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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甜昨夜里撑到凌晨三点也没能把豪华房间里的项目一个个体验完。
她一觉睡到日晒三竿,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洗漱完肚子很饿,进衣帽间打算换件衣服就去找季行州蹭饭。
只是刚跨进衣帽间,夏甜就被震惊得收回了脚,以为是自己走错。
玻璃橱柜里挂着好几套衣服,有好看的连衣裙,也有几套是上衣和牛仔裤。
放包包的格子里整齐摆放着几只包包,手提的、斜跨的、慵懒休闲帆布的、精致小羊皮的……
夏甜揉了下眼睛,在短暂的震惊后陷入了一种迷惘。
季行州到底是有多少奖金,能这么花?
他心动过对吗?在六年前的时候。
不然为什么他会给她买这么多东西?
他是幡然醒悟从前不应该那么对她了吗?
可她不想这么算了。
现在一句对她愧疚,她就可以放下从前吗。
她不是没有选择原谅过他。
她在收到他那些短信后陷入彻底的自卑和怯懦,所有属于她的自信被击败得一塌糊涂,她每天都会想起郭戟扯她衣服时的崩溃,还有他短信里听完她的解释后还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学校把她和郭戟都开除了,她怎么求班主任都没有办法。
妈妈知道后气得发病,但妈妈的气不是对她,而是对郭戟,提起菜刀要去找郭戟拼命,找班主任给她道歉。因为班主任说她也有错,如果不是她不检点不会发生那些事。
那天她把妈妈拦下,害怕妈妈再受刺激而发病,也是害怕妈妈找到郭戟后会知道真正的原因,知道季行州才是她的秘密。
妈妈给一位刘叔叔打电话,没两天她就以很快的速度换到了二中。
夏甜从前不知道爸爸是缉毒警察的时候,总觉得她妈妈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每次只要她被学校开除,妈妈打一个电话就能为她换到新的学校。
她进入了新的学校,但一直联系不上季行州,他再也没有回复过她短信。她白天黑夜都守着手机,也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
但她没有忘记和他的约定,等数学考到120分的时候,他总愿意见她了吧。
新的环境里,没有了季行州学习上的帮助,她被数学试卷难得快哭了,但还是那么认真努力地学习,周末也没有偷懒,跑到书店去买辅助书。
《多功能题典》是卖得最好的一本,在货架上只剩最后一册,夏甜伸手够到的时候,一双白皙的手也恰巧落在上面。
她看到一个秀气文静的女生,和她一样的年龄,她们竟然还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
裙子是夏甜一眼相中的小白裙,她本来是想穿着新裙子和季行州周末去图书馆学习的。
女生见到她有些发愣,忙收回手,也有些胆小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后头的同学悄悄说“是夏甜,那个转校生”。
夏甜无疑听到了这句。
和每一次换到新学校一样,他们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她转学的原因,也能第一时间把坏女生的名头按在她头上。
望着女生眼里的害怕,夏甜真诚地扬起笑:“没关系,让你给你吧,我看是你先拿到的。”
“没有,是你先摸到书的。”女生有些胆怯地要走。
夏甜把书递到她手上:“拿着咯,我学习不好,买了也是白费,我等下去别的书店买一本就是了。”
女生有些踟蹰,也对她这种跟传言里不太一样的印象感到无所适从。
夏甜笑:“你也是二中的吗?”
“嗯,我是一班的。”
“好巧哦,我也是二中的,我在九班,我叫夏甜。”
“我,我叫温文。”
“咱们也算有缘,穿一样的裙子诶。”
也许是见她真的跟传言里不太一样,温文终于也敢和她微笑:“你穿更好看。”并把《题典》递给她,“快要高考了,这本给你吧,我下个星期再来买。”
“不用,我一学渣,给你吧。”她说完转到了别的书架去。
温文没再坚持,结账时还回头看了她一眼,还觉得抢了她的书一般有些不好意思,但被同学拉着赶紧走。
没有买到书,夏甜也走出书店大门。
那一天,她和温文不过十步之遥。
货车突如其来,像巨大的怪兽吞噬掉无辜的生命,白裙从高空坠落,血溅了她满脸,流到脖子里,灼烧般的烫,她永远也不会忘。
她就只在新学校呆了短短一个星期。
刘华涛和几个警察叔叔为“她”和妈妈办理着葬礼,用他们的方式说服了温文爷爷在墓碑上留下了夏甜的名字。
她也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她见到爸爸时不要相认。
她也知道了为什么她每一次被开除都能再重新进到新的学校。
他们要带她离开平湖市那天,她说要去跟一个朋友告别,刘华涛问她是什么朋友,她没说话。他们没有答应她去见朋友,将车开进大雨中的街道。
她还是坚持,带着也许永远也不会再见到的痛苦与哭腔:“季行州,我想见季行州。“
她承诺就远远地见上一面,见一眼远远地道别就好。
刘华涛将车停在了季行州家的楼外。
那天,她隔着雨幕远远看到了季行州,他正为沈清茶撑一把伞。
她转身离开,只有风雨抱她。
…
衣橱的灯光把每一件衣服都照得很漂亮,就像是为了公主而存在。
夏甜挑了一条裙子换上。
镜子里的女生清纯仙气,又似一朵富贵花。
夏甜原本很少穿裙子,工作的时候休闲长裤最方便。也许是那年的白裙子没有被季行州看到,也许是想把唯一能穿裙子的机会留给季行州,让他记住她的美又得不到。
对的啊,她并没有选择就这样轻轻松松原谅他了。
来到客厅,季行州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目光专注时像在研究一篇深奥的文献。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她时有瞬间的惊艳。
只到膝盖上方的白裙设计很甜美,胸部是带鱼骨的风琴褶皱设计,又有一些贵族的小性感,腰线掐得很细。她并没有化妆,只涂了口红抬气色,自然垂顺的栗色中长发有些慵懒地披在双肩。
夏甜完美地捕捉到季行州眼里这抹惊艳,心满意足。
只是这人口是心非地拧起眉:“你怎么穿这件?换一件吧。”
“怎么了,你给别人买的?”
“没有,都是给你买的。”
“那我穿什么你管不着。”
“腰太细了,你伤口会疼。”
“你买的时候怎么不考虑?”
季行州:……
也是。
怪他。
早上夏甜还在睡,而他又醒得太早,这些都是他开车出去买的,昨晚太匆忙,她就只挑了一条裙子。
他并没有给女生买过东西,但却有着品味极高的审美,一眼相中这条白裙。
不管是风琴褶皱和古董蕾丝元素,还是小美人一样的胸腰鱼骨设计,都很适合夏甜。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夏甜是泥里的花朵,但只有他知道她可以是娇贵善良的公主。
只是他明明挑的是条到膝盖下方的裙子,怎么夏甜穿上就变成到膝盖上方了?
他并没有见过她从前穿短裤与短裙的样子,她的身材其实很优渥,长腿白皙且直。
双耳莫名有些灼烫,收回视线,季行州放下手机起身:“我也挑了别的裙子,你可以换一条宽松些的。”
“我不疼啊,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清楚,我就喜欢穿好看点,你觉得好看吗?”
夏甜说完望着季行州眼睛。
这双琥珀色的眼深邃清隽,迎着她昭然大胆的视线,竟有点节节败退。
“好看。”他说。
夏甜很满意地扬起红唇,走到茶几前拿起一块甜点:“我饿了,要吃东西。”
“嗯,我带你去。”季行州起身去拿药,“先把药吃了,然后去餐厅吃饭,吃过饭还要去医院换药。”
夏甜看他找出药,又去接热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做这些时依旧专注又好看。
她随意瞅了眼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中文交替着英文,心脏瓣膜和主动脉泵管的文字映入眼帘,的确是在看专业性文章。还是跟从前一样,走哪儿都不会忘记学习。
……
又是季行州亲自护送夏甜来医院换药的一天。
现在想知道夏甜和季行州关系的医生护士比昨天还多,夸张得病房都站不下。
被这么多人看着,夏甜问:“医生,人是不是有点多?”
昨天的女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说:“来实践学习的见习生,不好意思啊。”
靠着门的几个女生忍不住交谈:“呜呜不要再八卦季医生跌下神坛了,这哪里是跌下神坛,这是上仙女坛了好吗!”
“幸好我是直女,不然看过了天花板其他的又怎么入眼。”
“姐姐身材真的好好啊!”
夏甜听见了,忍不住有些想笑,幸好今天也戴了口罩,她可不想跟着季行州出名。
换好药,护士们自动为她让路,门口的见习生还帮忙说:“姐姐我带你去找季医生,他在那边。”
只是见习生没有找到季行州,护士说有人找季医生,他带人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见习生领着夏甜去季行州的办公室:“可能是有病人找他,季医生的办公室我们熟,我带姐姐去。”
夏甜跟着两个小姑娘走去,但在门口遇到了那天的护士,护士小郑正朝见习生挤眉弄眼。
见习生:“怎么了郑姐,有病人找季医生?”
小郑看了眼夏甜,朝见习生小声嘀咕:“不是,那个女明星。”
夏甜素来听觉灵敏,而且这句话也不小声,有些故意让她知道且看好戏的意味。
办公室的房门虚掩,并没有直接关上,透过门缝,她隐约看到一头波浪卷发。也许是门口的人太多,屋子的人察觉,回头望来,墨镜后的眼怔住,忽然就着急地打开房门。
出现在门口的女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她摘下墨镜盯着夏甜,在要冲上来的瞬间被两名护士挡住,而夏甜已经没了踪影。
被身后无形的手推了一把的两个护士回过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望着背后的空气,还不知道是谁推的。
夏甜已经回到季行州的车上,他跟以前一样并不习惯在兜里放东西,刚才把车钥匙放在了她包里。
那个女人无疑就是沈清茶,她不是怕见,只是现在的身份不想见。她多清楚沈清茶的品行,并不想被沈清茶带到网络这个公开环境下。
包里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是一个没有存过的号码,但夏甜记得这串手机号,是季行州。
他那天问她的手机号码时她故意念得很快,原本以为他没记住,没想到他竟记下了。
夏甜按下接听,摘下闷热的口罩。
“换完药了?”季行州说,“等我处理些事,先在车上等我。”
他呼吸有些沉,说:“抱歉,我会处理好。五分钟,处理完我开车带你回去。”
夏甜懒洋洋地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拧动车钥匙,她驶出医院。
还要让她等他?真当她还是十七八岁的夏甜啊。
想得美。
将车停在酒店楼下,泊车员弯腰为夏甜打开车门。
夏甜走进总统房专梯。
顶层是总统套房专属区域,夏甜穿过金碧辉煌的长长走廊,服务生朝她九十度鞠躬行礼。
身边会经过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会短暂注视她一眼,带着对异性天生的欣赏。
走廊那头直面走来三个男性,有些不同于这些西装革履的商人。
为首的男人寸头,细眼,长相微横,脖子上戴玉佛,气质几分森冷,身后一左一右的两人应该是他助手。
夏甜很会看人,这类人多半脾气坏不好惹。
擦肩而过时,男人很是意外地盯着她,视线赤/裸落在她脸上。
夏甜经历多了这种眼神,直接无视。
她回房间直接关上了门,倒还是一贯的机警,透过可视门禁观察了一下。
画面里他们停下了瞬间,看了眼她的房号,又如常地离开了。
只是在门禁监控装不下的范围外,为首的男人停下脚步,眯眼望着推着清洁车走来的清洁工,歪头示意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