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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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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荣侯府亦或是城南私邸,对我来说已无半分差别。”苏涟夕不由浅叹一声,如若当初有得选择,她是断不会来这盛安城的。如今旧事重提,她也平静了很多,眼下姐姐就要嫁入王府,事情总算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莫辰逸闻言亦是沉默下来,事实上,他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究竟最初的决定是不是个错误。他承认,如果当初没有将她宣来盛安,如今的一切也不会变得这般复杂。

    沉吟良久,他竟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你怪我吗?”

    只话甫一出口,莫辰逸才后知后觉方才的问题实在太过愚蠢。怪?她怎么会不怪自己?只是因着他的一己之私,却要连带着改变她的一生!任谁会不恨呢?那么,放她走吗?不!他做不到!

    “算了,就当我不曾问过。”不待涟夕会意,莫辰逸已出声否定了方才的问话,交握在身后的双手不觉攥紧,泄露了他此刻极力隐忍的内心的慌乱。刻意压低的声音听上去淡然如常,只紧握的双手却不由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不知何时,月亮已拨开了厚厚的云层,透过轻纱般的云丝,将夜色笼罩得越发迷蒙。空气中薄雾如烟,似是夜露打湿了莫辰逸的话语,清浅的月色里,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沙哑,语气却透着执着,“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我不会跟你走。”涟夕说着,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自从来到盛安,她没有一天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度过的。事情发展的进程已远远超出她能掌控的范围。身不由己的滋味实在太过苦涩,她无处倾诉只有默默承受。

    对她来说在哪里,跟谁走,已经不重要了。眼下她既然已安顿在阳荣侯府之中,便不再奢望能够摆脱凤泽熙的掌控。她若擅自离开谁又知道等待她的会不会依然是躲不过的风波骤起?没有人能回答她,包括她自己。残酷的现实已渐渐磨平她的棱角,她不想再做无谓的抗争。

    “为什么?难道你愿意跟他朝夕相对?”莫辰逸的声音带了些许急躁,一想到凤泽熙,还有昨晚的绑架遭遇,一种被潜在的敌人掐住命脉的紧迫感,让他不觉憋闷的难受。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涟夕已经渐渐平复了心绪,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你在怪我。”莫辰逸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他可以纵横官场舌战群臣势如破竹,他可以驰骋沙场披荆斩棘所向无敌,可他唯有面对眼前的女子,每每无所适从方寸大乱。不知何时,他一个曾经对儿女情长不屑一顾的堂堂亲王嫡子,却因为这样一个女子在感情之中屡屡败下阵来。

    他轻声叹息道,“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意思。”

    “莫王爷也是为你好,而且就算没有遇到凤泽熙,我原本也是打算离开的。”也许是摆脱了从前王府的环境,涟夕对莫辰逸的戒备也放松了许多,话语中不觉多了几分坦诚。

    莫辰逸心底一阵苦涩,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漆黑的眸底依如园中灌木投下的阴影,他收敛了心绪,转而道,“你现在是侯府的丫鬟?”

    “不是,只是今晚的权宜之计。”涟夕看着远处的天空,苍穹如墨,却只有一弯残月,不觉自语道,“大概明天又会是一场大雨吧。”

    “是凤泽熙让你来见我的吗?”莫辰逸看着夜幕下与他仅有几步之遥的苏涟夕,却莫名生起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让他的心再次不由慌乱起来。

    “算是吧。”涟夕这才看向莫辰逸,神情复杂的问道,“荣王的事情是真的吗?”

    莫辰逸点了点头,俊美的面容也比方才严肃了许多,只沉声说道,“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关注了。”

    涟夕会意地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莫辰逸的眸光中暗含期待,微微颤抖的声线泄露了他此刻紧张而又欣喜的情绪,他忍不住勾起唇角,邪魅的脸上瞬时漾满明媚的笑意,“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是你就好。”听到他的回答,涟夕不由松了口气,对城中局势的担忧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绪,不觉忽略了他满含期待的问话。

    她一心只想既然刺杀的事情与他无关,那便说明城中的谣传定是有人恶意操纵。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候沈砚辉对莫辰逸现下的误解反而会让他心存愧疚,说不定两人之间的信任还能借此得以加固。

    不止如此,他与凤泽熙之间的嫌隙也会因此彻底消减。毕竟在侯府这些时日,对凤泽熙她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不会浪费力气。虽然当初劫掠她的行径不可否认有些鲁莽,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是个冰清玉洁品行俱佳的翩翩君子。

    “那你和凤泽熙之间也只是误会吧。”涟夕的语气不由轻松了许多,毕竟他们之间的事情解决了,她在侯府的处境也会好些。趁着暴风雨还没有到来之前,她很想珍惜现下难得的平静。

    “你在为他开解?”莫辰逸不由皱眉道。

    “莫凤两府素来交好,眼下谣传却此消彼长,你也应该清楚其中的用意。”苏涟夕的话语十分清明,她虽在阳荣侯府足不出户,但凤泽熙在这些事情上从不会刻意瞒她。

    “也许是凤泽熙欲盖弥彰的把戏。”虽然清楚涟夕说得极有可能是实情,莫辰逸还是忍不住别扭地反驳道。

    肃亲王府乃皇室嫡脉,身份贵胄举足轻重;阳荣侯府财力非凡,振臂高呼应者云集。莫凤两府若是有心联手,莫说朝中老臣人心惶惶,就是当今圣上也不免要忌惮几分。树大招风,这定是有人在暗中挑唆,意图离间两府关系。

    长年混迹在勾心斗角的政治场上,这样的伎俩他最清楚不过。莫辰逸轻哼一声,嘴角的笑意越发冷冽,看来真正的敌人还在暗处……

    清冷的月光透过林木,在青石板的小径上投下片片剪影。不远处轻风拂柳,宽阔的湖面如镜,明月的清辉在夜色中越发朦胧,宛若迷离的梦境。精致的楼阁安静矗立于湖心,浓密的枝叶遮住了“雨弦阁”的匾额。涟夕临风而立,曾经的繁华在眼前无声上演。

    “你还记得这里。”莫辰逸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对他认定的结果充满自信。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涟夕避而不答,对他略略施了礼,便匆忙向前殿返去。迫切想要逃离的心境让步履不由慌乱起来。

    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莫辰逸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失态的样子。看来太后寿宴那日,出现在雨弦阁的就是她没错……

    莫辰逸大步追上前去,伸手便将涟夕一个回身揽入怀中。只这一次不再是一时冲动,而是语带欣喜,“我就知道会是你。”

    “莫公子,你醉了。”此处靠近前殿,涟夕只得低声抗拒道。

    “不,我的人生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清醒了。眼下是最好的机会,跟我走吧。”他紧紧拥着怀中的女子,态度凌然而果决,“你如今留在阳荣侯府,不过是凤泽熙的一枚筹码而已。”

    “早在离开沂州的时候,我就已经接受了任人摆布的事实。就算离开侯府,也改变不了这命定的结局。”涟夕哑然失笑,语带自嘲。任由对方将她揽在怀中,她已无力挣扎。这不公的命运早就剥夺了她抗争的权力,除了逆来顺受,别无选择。

    “涟夕…”莫辰逸不由心痛道,他不想放手,却也从未想过他的私心会让她这般痛苦。过去他自恃有能力为她在盛安城的风雨飘摇中撑起一片晴天,却不曾想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他轻抵着涟夕头顶的秀发,曾经圆润的下巴因着连日的战事奔波蓄满胡茬,磁性的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叹息,“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

    “这段时日谢谢公子对我格外开恩,涟夕感激不尽。还望公子体谅莫大人的用心良苦,我们便就此划清界限罢。”话语虽弱,却十分坚决。从容的语气甚至没有一丝留恋与迟疑。

    莫辰逸闻言,不由心生薄怒,低沉的嗓音似是刻意为难道,“既然我对你照顾有加,那这份恩情你打算怎么还呢?”

    “日后若有机会,必定……”

    “不如现下就以身相许吧!”不待涟夕说完,莫辰逸已冷然出声,语气果决好似早有此意。

    适时,前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宴会已近尾声,参宴群臣正相继离席。苏涟夕闻声,不由慌张地想要挣脱开他,莫辰逸却固执地牵住她的手,语气凌然不容拒绝,“跟我走。”

    “莫辰逸……”涟夕既惊且愤,一时挣脱不开。顾及到前殿的众人,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莫辰逸态度果决,此时的他已顾不上此举的后果。一想到她会跟凤泽熙重回阳荣侯府,他的内心便无法平静。在处处充满算计的王府艰难长大,养成了他敏感多疑的性格,那颗被伤害得满是结痂的内心早已被防备的枷锁牢牢禁锢。就算是父亲,也不能让他完全卸下心防。

    曾经惨痛的教训让此时的他更为慎重,他一直认为涟夕是上苍赐给他的又一次机会。面对同样的情形,昔日的痛楚历历在目,牵着涟夕的手不由加深了力度。他不能放手,决不能放手!

    脑海中映出一个女子无助而悲凉的神情,在梦中莫辰逸曾无数次地向她伸出手,最后却只能在寂寥的寒夜中两手空空的醒来,而后便是无限的怅惘和悲怀。他曾以为,心底的那片空洞此生再也无法填补,却不想命运弄人,竟让他在三年后的宫宴中遇到了涟夕。

    若不是因着“苏启安之女”的身份,他几乎就要认定重又见到了她!只可惜,两人除了眉目之间偶有的神情相似,细看之下却并不全然相像。莫辰逸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会对一个并不十分像她的女子这般上心。

    不,就算有一张与她完全相像的容颜又如何?她早就已经不在了,而眼前的人也终究不是她。在他的心中早已认定,没有人能够替代她……

    迷蒙的夜晚似乎渲染了莫辰逸腹中的积酒,一股醉意渐渐侵蚀着他的肢体,混沌的意识已辨不清隐含在心底的感情。只剩脑海中残存的意识不断地重复着,再不能轻易放手……

    涟夕也隐约感觉到他的醉意,可奈何牵着她的手却始终不肯放松。几番挣脱无果,就这样被他带到了园子的入口,眼见着就要回到殿前,涟夕越发紧张起来。正当心慌意乱束手无措间,却见明净的月下,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拱门外侧步了进来。

    不待涟夕有所反应,那人已淡然出声道,“莫公子,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