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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轻轻放在大床上,宁硕扯了被子给她盖,计迦楠忙挡住:“别……一会儿都脏了。”
宁硕直接给她整个人蒙上。
计迦楠:“……”
他也没说什么,起身去把落地窗关了,再回来问:“买什么……牌子的?”
“……”
计迦楠抓了个枕头在怀,小脑袋埋进去:“你,你先出去吧,宁硕哥,我发你手机。”
“行。”他笑了声,迈开腿往外走。
计迦楠等人不见了,马上上网搜索下她惯用的卫生棉牌子,保存了图片发给宁硕。
大约发过去十秒,她就默默把截图撤回。
宁硕:“?”
计迦楠:“……?”
宁硕:“哥哥还没看清上面的……数字。”
计迦楠:“……”什么数字?尺寸吗?
计迦楠闭了闭眼,仰头深呼吸两秒后怂怂地重新发过去。
又过了十秒,她试探地问:“看好了没?”
宁硕回了两个字:“傻瓜。”
傻瓜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地难受,一边难受一边笑,笑着笑着就坦然了,倒在床上休息,没再动。
那条消息也没有撤回。
宁硕回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的人已经双眸紧闭,呼吸很轻,在阳光里几乎可以忽略,似乎睡着了。
他把东西放浴室,又出去准备把顺带买来的红糖拿厨房里去。
计迦楠听到点动静,睁开眼睨过去。已经出了卧室门的男人回眸看进去,然后牵了下薄唇一角,手指了指浴室:“那儿……”
计迦楠爬起来,缓了会儿困倦,起身马上就进浴室去了。
还没来,没有弄脏衣服,只是她来例假之前反应都会很强烈,疼,酸麻,不用半天就会来了,所以要提前贴上,不然晚点去吃饭就惨了。
忙好,计迦楠有些不自然地走出去。
见宁硕在厨房,男人颀长的身姿沐浴在十来点的阳光中,挽起袖子的手臂在光里虚虚晃晃,人气息清闲又慵懒地站在岛台边,一只手夹着烟。
清早的阳光透过厨房飘窗飞过他呼出的烟雾,也模糊了男人流畅的下颌线。
计迦楠总觉得他随意一站就是她的整个青春,他看她一眼她就足以沦陷,此刻也像被一颗糖吸引,慢吞吞又路径笔直地走了过去。
他没看过来,但是明显知道她来了,说:“去坐着,或睡觉,别走路了。”说着那只夹着烟的手去摸了摸那个水壶的触控按钮。
那壶是透明的,棕色的水在里面翻滚。
计迦楠不知道是什么:“你在煮什么?宁硕哥,早餐吗?”
他薄唇牵了牵,摇摇头:“一会儿我们就去吃午餐了。”
计迦楠就没再问,眼看他把烟放嘴里,边抽着边朝她看来,俊逸的五官在白雾后若隐如现:“去坐着,别在这儿吸烟味。”
“我还挺喜欢烟味的。”
“……”
他无奈失笑,把手伸到岛台的烟灰缸里,一摁,计迦楠听到一丝火苗浇灭的那种滋滋声。
她心里的火苗却呼呼往上冒。
男人转身去拿了个杯子,再拿起那水壶,把里面的水倒出来。
计迦楠终于闻到空气中飘着一缕甜味,红……红糖味?
意识到他做什么的时候,宁硕已经端着那杯子出了厨房,另一只手揽着她往客厅走。
计迦楠被迫跟着走,有些难为情地说:“宁硕哥……我没喝过这个。”
“那试试,也许就不疼了。”
“……你怎么,知道我疼呢。”她话都不利索了。
宁硕把水杯放客厅茶几上,扭头看她:“这小眉头都皱起来了,怎么不疼呢?”
哦……
计迦楠嘴角微扬,坐下,拿了个抱枕塞在怀里,目光落在桌上那水汽寥寥的杯子上。
身边男人慵懒地卧入沙发,开了个电视,人拿着遥控器不知道在按什么,好一会儿也没定下来,最后计迦楠听到了一阵新闻播报的声音。
充州实时新闻。
忽然想起当年出事故后,当天晚上新闻就放了现场事故图。
计迦楠忽然捂了捂脸,觉得好丢脸啊,十八岁,那么好的青春年华,却因为出事故上了新闻。
宁硕的声音飘入她耳朵:“怎么了?那么难受?”
“……”她摇头,“想起了,之前上新闻的事。”
静默两秒后,他笑出声:“这怎么了?都过去了。”
“好丢脸啊,人生中第一次上新闻,一辈子的耻辱。”
宁硕眉眼微动,想起了昨日了解的事,他没说,不动声色地哄她:“没事,这不有哥哥陪你吗?”
计迦楠没说话,那他不是被她拉扯着被拍一起上吗?
宁硕伸手摸了下桌上的水杯:“可以喝了。”
计迦楠双手捧过杯子。
这东西有没有真正的作用不知道,但是暖暖的糖水划过胸腔那一瞬间,人麻木的四肢百骸确实好像被打开了,浑身上下都很舒服。
计迦楠懒洋洋地也卧入沙发,眼睛瞄着电视,偶尔余光偷瞄隔壁的男人。
他看那新闻看的也不怎么上心,一会儿放完了又换了个台看天气预报,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
计迦楠:“宁硕哥。”
“嗯?”他看了过来。
计迦楠:“……你这些年,就没谈个,恋爱什么的?”
他顿了顿,深深看她一眼后,转过头继续去看电视。
计迦楠也只是问一句,不敢探究太多,永远记得他读的是心理学,看人一眼你没什么可躲藏的。
“这些年?怎么说得,好像很漫长一样。”
计迦楠:“不漫长吗?”
“才六年。”
六年,这六年是计迦楠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漫长的一段时光了,想象一下,你一天天地倒计时,终于过了一百天,又到了三百天,终于一年过去,却发现还有五年要过。
“可是你,也不小了吧?”计迦楠说。
他低低笑了声:“是不可否认,但也没人催我。”
“为什么?”
“父母都没结婚的人,他们催我什么?”
“……也是。”她点点下巴,他父母应该是这辈子都不会催他的了,全世界最开明的两个人生了他。
“但是……你自己没喜欢的吗?你整天看那群朋友在外面花天酒地身边来来去去的,你一点不为所动?”
男人继续笑着,似是觉得好玩,然后忽然朝她看了眼,问:“你觉得哥哥……是那种,也喜欢玩的?”
计迦楠马上摇头。
宁硕:“那你觉得我什么样的?”
计迦楠好像心口被撞了一口钟,好像六年的漫长时间线忽然被扯到了头,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她要怎么说?
说了,约等于表白吧?
计迦楠含含糊糊地回:“你就是,很好啊,不好我也……不会老跟你混。”
他薄唇徐徐牵起一抹弧度:“那哥哥怎么能辜负你的感觉呢。”
计迦楠眼眶一酸,像是被一场雨忽如其来淋了半身,却不冷……
这个话题好像聊不到尽头,到这也就是最好的答案了,计迦楠虽然还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但是也不敢贸然问,怕六年的计划功亏一篑。
休息到十二点,宁硕才带她回家。
宁家离宁洲湾不远,在宁氏的另一处小区中,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有些岁月感。
小区建在一个湖边,车子开在旁边的小路,过往都是波光粼粼的水和远处郁郁葱葱的树。
宁池安在厨房忙活,见到人那一刻就笑容满面,招呼着计迦楠坐,马上吃饭了。
计迦楠直接进了厨房去说要打下手。
宁池安打发宁硕带她去玩,说这附近还挺漂亮的,她小时候来过,已经很久没来了。
计迦楠还真没印象,不记得曾经来过,所以兴致很不错地跟着宁硕出去了。
她靠在湖边围栏眺望山水的时候,发现对岸的男人似乎在瞅她,就扫过去,那一眼,碰见宁硕一手衔着根烟撑在雪白的围栏,懒洋洋的模样,另一只手却举着手机,还是那个熟悉的拍照姿势。
一会儿,他依然诚恳坦然地把照片发给她,配文:
“是我家小迦楠吗?哥哥认不出来。”
计迦楠:“……”这是,夸她漂亮的意思?
很快宁池安招呼他们俩吃饭。
偌大餐厅里倒映着外面的湖光山色,大中午的不冷不热,景致正好。
宁池安看得出挺开心,拿公筷给计迦楠布了几道菜后还顺着也给儿子夹了一块,说:“伯父也是好久没下厨了,也不知晓,手艺退没退。”
“没退没退。”计迦楠已经吃上了,很真诚地给了十二分的评价,“比我爸妈做的好吃太多,我妈不会做,我爸也不咋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正经地吃一顿家人做的饭。”
宁池安大笑,被这句“家人”取悦到了,说养女儿的好处就是会讲甜言蜜语,说着又给她夹起了菜。
饭桌上主要是聊计迦楠这些年在外面留学时的一些事,恰逢这些事也是宁硕这些年的一个空缺,所以他听得还挺认真的。
说到后面,宁池安问了句:“这么多年,你就没谈个恋爱回来?”
计迦楠:“国外都是外国人,谈个外国人我爸妈不是白养我了吗?”
宁池安再次大笑,摇摇头说闺女就是好,暖心窝。
计迦楠顾着说话,吃到了一口辣椒被呛到。
桌上的汤不多了,宁硕都盛给她后,看家里阿姨暂时没在厨房,就起身去厨房把砂锅里剩下的汤热一热。
餐厅一下子只剩两人,计迦楠喝了小碗汤后缓和起来,听宁池安满眼温柔地看着她说:“伯父忘记问你会不会吃辣了。这几年的厨艺都是照着宁硕母亲的喜好来,她虽然是岭南人,但吃辣,就习惯性放辣。”
计迦楠听得笑眯眯的:“是嘛,我没事,我就是不小心。”
说起这个,计迦楠就不免cue一下宁硕的感情问题:“宁硕哥他也没谈恋爱,他说您不催他。”
宁池安微笑点头:“是不催他,他自己想谈就谈吧,感情的事很难去指挥一个人做。”他反问她,“你父母也不催你吧?家里就这么一个,可不舍得催。”
计迦楠浅笑:“不催……虽然……”她在老人家探究的眼神里,低声说,“我有喜欢的人。”
“哦,是嘛?哪里人?”
“充州人吧~”
计迦楠不太好也不好意思说太多,所以含糊带过,说只是她自己喜欢,人不知道。
宁池安表示:“那还有我们小迦楠追不到的?”
她失笑,摇摇头没再说,换了话题聊宁硕:“宁硕哥……他要是一直这样呢?再过几年三十多了,也不结婚也行吗?”
“行是行,我和他母亲都不管他这些事,不过,你宁硕哥应该不会就这么一直下去。”
计迦楠定睛看对面的中年男人。
宁池安边拿着公筷给她夹一道南方的茄子,边说:“他要是一直没遇见自己喜欢的,不久后估摸就找个合适的结了。”
“合适的?”
“和这充州城内,某一家门当户对的,联个姻,对他来说也不错。”
计迦楠怔怔看着宁池安。
“这两年城内也一直有人家想搭搭他,只不过我估摸他挺忙的,就没去跟他讲。”他笑了笑,可有可无的意思。
又给她夹了筷子菜,宁池安说:“这菜你宁硕哥喜欢,粤菜,来试试。”
计迦楠回过神来,低头吃,边吃边含糊道:“那宁硕哥,他会……想这样吗?”
“我估摸是会,他这人你看他有什么追求?什么都不上心,无所谓,性子太像他母亲了。”宁池安笑了笑,一脸知子莫若父,“但是一辈子像和我和他母亲这般,又未免太过孤单,所以他也没说过不结婚的事。”
“嗯。”
宁硕把热好的汤拿过来时,餐桌上已经换了话题。
饭后计迦楠又去门口看着湖水吹风,屋里的宁池安边走去客厅边问身边的宁硕:“你没跟迦楠说她出身的事吧?”
宁硕摇头,看了眼又从门外迤迤然进来的人。
细碎的阳光落在女孩子婀娜多姿的旗袍上,当真像画里走出来的一个时代美人。
宁池安:“嗯,不说好,都这么多年了,你谈三叔不说别人就也别告诉她。”
“嗯。”他当然不会说,永远不会。
宁池安:“迦楠啊……”
当事人迎着声音站停到了沙发区,含着笑看那一老一少:“说我什么呢?”
宁池安刹停了话,把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到她身上,淡定笑道:“说你都有喜欢的人了,你宁硕哥还孑然一身,都要被你赶超了。”
话音方落,计迦楠脸颊霎时间就发烫,定定看着她宁伯父没动,也清晰地感觉到身侧的男人朝她看来的目光……
回家的路上,计迦楠有些酒足饭饱后的昏昏欲睡,来了例假的人总不像没事一样精力旺盛。
宁硕驱车送她回家,计迦楠到楼下后又目送他出去。
她原地看着消失的车子一会儿,想起来自己身上搭着他的外套……
计迦楠发消息给他:“宁硕哥,把外套还给你。”
他估计是没走远,就难得说好,他掉头回来。
计迦楠从单元楼走往小区门口的路上,吹着绵密海风,走着走着,天空就飘下几滴雨。
早上在宁硕家里看电视时是播的这个吧?所以这两天天气会时刻变化。
雨不大,甚至一到地上就被风干了,只是下一秒又有新的滴落,锲而不舍。
计迦楠站停在小区门口等宁硕。
本以为这雨不大不小她站在门廊下很妥帖,结果一阵斜风吹来,计迦楠被蒙了一脸的雨,身子就不说了。
正手忙脚乱擦脸上的水珠时,前面一辆黑车迎着细雨驱来,挡风玻璃上两个雨刷挥舞得起劲。
等计迦楠擦完了脸上的水珠,迎面在风雨中淡定走来的男人已经在笑,边笑边出声:
“诶,我们小迦楠啊,才几分钟没见就可怜成这样,来哥哥看看,妆花了没。”
宁硕走近,把她折在臂弯里的外套拿起来扬开,往后遮住了女孩子的头顶。
计迦楠在他臂弯里被一阵暖意包裹,瞬间海风好像都绕着走,鼻息间只有他身上那惯有的沉香味道。
“你不也没带伞?我妆容防水的。”她娇嗔一声。
宁硕马上点头笑说:“嗯,没花,可漂亮了,还是充京城的一朵花。”
计迦楠抬起下颌,眉头却都展不开了:“你俗不俗啊,宁硕哥。”
男人望着她的眼睛,有模有样地感慨:“俗到极致才美啊,这不就是俗透了的世界。”
计迦楠愣愣地看拿外套给她遮脑袋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出这种声音。
雨又停了,而且乌云缝隙处还挤出了一丝丝太阳。
计迦楠觉他含笑的眼里夹着光,正在好像很深情地望着她。
计迦楠呼吸仿佛停滞不动了,或者是她自己忘了呼吸。
因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他了,又好像这辈子也拥有不了他了。
“宁硕哥……”她好想问他,是不是他在不久后真的会随便和一个人结婚。
“嗯?”他应了声,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说,“我们小迦楠,有喜欢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