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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他知道，烧过这几天就没事了。
高三的人了，说逃课就逃课，眼里还有没有未来，还有没有……
“小少爷担心得这两天都只吃了一碗饭呢。”阿姨幽幽说，“脸都饿瘦了一圈呢。”
沈修沅吸了一口气，终是没说下去。大衣裹着风，他掉头回了卧室，背影带着不得不服气的委屈。
阿姨见门关上，摸出手机跟池愿通风报信。
池愿没有在车上看手机的习惯，掏出手机付钱时才看见阿姨发来的消息。
很大的一个“危”字表情包，还是血红色的。
池愿付完钱，面无表情对着司机：“不然您把我载回去吧？”
已经接好了新单的司机：“啊？”
“……算了没事。”
池愿关上车门，一路上都没编出个像样的借口。
瞎话张口就来，随便编一件不得不离开学校的理由就行。但他不想骗沈修沅，心理压力忒大了。还是舅舅好，骗着没心理负担。池愿怜爱池御锦三秒钟。
楼栋离小区门口不远，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
池愿烦躁地把钥匙插进钥匙扣。
心说逃课怎么了？他以前一天逃一次，现在一个月才逃一次，已经是进步了好吧。
沈修沅怎么能要求失足少年两三天就变成三好学生呢？太不合理了。
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池愿雄赳赳气昂昂钻进玄关，很小心地一关门，换好鞋如常地和阿姨打了个招呼，皇帝一般背着手巡视过今天的晚饭。
等到日常该做的行为都结束，池愿这才若无其事背着小书包，脚步不停地往自己的卧室走。
细看之下，他的步伐迈得比刚进门大了一个脚掌的距离。
大门越来越近，胜利就在眼前，池愿扬起嘴角，右手搭在门把手上。只需要轻轻一拧，他就可以避开沈修沅，逃过可能会发生的一顿数落。而且说不定沈修沅脑子不清醒，病好了就把这事儿忘了。
嘭地一声，池愿面前的门没开，倒是斜后方的门开了。
沈修沅搭了一件衣服，影子刚好落在池愿身上，将他笼罩在黑暗中。
男人懒懒靠门框站着，感冒后鼻音有些重，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是啊。”池愿僵硬地转过身，扬起池愿式假笑，“你醒啦？”
“本来没醒。”沈修沅看着他心虚得不敢看自己眼睛的架势，轻飘飘扔下一枚炸弹：“你们老师跟我打电话，铃声太吵了。”
池愿：“……”
罗姐，背叛我的人竟然是你！不是说好了沈修沅在生病，不能打扰他吗！？
池崽心碎。
男生的微表情都落在沈修沅眼里，他无声地笑了下。
果然还是小孩，会因为逃课而不敢面对家长，一边心虚一边又觉得没犯错。
“很久没看见你了。”沈修沅适可而止，没有接着逃课往下聊，只是冲池愿勾了一下手，“过来一点，我看看是不是长高了？”
池愿心不甘情不愿地“喔”了一声，慢悠悠走到沈修沅身边。
沈修沅站直，比正常体温高一些的手掌落在池愿头顶，仿佛是在丈量池愿的身高。
好几十秒过去，池愿被揉得不耐烦，后退一步，警惕地打量沈修沅，“你是不是在诓我？”
“没有。”沈修沅喟叹一声，“是长高了。”
池愿的发质好，头发摸起来柔顺不扎手。沈修沅不动声色捻了下手指，“吃过饭给我泡一杯感冒冲剂？”
池愿隐忍着没翻白眼：“感冒冲剂是预防作用吧，现在喝好像没用。”第n次感慨沈修沅的生活常识真是贫瘠的荒原。
“是吗？”沈修沅不在意道：“那给我倒杯热水。”
这话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好好聊聊了。
池愿没应。
沈修沅捂住唇，偏头断断续续咳嗽。
咳得抓心挠肝，咳得我见犹怜，咳得让人心碎，咳得池愿心硬不下去。
“……行行行，我给你倒。”池愿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脸服气，“您老这病体残躯，好好回床上养着行吗？”
沈修沅挑眉，站直身子，又是一巴掌轻轻拍在池愿后脑勺上，鼻子不通气，哼哼唧唧一声：“勉强同意。”
池愿拳头硬了。
反正逃不过，体育课打篮球出了不少汗，校服时不时飘来一股淡淡的汗味，池愿回卧室换了一件干爽的衣服。
经过书房，池愿的步子停了一下，犹豫片刻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
书房开着灯，堆满东西的书桌上还摆着一份翻开的文件。池愿没看内容，直接看着最下方的日期。
是昨天的文件。
书房摆着一套小型的打印机，垃圾桶里有废弃的打印纸，池愿猜测应该是沈修沅自己打印出来再签字的。
他绕了几圈，什么都没动，回到厨房，帮阿姨择菜。
阿姨吓了一跳：“小少爷，你别动，去休息就好。”
“没事。”池愿将蔬菜的茎叶掐断，“那个阿姨……”
阿姨发出倒吸气的声音，向来慈爱的眼神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后的震惊和痛心。
池愿不解：“怎么了？”
“可小少爷您手里拿着的蔬菜，我们吃的是不是叶子，是您丢掉的茎。”
池愿连忙把剩下的几根菜放回原位，打开水龙头洗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阿姨立马把菜篮拿走。
池愿：“……”
他咳了一声，状若无事发生：“阿姨，最近沈修沅都在家里工作吗？”
“没有，先生白天都在睡觉。”阿姨将煲汤的陶瓷罐盖子打开，香味瞬间飘了满屋，氤氲热气充满烟火味，“喊起床吃饭都得喊很久，生病的人都这样，比平常脆弱许多。”
“那有外人来家里吗？”
阿姨回忆了一会儿，“没有。”
池愿点点头，在阿姨警惕的目光下，无奈摊开手离开厨房，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做。
沈修沅的卧室门留着一条缝，池愿从门缝望过去，只能看见床上鼓起一团，沈修沅又缩回了床上。
白天休息，晚上工作，昼夜颠倒，能好起来才怪。
池愿有点生气，因为沈修沅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