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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药水持续地喷洒着,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到隔壁的房间查看线索,或者冒着畸变的代价。
杨尔慈所说的故事令众人唏嘘,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战争不仅仅存在于发动和结束的那段时光里,曾经血流成河的土地,时至今日亦留有剧毒的陈伤。
毒药渗入地底,开成花朵,结成果实,最后用一代又一代的血肉之躯来代谢,来清除。
安无咎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他的脑子里不断地出现刚刚那个孩子。
他没有伤人,也没有做出NPC的引导和任务发放行为,只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不像是被安排在这里等待他们的NPC,更像是电影里困在旧处的幽灵。
小熊最后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不只是刚刚那一句,是进入第二层以后,它说过的所有的话。
尤其是对乔希说的那一句,“晚上有马戏团表演,请小丑先生准时开门。”
他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表上的电子表,依旧停留在凌晨3点20分41秒。
除了他和沈惕,其他人的手上都没有表,走廊里也没有悬挂任何钟表,甚至连一扇窗都没有。
他们要怎么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呢。
一定会有什么显示时间的东西。
“刚才那一半的房间你们试着开了几个?”安无咎问乔希。
乔希想了想,“只试了三间,都是锁住的,打不开,上面写了孩子们外出了。”
安无咎思忖片刻,“我们最终目的是逃离这所收容中心,但单层目的是要找到通往下一层的门,得到碎片。”
“上一层的门是在地上显示出九宫格之后才出现的,也就是说是南杉破解了空间幻局,最终在我和沈惕的空间里那座大门才出现。”
“而碎片是破解工作日志和破解大门之后得到的,那么这一次,会有什么幻术还不一定,但是工作日志很大可能是存在的,找到日志就有得到碎片的机会。”
听完安无咎的分析,乔希对自己的任务理解清晰了许多,“所以我的工作日志也一定藏在这些房间里。”
“我想是的。”
钟益柔靠在墙上,或许是因为方才的剧痛,她的脸色异常苍白,“那怎么找到大门呢?”
沈惕像是困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十分懒散的语气说出令众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要不还是分组吧。”
“分组?”乔希不明白,“可是在第一层的时候,就是因为我们分开了,所以才各自进入了不同的空间里,这样不是增大游戏难度吗?”
安无咎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可以分组。”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提议,但安无咎想试试。
“我想赌一下。”他说,“不同的楼层或许会有不同的阻碍我们找到大门的方式,第一层是让我们分散开来,鬼打墙一样走不出去。”
“但来到第二层的,都是已经通过了第一层考验的人,也已经找到了破解幻局的办法,圣坛恐怕会设置不一样的方法。”
“但这也是不一定的。”杨尔慈开口,说出她的顾虑。
“当然。”安无咎表情沉着,“事实上,我更希望在我们分开后,发现又和上次一样,找不到彼此,这就说明还是同样的幻局,那个时候就又要麻烦南杉了。”
一直笑眯眯的南杉此刻好像有点没精神,但还是回应了安无咎的话,“没问题。”
“怎么分组?”吴悠直接快进到下一个问题。
安无咎想了想,“我们不能太分散。这一层有两个主题,干脆就分成两队,这样搜寻工作日志的效率也会更高。”
钟益柔提议,“那干脆这样吧,彩虹宝贝那一头已经检查过三个房间了,加上我们都走过一次,任务量比较小,三个人就行,剩下的四个到双倍天使这边。”
杨尔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按照他们站立的位置就地指了指,“我们四个一组,安无咎,你们三个一组吧。”
她说的“你们三个”是他和沈惕,还有乔希。
“我想跟无咎哥一起。”吴悠表示了不满。
沈惕面对他站着,食指扒拉了一下左眼的下眼睑,对他做了个鬼脸,“你的无咎哥只会跟我一起。”
安无咎对他的幼稚束手无策,但还是安抚吴悠,“你和南杉一起吧,有他在我比较放心。如果你们找到了可疑的信息,让乔希过去,他应该有权限。”
由于在第一层的时候他们被分割到不同的空间,导致信息无法流通。
“分开之后,过一阵子就要喊一下对方的名字,双方回应一下,确保大家还在同一个回廊里。”
钟益柔点头,“这次说不定还会遇到假扮玩家的NPC,万一又出现了落单的人,不要直接相信,先试探一下。”
“嗯。”
就这样,他们分成了两队,钟益柔、杨尔慈、南杉和吴悠前往另一边寻找线索。
看着其他四人已经往另一边的[双倍完美天使]走去,乔希也凑到安无咎身边,“我们什么时候再回到刚刚这条彩虹走廊呢。”
安无咎正站在走廊的另一面墙壁,也就是那个“回”型结构里面那堵墙的前站着,这面墙和这一层其他的墙面一样,画着一整幅彩绘壁画,上面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有猴子,有老虎,还有大象和兔子。
“先等一等。”安无咎敲了敲眼前这面墙,里面发出闷闷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鼓。
他敲完,就听见另一个敲击声。一回头看到沈惕的手指屈着,正在敲房间那一边的墙。他敲了好几下,房门前的墙是闷闷的声音,而房间与房间之前的墙,声音是很实的,没有空间感。
沈惕对着安无咎面前的墙抬了抬下巴,直接点出安无咎心中的想法,“那堵墙的背后是马戏团吧。”
“不过现在还没有门。”
沈惕笑了笑,“有可能是现在还没有到晚上呢。”
两人说的话让站在一旁的乔希都懵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你们在说什么?这里是马戏团?”
“我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安无咎转过来,靠在墙上,“每一层虽然建筑面积缩小了,但格局不太可能会变化,所以这一层的中间应该也是一个面积很大的空间,除了这里,我想不到其他可以作为马戏团的地方了,何况这堵墙后面确实是存在空间的。”
说话间,彩虹宝贝那一端的走廊忽然间停止了喷洒药水,那些迷你罐子化作的小飞机也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成之前他们刚进入这一层的模样。
“你就是在等他们停止喷洒?”乔希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他会停呢?”
安无咎轻声说了句,“我猜的。”
他没有解释原因,是觉得这个原因说出来有些残酷。
但身后的沈惕却直接开口,“因为引导犯错和惩罚教育吧。”
“引导犯错?”乔希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沈惕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坠,语气随意,“如果只喷洒一次,并且持续不断,那么大家从沾到药剂之后就是知道会畸变,但因为大家会躲到安全区,所以这种畸变也很快会消失。这样的流程还不够。”
“试过一次痛苦,远不如反复经历痛苦深刻。”
乔希栗色的头发乱蓬蓬的,眉头蹙起,满脸忧愁。
安无咎的脚步也停下来了,因为他很好奇,为什么自己的想法沈惕永远在第一时间就能够洞悉。
他也并不是心事写在脸上的人。
沈惕一边活动手指,一边继续道,“但如果喷洒几分钟,然后结束,一切恢复正常,玩家一定会再次尝试走入这一半长廊,因为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这个时候他们会抱着侥幸心理,还存有一点点胆怯,但正常的时间越长,这种胆怯就会减少,而原本侥幸的心就会越来越踏实。”
说着,他两手合掌一拍,将沉思中的乔希拍得一激灵。
“这个时候再喷洒药剂,让玩家畸变,重新经历一次痛苦,不就更深刻了吗?”
乔希呆愣在原地。
“你说得太吓人了。”安无咎那双墨色的眼盯着沈惕,一贯冷静的脸上出现些许埋怨的小表情,“把乔希吓到了。”
沈惕倒是笑得灿烂,“我只是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而已啊。”
他十分顺手地将安无咎的肩一揽,语气愉快,“这样吧,下次我少加工一点点。”
“乔希。”安无咎转过头,将走神的乔希叫过来,语带安抚,“跟紧点,这样比较安全。”
“我们现在是中了圣坛的引导吗?”乔希浅褐色的瞳孔微微晃动,像是十分紧张的样子。
安无咎依旧迈入彩虹的那一端,“我们只是提前看透了他们的引导,反过来当做线索了。”
他拉过乔希的手,让他试着拧开最近的那间房门,但上面依旧弹出和最开始几间一样的提示语。
[D03,今日是游玩日,孩子们不在家。]
不在家的意思,难不成这些房间都是孩子们的住所?
为什么会不在家呢?这不是一座封闭式的收容中心吗?
沈惕往另外一头看了看,抬起一只手,手掌放在嘴边,大喊了一声。
“小——鬼——”
没多久,那边传来语气不善的回应。
“烦死了,闭嘴。”
乔希又试了旁边的一间,同样是无法打开的。
安无咎提醒道:“彩虹药水喷洒的间隔时间应该也不是很长,一旦出现彩虹铁皮罐,就逃到另一边。”
“这对我们有伤害吗?”
“我刚刚看到益柔和南杉的状态都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安无咎想了想,又觉得有一丝不合理,因为自己的状态实际上还好。
·
另一头的钟益柔的确如安无咎所说,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对劲,好像之前的幻术还在生效,此时此刻她依旧能闻到第一层的腐烂气息。
而她的呼吸也很不正常,莫名的窒息感压得她喘不上气。
南杉相对好一些,只是他叫住了吴悠,又不知从哪儿翻找出一根针剂,塞到吴悠手里。
“干什么?”吴悠一脸防备。
“如果我不小心睡着了,就给我打一针。”南杉撸起袖子,“手臂上就行。”
“你为什么会睡着?”吴悠无法理解,看了看手中的针管,又抬头看他。
南杉坦白道,“我有中枢性嗜睡症,可能随时随地猝倒,需要有人帮我注射中枢神经兴·奋·剂才能立刻醒过来,否则要很久。”
吴悠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但还是冷着一张脸收好了这份针剂。
“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杨尔慈有些怀疑,“你有这种病,上一轮是怎么活下来的?”
南杉笑眯眯道:“说起来还有点遗憾呢。上一场我正好遇到了中式恐怖的游戏,本来还觉得可以大显身手了,开始就很兴奋。结果中途我猝倒了没人知道,连那个杀了好多玩家的NPC都以为我是死人,最后结算的时候我才醒,就跟着大家一起结算了。不过最后的分不太高,这么专业对口的游戏,只拿了最低一档的积分,实在是有点亏了。”
这都能行?
吴悠的脸都垮下来了,一时间心生将他这管子药丢掉的邪恶想法。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道士,就是个混子。
这边的房间也锁上了好几个,和刚才彩虹宝贝那一边不太一样的是,这边的墙壁上并非一般的绘画,更像是生理教育相关的绘本,一片美丽的森林,草木花卉丰茂无比。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上面有画得像是花一样的子宫,还有其他隐晦的生殖器官。
“好奇怪。”一直观察墙壁的吴悠说出一个结论,“这上面全是小男孩,怎么没有女孩子?”
钟益柔也看向墙壁,她的嘴唇愈发苍白,眼前的景象也因眩晕出现重影,但她还是努力摒息凝神。可就这么一看,竟然就在一棵红色枫树的后面发现了披着头发的小女孩。她躲在树后,穿了条红色裙子,只探出小半个身子,画得十分可爱。
“这不就是小女孩吗?”
吴悠闻声过来,凑近一看。
“明明是男孩子,短头发背带裤。”
怎么可能?
钟益柔又看了一遍。
这一次,那个墙上的孩子竟然从树后站了出来,她的右边是披散的长发,穿着红色小裙子,左半边却是短发,穿着蓝色背带裤。
不仅如此,这个小孩还张开了微笑着的嘴,小小的嘴唇在画中一张一合。
“姐姐,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