
翠丫一面应着,然后把鸡放进热水里泡了一会儿,再拎出来,开始拔鸡毛。
玥姐儿在一旁看着,丝毫不害怕,她还喜欢拔鸡毛,每每杀鸡的时候,她就会凑上前来帮忙拔鸡毛。
这会已经拔鸡毛拔得不亦乐乎了,早就把“怪物”怎么还在家里的问题抛之脑后了。
容卿音回灶房里准备准备吃鸡肉用的蘸料。
裴凌筠站在灶房中看着她们忙进忙出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明明以前该是他来帮她的,如今他倒是很难插手帮忙了。
眼瞥见柜子里放着几根白萝卜,他挑了挑眉。
挂念着她炖的鸡汤,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于是便主动说起:“音儿,是不是也要用这萝卜炖汤?”
说着,他把萝卜端出来。
容卿音瞥了眼,淡声道:“今天不炖汤,那是等会用来做凉菜的。”
裴凌筠闻言莫名有些怅然,竟不知自己对这道菜如此惦念。
感觉那人倏然沉默了下去,容卿音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睛盯着萝卜看,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帮助做拌料。
裴凌筠拢了拢思绪,又道:“那我把皮削了吧。”
“随便你。”
一时间,灶房里一点说话声都没有。
容卿音弄好了拌料汁,一转身就看见还穿着官服的男人蹲着削萝卜皮,怎么看都觉得他与这简陋的灶房格格不入。
他始终都不是从前那个在青山村时的人了。
容卿音将眼底的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又是淡然无澜。
“音儿,四日之后便是玥玥的生日了,是吧?”他又是主动挑起了话题。
事实上,他早就让暗影查清楚了,玥姐儿的生辰就是在四天后,八月初五。
玥姐儿是提早了月份生的孩子,不知道那时她遭受了多少罪,心间不由地泛起疼意。
在她生产时没有陪在她身边,是他的遗憾。
没有看着玥姐儿长大,是他的遗憾。
而她没有出席自己的及冠礼,是他的遗憾。
以前那么多日子,生出想要将她丢下的念头,没有好好待她,又是他的遗憾。
若不细想,他也不知自己竟然有这么多遗憾和悔恨。
幸好玥姐儿生得健健康康的,身体也不虚弱,跟他对峙起来生龙活虎的,她也还健康着,如此也甚好。
容卿音手上的动作微顿,清凌凌的目光凝在浓香的酱汁上。
过了好半晌,她才吱声:“嗯。”
她曾经也是期盼过,她生崽子的时候,他也能陪在自己身边的,只不过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有做好怎么给玥姐儿过生辰的打算吗?”
容卿音睨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么?玥姐儿的生辰我还能忽视了不成?”
“......”裴凌筠心头微梗。
他不过是想知道她是想如何打算的,希望她能将她的想法告诉他罢了。
容卿音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长长吁了一口气:“我自己有打算。”
再多一句话都没有了。
裴凌筠郁结,一不小心把萝卜皮削厚了,一层白白的皮带走了一层厚厚的萝卜肉。
莫名地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看她,恰好对上她冷淡的眼神,“要削就好好削,不削好就赶紧走。”
“我不走。”一味地固执。
他沉着眉,快速将几根萝卜削好了。
暮色渐沉了下去,裴凌筠厚着脸皮吃了一顿饭食,极其主动地收拾碗筷要拿去洗。
这举动可把翠丫吓住了,哪里能让一个知县大人她们洗碗啊,忙不迭把碗筷抢了过来,自个去洗。
“吃都吃完了,赶紧走吧。”容卿音催促他。
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磨蹭,低声应道:“好,我先走了。”
随后又跟玥姐儿说了句:“玥玥,爹爹先走了。”
一顿饭的时间,裴凌筠靠着他知道的小故事,跟玥姐儿套了近乎。
玥姐儿忍不住好奇心,听着他讲小故事,不由自主地跟他搭了话,然后一大一小就聊起来了。
玥姐儿看了看容卿音,脸上浮现懊恼,看着裴凌筠道:“走吧走吧,你不要再来我家了。”
裴凌筠察觉到了玥姐儿的小脾气,真是她娘亲一样的死倔。
他的唇角带着几分笑意,夸了夸玥姐儿:“玥玥真可爱。”
玥姐儿羞红了脸。
裴凌筠眼里的笑意更甚,柔和的目光凝向小丫头的娘亲,缓声道:“你也很好看。”
尾音带着些许嘶哑低沉。
容卿音心神轻轻一震。
恰时,翠丫刚好从灶房出来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容卿音耳根子热起来,羞耻地瞪了裴凌筠一眼,后者心情愉悦地转身走了。
容卿音立刻上前把院子门给关上了,才松了一口气。
翠丫也感觉自在了点,放松了心情走到容卿音身边:“音儿姐,你是打算原谅了裴大人么?你要跟他和好了么?”
听到翠丫一连抛出的两个问题,心仿佛一下又坠入冰冷的深渊中,眸光淡了下去,“不会。”
翠丫不解:“可你刚刚不是跟裴大人相处得好好的吗?我还以为你要跟裴大人重新在一起了呢......”
容卿音轻描淡写地开口:“他现在犟着要纠缠,这门都挡不住他,我又不能把他劈了,不过是暂时顺着他罢了。”
翠丫想都没想直接道:“音儿姐,你要是不想跟他在一块,他来了,咱们用扫把轰他出去!”
容卿音笑了笑,捏了下她的脸颊:“他是知县,要是让别人都知道我们这么大胆去轰一个知县,就算他不怨不计较,其他人也会计较的,这是触碰了他们的官威,到时候咱们也会有麻烦。”
翠丫似懂非懂。
夜色降临,打更声在巷子里响起。
一道墨色的身影翻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