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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如歌低首,去审视自己一双秀气纤细、粉妆玉琢般的手,喃喃自语:“不杀则已,要杀,就杀他一个血流成河,风云变色……”
彼时,街口各路,金鸣马嘶,喊杀震天,“禁军”甲士、“刑部”死士、“富贵集团”骑士等各部后援大军,已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包围掩杀过来……
茅草深没人膝,满目荒凉。
就在童贯、柴如歌以及弓辰、索凌迟、哥舒一刀,率领一班高手,押解“假安东野”拓拔东野,在清晨浓雾里,向“菜市口”进发时,“山河社”里又先后出现了两队精英好手,由“一唱雄鸡天下白”赵山鸡领队,“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压阵,押着囚车上真正的安东野,没声没息地向城西“小校军场”进发。
比起热闹非凡、人多兴旺的“菜市口”来,“小校军场”就显得冷清了太多。
这里曾经是“大风堂”二当家熊东怖以杀人练刀的屠场(参见《刺虎图卷第三章》),这一带偏僻荒凉,龙蛇混杂,是黑市跟绿林道交易、谈判一些见不得光生意的场所。
押解的队伍,走进“小校军场”,在破损废弃的“点将台”前,陡然止步。
赵山鸡将手一挥,两队人马同时行动起来,一队布阵,严防死守,如临大敌;一队布局,准备处决安东野。
这两队人,都是从“山河社”和“殿帅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办事效率雷厉风行,时间不大,一切就都已布置好了。
布置就绪,是不是就要执行处决令了?
并没有。
赵山鸡和“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似乎仍在等待着什么。
人在刀下,肉在俎上。
他们,倒底还在等待什么?
答案,很快就给揭晓——
——来了。
一匹快马,分开长草如浪,蹄声如密鼓,急掠而至!马上是个剽悍的人,整个人就像一只大铁鸟!
那乘快马人未到,负责外围警戒的司徒破病(参见《终南晚》卷第九章),已经病里病气的率先走报:“山鸡哥,大师,一哥遣汪铁鸥急报!”
赵山鸡铁着脸、嗔着眼、寒着语调:“请汪总管。”
策马奔走虽急,但马上的锦衣汉子却脸不红、气不喘。
这铜铸铁打般的汉子,向赵山鸡拱手长揖。他的手掌钝厚肉实,十指粗短肥大,犹如两面铁琵琶。
他正是“大内”侍卫大总管“一哥”哥舒一刀的贴身手下:
——“琵琶手”汪铁鸥。
“禀告山鸡哥,”汪铁鸥礼道:“一哥要小人向您急报:安东野的党羽,果真在‘菜市口’动手抢人!”
“很好!”赵山鸡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太尉大人这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果然是妙招!云端那伙贼男女,既救不着人,又要落个尸横遍野!痛快啊!”
“琵琶手”汪铁鸥抱了一下拳,铁衣猎猎,退了下去。
赵山鸡一歪头:“大头陀,动手吧!”
这位皇室旁支,觉得自己的权力,似乎多少有点要受五行头陀的节制,他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不理会赵山鸡脸上的猪肝色,只向身后的二弟子木雪涯略一点头,木雪涯立即带着两名手下打马而去。
“我们还在等什么?”赵山鸡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
五行头陀目光如电,只见一匹快马,如密雷急炸,自场外的长街,急驰而至。
这次马上是个瘦小精悍的鸠面汉子,马未到,人已一掠近前。
赵山鸡马上惕然,鑫森淼焱垚目光一闪,已点破道:“是葛总管!”
来人是哥舒一刀手下另员一心腹大将:
——“毒龙手”葛元鸠。
此人身轻如燕,柔若无骨,两条手臂颀长无比,比一般人起码长出一半左右。
“禀告山鸡哥,”葛元鸠也恭谨作揖的致礼道:“一哥使卑职来报:目前在‘菜市中’劫囚作乱的逆党反贼里,并未发现云端的踪迹。”
“什么?!”赵山鸡闻言,就是一震。
鑫森淼焱垚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葛元鸠下去休息。
“云端如果不出现在‘菜市口’,那只有两个可能,”鑫森淼焱垚慢条斯理的分析给赵山河听:“第一、这个女人为了保全家业、保住小命,不敢露面出手救人,放任安东野生死。不过这个可能,微乎其微;第二、就是云端事先得到了风声,她使手下在‘菜市场’把动静闹大,她带着实力高手暗度陈仓,来这里救人。本座认为,这个极有可能。”
赵山鸡一听这话,脸上就不自然了。他只想痛痛快快砍掉安东野的头就好了,他可不想去面对云端和她的“鬼斧神弓”!
鑫森淼焱垚又扬了扬手,他身边另一位亲信弟子水夕影,马上领两名“五行门”好手,策马离开。
“五行头陀”接二连三的调度,让赵山鸡感觉很没面子,仿佛现场所有的行动和布置,都要听这个家伙的指挥跟部署似的。
赵山鸡不舒服归不舒服,但却一点没有办法,他暗想:
“谁教相高太尉近日极信重这个大头陀呢!不过,太尉大人信任的人,可多了去呢!看你能逞多久的威风?看你有什么好收场?说起来,太尉大人可是从我的‘蹴鞠队’发迹起来的,咱对大人有过提携照顾之恩,你一个杀手头子,哼哼,想和我比?门都没有!”
赵山鸡心中对“五行头陀”的目中无人,颇为不甘,就连对以“麻将阵法”守住安东野的那七个个汉子,也颇看不顺眼。
那七兄弟,各抱军器,各占方位,目不斜视,纹风不动。
这七人正是高球的心腹家将“麻家七将”:
——麻东风、麻南风、麻西风、麻北风、麻红中、麻发财、麻白板。
押解队伍一在“小校军场”停顿下来之后,“麻将”七兄弟,就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死守在囚车周围,一直没有动过。
“只要‘麻将’在,能救走安东野的人,只怕再过三百年,都生不出来!”这是临行前,高衙内说过的一句话。
——麻家七兄弟,就是高玩从大牢里发现、挖掘、提带、重用的好手。
虽然高玩的话,多半是为自己手下脸上贴金,未必就可信,但赵山鸡看到他们严阵以待,心里多多少少踏实一些了。
他想早点完事交差,早点回到府里搂着小妾喝着酒,这样他才能完全踏实,是以,他低声下气的请教鑫森淼焱垚道:“大师,时辰不早了,我们可以动手了吧?”
鑫森淼焱垚若有所思地道:“解开三爷身上的哑穴,先验明正身。”
赵山鸡向身后耸立如门神般的金钟罩点了点头,金钟罩马上拍开了安东野的身上被制的穴道,但并没有打开囚车。
安东野一开口就开始骂人:“妈拉个巴子!高俅!李师师你个婊︵子!阴你们三爷,老子操你们八辈祖宗……”
“住口!”赵山鸡锵然拔刀,刀作龙虎啸,他自己也作势如金鸡长啼:“看我斩了你!”
他根本没打算打开囚车、除开枷锁,他隔着牢笼,就要用利剑斩掉安东野的头颅,交差,报功,领赏,扬名。
赵山鸡要亲自拔剑,斩落安东野的头,他与安东野并没有什么过节。但他也觉得能手刃辱骂殴打过官家和太尉的大反贼安东野,那是一件功在当代、青史留名的事情。
以后,在朝野上下,谁不会挑着大拇指说上这么一句:胆大包天欺君犯上的大反贼安东野,乃是被神勇威武正气凛然赤胆忠心的山鸡哥明正典刑!
想一想,那该是多威风、多露脸啊!
是以,赵山鸡要争着、抢着,立这个大功。
他心里早已盘算好,安东野再凶、再恶,只要不给打开他的囚车枷锁,他就绝对奈何不了咱,自己也就绝对安全无事。
赵山鸡一向胆小如鸡,只有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跟情况下,他才会如此一马当先、勇不可挡。
眼角余光见鑫森淼焱垚在一旁斜觑着他,看神情也仿佛极为“欣赏”自己这“英勇”气概,赵山鸡不禁暗喜:“大头陀,这回可让你见识到我山鸡哥的英雄本色了吧?”
刀风划破晨雾,赵山鸡挥刀直斩完全无法动弹的安东野——
他这一刀斩下去,眼看昂首挺胸、视死如归的安东野,就要身首异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高声断喝:“一哥在此,刀下留人!”
只听一阵马蹄声急响,一条大汉骑在马背上,分开茂长草丛,急驰而来,他整个人,已几乎跟马连在一起,背上晃亮着一把雪亮的长刀,格外耀眼。
赵山鸡下意识的止住了下斩的刀势,鸡眉豆眼肃了肃,“嘿”声笑道:“这次连‘一哥’哥舒一刀,都亲自出动来给我山鸡哥传信报讯了。”
他话未说完,已听草丛里有的手下惊呼急叫,此起彼落:
“你不是哥舒大人?!啊——”
“不好!后面快截住他!”
“来者何人?快停下来!!”
“啊!我的腿……”
待布置在“小校军场”外围的“山河社”蹴鞠高手,惊觉有异时,那长身刀客,刀快马更快,眨眼已单骑冲进“麻将”阵中,距离囚车,仅仅一步之遥。
那长大汉子,背上晃亮的长刀,已亮到了手上,刀光挥处、刀风过处,血光暴现,阻截追击的球员、家丁,纷纷让出了一个缺口。
这人对包围追袭他的人出刀之后,大家这才发现,他也戴着一张精巧的狮子面具。
“东南西北中发白”麻家七将,依然冷视全场,各抱军器,守住囚车里的安东野,纹丝不动。
赵山河这才意会到情况不妙,“啊”的一声,退开三步。
“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只看了一眼,冷哼道:“来的只是熊二,大鱼还在后头。”
此刻,熊东怖一人一骑一刀,已为“刑部”双雄“天龙地虎”的唐天龙和雷地虎截住恶战,“小校军场”各处响起的喊杀战鼓之声,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逼迫而来。
鑫森淼焱垚发倒立如戟,神情却依然悠闲,他幽幽的道:“来了一个熊二,还怕云端大小姐不来吗!”
赵山鸡见势不妙,二度挥刀,划空横斩安东野首级,气急败坏的叱道:“先宰了安东野狂徒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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