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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边境,翼城却被笼罩在了无尽的死亡气息中。
一批一批因为瘟疫死去的子民接连不断,翼城每条街道上都有被风席卷起的黄色丧纸,伴随着整日整夜哭泣的声音传至沈沾墨的每一寸血脉里。
“殿下,剩下的由我来处理就好,你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了。”重卿身上的红裙上沾染了一层灰尘,随意束起的墨发及腰,她从门外进来给沈沾墨斟了一杯茶,轻声道。
沈沾墨却在此刻捏起一个细小的黑色药材,放在鼻尖轻嗅之后狼眸一深,抬眼低吼道:“林梵。”
重卿心中咯噔一声,忙走过去将桌上那些黑色的药材拾起,刚触及指尖便觉得手脚冰凉:“蛊毒!”
林梵是沈沾墨带来的隐士,他几乎在沈沾墨话音刚落就破门进了室内:“属下在。”
“翼城之后丛林,方圆一百里,搜!”沈沾墨将手上的黑色药材扔在桌子上,抬起那张天赐的精容阴冷地道。
“属下领命。”林梵自然能懂沈沾墨的意思,二话不说闪身就消失在他面前。
重卿沉着眼睛想了许久,怪不得她找不到合适的解药,不管尝试了多少遍都只能起到防御,而没有办法将已经身染瘟疫的人救活。原来是远古的蛊毒,这种毒能通过各种途径传染,甚至连……
想及此。
“切断伊河的水源。”沈沾墨抬起眼望向重卿,启唇一笑。
他绝美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狼眸因为疲惫显得更为漆黑,而此刻已经不眠不休的扛了三夜的他,此刻却像个猜到了礼物的孩子一般,狡邪而自信,薄唇轻扬的模样让重卿挪不开眼。
易国有他,百姓万福。
“就算此刻切断水源也为时已晚,百姓不可缺水即便从别的地方取水也不是长久之计。唯一的方式呢……”重卿看见沈沾墨难得的笑脸竟心里也暖意十足,这些天他眉间都是化不开的浓墨。
“唯一的方式?”沈沾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对重卿扬了扬眉问道。
重卿点了点头,身子一闪就破门而出,沈沾墨心里一惊。重卿的功夫极好,等她追上去时重卿已经气沉丹田,脚步沉稳无限风姿地走进了一个房间。
沈沾墨只觉得心口没来由的一分悸动,说不清道不明,那个房间里是重卿一直不肯放弃治疗的小女孩。
女孩的年岁跟七七一般大,但已经沾染了瘟疫,重卿像是看到了原来的七七,无论如何都不忍让这个孩子死去。
“殿下不要再踏进来了。”沈沾墨赶到门边的时候,重卿已经将那个孩子抱在了怀里。
她轻轻地垂着眉眼,大红色的衣裙拖到地上,像一滩鲜红的血。
“重卿,放开她。”沈沾墨脚步顿在门外,他深怕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影响重卿的下一步动作。
重卿轻轻地摇了摇头,她额间的彩蝶像是凋零一般枯萎,精致而细长的眉眼轻轻垂下睫毛颤抖,声音里有从未有过的悲伤:“她已经死了。”
说到这,重卿抬起了那张惑乱众生的面容轻笑道:“已经死了有片刻了,可我不想让她像其他人一样被焚成连骨头都不剩的碎渣。”
沈沾墨从来没有见过重卿这样的一面。
她是这三国之中他见过最倨傲的女子,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势,所经之处必定会所向披靡。她在世人的眼中是神秘的神医,是天上下凡的救世主,是一举手一投足都震慑十足的女王。
“我在城西之时,虽拯救了无数人,可从来没有怜惜过任何人的命。人命在我看来不过蝼蚁。”重卿又说。
沈沾墨的脚步终于开始迈动,他知道重卿想干什么了,她想以身犯险来求解药!
重卿却嗤笑道:“殿下可是不顾慕止了?”
果然,沈沾墨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冷峻的眉峰蹙起对重卿冷声道:“放下她。”
可如果我放下她,就无法抹开你一直蹙起的眉峰,如果我放下她,就必须看你日夜担忧你的子民,就必须擅作主张地替你承受你的痛苦,就无法解你翼城之险,无法让你早日见到你的慕止。
实则,我只是想说,我现在依旧不怜惜任何人的命,就像我手中的小女孩。如不是想起七七,她即便被烧焚无数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好在,我留下她倒帮了我一个忙,能帮我尽快抹开你眉峰之间的浓墨了。
重卿想说却又不想说,她娇容一低就贴至小女孩的唇角,皓齿轻咬血渍渗出。
“重卿!”沈沾墨大惊,猛然冲过去。
重卿的功夫丝毫不比沈沾墨差,她在沈沾墨动身之时就闪过身,安安稳稳地将小女孩的身体放回床上。
“殿下还真是莽撞,若是连你也沾染了这毒,我却找不到解药慕止如何是好?”重卿轻笑着将唇角的血渍****干净。
沈沾墨怒不可遏,他一把扯住重卿的胳膊居高临下道:“你想死了不成?”
重卿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露出狡邪又得意的模样,不得不说沈沾墨这样为自己的担心的模样,是她一世渴求。
她扬起脸看着沈沾墨,眉眼弯起笑眯眯的道:“在帮殿下解忧之前,重卿不会死。”
沈沾墨抓着重卿胳膊的手指蓦然僵硬,他想起自己与重卿初次见面。
那也是他第一次受难,永远不可一世的易国太子,威风八面震慑三国的自己竟倒在了她面前。
他仍记得,他问过她,你不怕死?那时她也是这样说,她说:在没有救活你之前,我不会死。
沈沾墨缓了缓心神,最终他说:“我不会让你死。”
另一边的边境,慕止突然感觉心口一疼,不知道是因为掉进了清河受冻的原因,还是什么。
在离兵营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慕止蓦然顿住身子膝盖一弯,就捂着胸口跪在了僵硬的地面。
慕止额头上一层一层细密的汗渍渗出来,她沉着眼睛感受着心中难耐的刺痛,跪在地上墨发垂了一地,不言不语。
“阿止。”白七夜正把马交给身边的士兵一回头就看见慕止跪在了地上,心里一惊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慕止不知道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她强忍着疼痛对白七夜扬了扬嘴角:“无妨,心口有点痛。”
稳了稳身子,睁开白七夜的手站了起来,在进兵营之前将白七夜的锦衣还给了他:“你也一定知道,我现在扮演的角色不过一个小兵,你方才的举动想必已经有人看在了眼里,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毕竟。”
“毕竟,我们现在是两个男人。”慕止说完自己都醉了。
白七夜却忍不住轻笑道:“男女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吧。”
慕止一想也对,即便是真实的身份,他们两人也不适合离得太近,不好意思的笑笑。
走了几步,慕止心口的疼痛减少,她朝白七夜走近了一点点低声问:“边境跟翼城距离远吗?”
白七夜知道慕止想问什么,轻笑道:“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三个时辰就能到。”
慕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心里依旧难安,她想了想:“你知道沈沾墨和私月相交甚好?”
白七夜轻轻的点点头,但她现在也顾不上问白七夜和私月的陈年旧事,她总感觉翼城似乎很不乐观,即便自己不迷信,可刚才心里那种万分恐惧的心里还是不容忽略。
似乎只要一想起沈沾墨心口就会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白七夜的脚步停了下来,天色已经漆黑,只有兵营的灯盏发着暗黄色的光,白七夜一身白衣在黄晕的等下显得有些模糊,他把刚才给守卫士兵看的兵符轻轻的收尽袖口,抬起眼对慕止淡淡道。
“你想知道翼城的情况是么?”
慕止第一次在白七夜面前手足无措起来,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那双狭长的眼,她在他面前比在沈沾墨还透明,已经无需遮掩。
白七夜抬头看了看天空,忍不住伸手想摸慕止的头,但想起刚才慕止所说又硬生生的忍下:“在等片刻,可好?”
在慕止和沈沾墨进兵营的时候,私月就知道了,但他阻拦了下了任何接近他们的士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一直都是最有耐心的猎人,他对于这几个人之间的故事也甚是好奇呢。
慕止虽然不明白白七夜所说,但还是和白七夜一样站在兵营中央,旁人不知情,但都远远的绕开。
白七夜在慕止愣神之时,转身走到守兵面前取下了他的弓箭,箭弦一拉,空中一声嘶鸣。
速度和力道极快,所有人都被白七夜的箭术震得回不过神来,而白七夜身子一扬就将从飞鹰脚踝射下来的带着小小竹筒接在手里。
手指略微用力,小竹筒破碎,徒留一张纸条。
白七夜在微弱的光亮中垂着眉眼看了一眼,手指有些泛凉。
慕止再傻也明白了白七夜的意思,她几乎是不可抑止的走到白七夜身边,但她却没有白七夜的眼力,朦朦胧胧中她只看到岌岌可危四个字。
但她却不相信,猛地摇摇头一把抢过白七夜手上的纸条就冲到了光亮处。
她扬着脑袋接着营帐上的光亮将手上的纸条看了许久,却依旧像是不相信一般不肯放手。
翼城岌岌可危,恐有失城之险。
“阿止。”
“现在就出发的话,几时能到翼城?”
“阿止。”
“你和私月将军很熟对不对?能否帮我求一日的时间,就一日。”
“阿止。”
“七夜,帮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