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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漫天吞没了大半的城池,浓烈的黑烟,灼热的火焰,无不逼迫着人发疯,此时康庄城内一片混乱,凡是还能够调动起的军民全都集中在了西城门,随着一声令下,尽数杀吼着冲了出去。
黑压压的一片人数也不算少,对于此时环抱着犹如滚滚浓浆烈焰的康庄城,城池西侧就像是终于耐不住燃烧崩坏泄涌而出的洪流,这是他们唯一求生的机会,即便不受任何人的统领,却可以同时发起最搏命的冲击。
“城破了。”带着一种必然的语气,沈云理负手立在远处山头上遥遥远望着激战中的战场,当看到人流外涌的时候自然地开口感慨道。
“嗯。”同样专注地紧盯战情,沈云熙看到西城口大开心头的郁结总算是松了下去,久病的憔悴面容上也终于有了些许的欣慰之色,微扬起唇角低声轻笑道:“比预计的还要早。”
俊眉轻皱,云熙说的没有错,沈云理的目光掠过整座城池,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动向,心中不由得又警惕了几分,确实是要早,早得让人觉得蹊跷,那个被视作神明的南蛮王后,连影子都没有见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金蝉脱壳,在包围圈中偷偷潜逃了。
多想无益,已经到了决胜负的时候,此时的康庄城完全成为了一座孤岛,沈云理早已命几路大军拦截了增援的可能,所以南蛮王后在不在城中很快就会有个定论,沈云理不准备再推论下去,抬手叫过墨染开口下着命令:“四面增兵,突破后南,北,东三面城门严防死守,另增派铁骑营劫杀西门逃军,反抗者格杀勿论——”
沈云理还在思考着第二轮包围的部署安排,手臂却被人拉拽了一下,沈云熙抬手指着康庄城南门的方向,稍显焦急道:“三哥,你看。”
目光奔向云熙所指的方向,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竟然在南苑军后方杀出,同样是骑跨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骏,其速度之快犹如幻影一般,更恐怖的是他竟然只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挥舞起手中长刀,就在墨黑色的南苑大军之中斯开一条缺口,趁着冲破南门之时,孤身闯进了城内。
好厉害的身手,不知道是敌是友,所幸只有他一人冲阵,如果所有南蛮的士卒都有如此骁勇,这一战恐怕就胜负难分了,沈云理眉宇间的忧虑又凭添了几分,尚且猜不透多谋善战的南蛮王后还藏着什么后手,侧过身向着墨染问道:“那是谁?”
沈云理看不出,墨染也同样摸不着头绪,细细回想了一番也未曾听说过南蛮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不禁为难地实话实说道:“太远,看不清楚。”
“罢了,先——”此处与城池相距实在是远,沈云理便不想再徒劳发问,正要发号施令的时候,却又有几道人影从正北方向杀出,不过这一次他第一时间就辨认得出来,唇角轻挑有些不理解地念出:“邱天皓?”
“打仗真热闹,有往外冲的,也有向里面去的。”旁人都穿着厚重的铠甲,唯独苏慕白一身青翠的华服,立在这群士卒中间也还是那个翩翩公子,只是挑眉看着不顾性命往火巢中冲去的人觉得好笑,不禁淡淡地嘲讽了一句。
抬偷瞄了一眼说话的苏慕白,沈云理唇边也挂起笑容,这一个个来来去去的是没看得起我南苑军?既然是送上门的礼物他没有理由不收,如此一来也可以彻底缴了南蛮王族,想必吞并南蛮都指日可待。
先命人传了之前的安排,沈云理自己也开始整装,随时准备着披挂上阵,领军下山展开最后的围剿,然而就当他跨上马匹全军待发之时,身后的树林里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多时一队人抓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过来。
“什么人?”高高骑在马上沈云理掉转回马头,看着被押解上来的男子应该是南蛮人,原本以为是个刺探军情的细作而随口一问,却想不到士卒回道:“巡逻队在山林抓到的,说是个南蛮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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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火势越来越大,无处不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气味,城中的百姓和南蛮兵早已逃散殆尽,空荡荡的康庄再难寻到几个活人。
“哈哈。”火焰很快也蔓延上了行军府邸,好在这时南蛮王后所在的大厅位于府邸正中,尚且没有染上危险,可是此刻的拓跋蓝已然迷失了神智,拖着宽大的红袍在厅中东倒西歪地打着转,笑声更是比那尖锐的嚎叫还要刺耳。
“啪嚓!”脆响乍起,一坛烈酒被生生摔碎在地上,酒汁四溢,紧接着第二坛,第三坛……浓烈的酒香迅速侵占了人的嗅觉,可是如此拓跋蓝仍觉得不够,抱着一大坛子窖存的十里香狠命地泼洒着,口中似忧似怨地嬉笑道:“业障,前世报!今世报!来世——还有来世,哈哈——”
“啪!”最后的一个酒坛也被摔破在了地上,拓跋蓝似乎虚脱了力量,周身都沾满了酒水,摇摇晃晃着又兜转了几圈,腿下一软便摔倒在地上,可是口中的絮念始终没有停断。
笑够了,拓跋蓝趴在地上终于笑不动了,浓艳的妆容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悲凉,一双犀利了一生的凤眸再没了曾经的华光,缓缓蕴起苦涩的泪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生无悔,死亦无悔——”软弱地安抚着自己,拓跋蓝知道站在这样的高位总会有那么一天,可是这一日来的还是有些突然,而且她没想过,自己的一生竟然终结的如此失败,越想越是心痛,痛到极致手上便狠狠地使力拉开,向着身后一抛。
火焰瞬时涌起,借助着酒力比屋外的火苗蹿升的更快,原本就夺目鲜艳的红绸熊熊燃烧起来更加的刺眼,在这片由自己一手点燃的火海之中拓跋蓝慢慢再度趴回地上,那冰冷如此的诱人。
“结束吧,就这样结束结束。”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孤傲了一生的拓跋蓝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这是她身为君王的使命,也是身为母亲所能尽的最后能力,为自己的儿子壮烈地捍卫住王权。
烟雾滚滚呛得她从内而外的难受,即便如此拓跋蓝仍旧侧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的挣扎,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虚无,就在她以为距离结束不远的时候,耳畔间似乎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
错觉吗?死亡前最后的怀念。
“蓝蓝!”拓跋蓝迷糊间听到的不是错觉,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唤,身着白色武服的邱意哲出现在正厅门口,隔着重重浓雾还是一眼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拓跋蓝,快步冲了进去。
“意哲?”话音很慢,拓跋蓝连睁开眼睛都已经极为费力,却又极端努力想要抬起手摸上那张熟悉的脸,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或许也只是个生死之间的幻觉罢了。
“是我,是我。”看着怀中人奄奄一息的模样邱意哲的心都碎了,弯身想要抱起她出去,口中不住地咬着泪意道歉:“蓝蓝,我来迟了,我带你出去,别怕。”
眼前的人不是梦境,这感觉让垂死的拓跋蓝多了些力气,眨了眨眼却摇着头不肯起来,颤微着嗓音笑道:“没用了,救不了我。”话还未说清楚,深红的血色已经顺着唇角滑下,如此触目惊心。
她是先服了毒的,拓跋蓝连对自己都是如此的狠绝,一杯酒断送了自己的退路,可这也是她本性里的干脆,爱一个人亦是干净利落,无怨无悔。
“你,不是走了?”恩断义绝夫妻情尽,这原本就是拓跋蓝的计划,她自己一个人死就够了,何苦连累上心不甘情不愿的他,等自己死了也就没有了执着,不论邱意哲再选择与何人在一起自己也都不会嫉妒,只是万万不曾料想到,他走了,竟然还会回来。
沉默不言,心思深沉了良久,邱意哲终于放弃了执着,而当他看见拓跋蓝唇角不能挽回的殷红时,无奈而颓废地坐在了地上,只将二十年的发妻温柔地搂在怀中,若不是被团团的火焰包围着,这画面原本也是万分温馨。
“有妻才有家,蓝蓝要我去哪里?”邱意哲的平静甚至超过了决心赴死的拓跋蓝,唇角清浅的笑容就好像回到了两人少年初识的模样,那时他便是一身清雅的白,而她是草原上绽放的最为妍丽的花。
一句话说动了心中最软的位置,眼泪注定再难休止,簌簌而落的泪水仿佛流尽了拓跋蓝一生的辛苦,再爱人柔软的怀中终于诺诺委屈起来:“心不在我,怎会视我为妻?”
原本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一声控诉,邱意哲却不觉刺耳,厚实的掌心厮磨在拓跋蓝黑亮的鬓发,四十几岁的她依旧貌美如初,旋即唇角轻笑,竟然流露出少年的青涩,淡淡应道:“蓝蓝说的是,心不在你,怎么可能守在你身边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