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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一根银针的刺入,浑身都被汗水浸湿的慕止,终于还是在无尽的折磨中睁开了眼。
并不陌生的疼痛,似乎自己体会的最多的便是这样的疼痛,深入骨髓的身心摧残。恍惚的意识让她干净细致的眉眼美目中罩上了散步去的雾霭
自从刚才那声闷哼过后,慕止再也没叫出来一声。
眼前是被红烛映射的看不清的红色幕帘,那么熟悉的眼色,慕止的神志渐渐恍惚,她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像个第三者一般站在一边欣赏着在自己面前一幕幕上演的,自己的独角戏。
白七夜将黑色的银针从她肩口拔出来,指尖一转便扔在了脚边,他略微抬起眉眼看着慕止柔声道:“喊出来的话,会好一点,慕慕。”
“你疼的时候会大喊吗,七夜。”慕止沙哑的近乎发不出声音的颤抖嗓音,在整个室内徘徊。
白七夜手上的动作蓦然一顿,但只是瞬间便继续施针。
“不会。”白七夜嘴角依旧是凉薄的笑意:“我从来没感觉到过这种感觉。”
慕止恨透了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云淡风轻的男人,是,她不管是在原来的慕止记忆了还是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白七夜有过任何情绪波动。
好像,整个世界都覆灭了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但偏偏这样的他,有着整个世界绝世无双的温柔,像个披着救世主的魔鬼。
“我出现在这里,你不好奇吗?”白七夜也乐得慕止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他说话,这样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也会稍微减轻疼痛的聚集点。
“你轻而易举的掳获从前慕止的芳心,能一边隐藏隐村一边在易国皇室风生水起,能会这精湛医术,亦会让自己的一切遮掩的无人可知,无处可寻,我有什么好奇的,就算你说你会飞怕我也会信。”慕止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像是享受着毁灭般的疼痛般脖颈稍微抬了抬,轻轻的眯上了眼。
白七夜在慕止的每一句话里辗转揣摩,唯一揣摩不透她第一句所言,从前的慕止,那现在的慕止又是谁。
心口近乎被一块一块的连皮带肉从胸腔中被人生生的撕扯下来,慕止低低的笑出声,越是疼她越是想笑。
白七夜听到慕止的笑声,狭长的眼睛里眯了眯。
慕止轻轻的侧过头撇向身后的白七夜,她被汗水浸湿的墨发紧贴脸侧,睫毛上挂着的汗渍稍微一抖就落在眼里,顺着眼角流出来,但她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之色,裸露的肩膀上血迹斑斑,凄美不可方物。
她能在这样的折磨中一声不吭已经超出了白七夜的预测,而现在这样的神情让白七夜微微晃神:“你恨我吗?”白七夜笑着问。
“恨你?为何?”慕止也笑。
这一句话却堵得白七夜无法接话,她是有理由恨他的,无数个矫情的借口。
“在我把慕云所托交付给你们时,在我被利箭刺穿心口时,在我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怨天尤人时,我已经不恨了,若是说恨,我只恨自己穷极几生都跨不过一个情字。但我忘了,有情的在你们的游戏里,只有我一人罢了。”慕止伸出舌尖将嘴角的腥涩红色液体舔掉,声音依旧气若悬丝却掷地有声。
白七夜在慕止的话落时,轻轻的弯起了眉眼,他天赐般俊容上带着慕止熟悉的宠溺,他手指用力将慕止肩口的银针又刺深了一分。
“你确实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白七夜垂着眉眼低声说。
慕止撇过头,眼神里云淡风轻。
“是啊,我变了。所以,白七夜,倘若你以前还对我有所想法,不管什么想法都一并打消吧。梁家的事情,沈阡陌能做到哪一步,雪耻也好覆灭也好,你的事情,报仇也好翻船也好,沈沾墨的事情,夺得天下也好,落空也好都跟我慕止,再也没半分关系。”慕止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第一次得到了解脱。
白七夜低低的笑道:“你倒是摆脱的一干二净,若是换了旁人还以为你根本不是梁家后嗣呢。”
慕止也笑了,她瞥见已经被黑色血液浸染的银针,不等白七夜下手,自己就伸手拔了出来。
“我若说我当真不是,你可信?”
“信。”白七夜点点头。怎会不信,慕止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样,但若说真的不是,他还当真信。
只不过,那不可能。
“你的毒清除不干净,需要连泡七日药浴。还有些细节我会交给你的侍女,你好生休息。”白七夜说完,拔完最后一根银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衣角拉开起身。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慕止在白七夜背后轻声问。
白七夜顿住脚步,挺拔的身影修长的影子拖了一地。
他轻轻的侧过头,对慕止依旧宠溺一笑:“就算我明知道你的改变近乎毁了我全部的计划,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慕慕。”
白七夜顿了顿又说:“不怕疼的人,最怕情。我不介意把你口中从前的慕止找回来,她本来就是我的,对吗?慕慕!”
最后一声慕慕,咬的极深,似乎要嵌进慕止的心里。
慕止看着白七夜的背影,眼神深了又深。
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七夜的话没有落在门外沈沾墨的耳朵里,而白七夜也没有让沈沾墨再靠近太子殿,他用了一个慕止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为由,给了慕止宁静的一天。
慕止也当真累了,她连揣测别人话的力气都没有,在依旧泛滥成灾的疼痛中沉睡了过去。
沈沾墨和从太子殿走出来的白七夜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太子殿。
翌晨宫。
白七夜屏退了守在沈阡陌殿前的侍卫,丝毫不拘束礼数的就像进了自己厢房一般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阡陌正躺在床榻上看着手上的谋远,见白七夜进来抬了抬眼角:“回来了?”
白七夜轻轻的嗯了一声,自顾自的斟了一杯热茶,语气不卑不亢:“二皇子可想好了?”
沈阡陌握在手中的卷书狠狠的捏紧,手指骨节分明:“这件事情做起来谈何容易,我才刚刚稳住脚,若是此刻做出这番举动定会被莲妃盯上,我对权争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何苦为了一个女人翻出陈年旧帐。”
白七夜将杯中茶叶吹了吹:“这件事,殿下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语气依旧平淡。
沈阡陌嘴角扬了扬:“白总管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他终究是妥协了,面对白七夜这样的人,面对着他手上的把柄,沈阡陌从一开始就处了下风,与其说他是他的属下,不如说他是牵制他的一个绳索。
白七夜眉眼一笑,将手中瓷杯放下转身出了殿房。
他的厢房在翌晨宫最深处,一个僻静又简素的庭院里。
“主上。”妖九从暗处走出来,躬身对白七夜行礼。
下一秒白七夜白袖一扬,妖九的身子被一股袭来的力量击中肩角,狠狠的后退数米撞在身后的树上,背后一阵钻心的疼痛。
“属下知罪。”妖九强忍着口腔里蔓延上来的腥味,膝盖一弯便单膝跪在了白七夜面前。
“你最好妥善处理好自己闯下的祸,我不管你是因为何事用袭心散伤了慕止,但是,若是这种事情再出现一次,你就如同这面具一样消失在我眼前。”白七夜说话间一掌击碎了还带在妖九脸上的银白色面具。
妖九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眼前的面具裂开狠狠的坠落在自己面前。她抬眼时白七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自己面前。
地上碎了一地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亮。犹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这个面具时,欣喜的心情,面具的一角是白七夜亲自刻上的九字。
笔锋飘逸而有力,每一笔都像是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伸出颤抖的手指将残破的面具从地上拾起,比起被慕止听到了致命对话的惊恐,现在这种难以逾越的悲伤更为强烈。
妖九轻轻的咬了咬唇角,眼眶灼热的厉害,她蹙着眉心将面具碎片塞进胸前的衣襟里,在冷风中起身,白色的衣角飘荡。
“这是七爷第一次跟我说消失呢,因为一个已经背弃自己的女人。”妖九轻声道,像是在对白七夜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慕止,你好大的能耐。”嘴角一抹嘲笑的戏谑之意。
还在沉睡中的慕止像是听到了妖九,此时此刻怨气冲天,恨不得掐断自己的脖子嘲讽。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身上的疼痛说不出减轻了还是加重了,总之有些麻木。
稍稍的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慕止强迫性的闭上了双眼。
一定要赶快好起来,如果自己猜测的不错,白七夜今日会来必定不是巧合,倘若此毒只有他可解,那他也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她的伤痕。
以白七夜这让人捉摸不透的惊天能力,难免会看出来是出自谁的手,倘若妖九知道了自己的偷听,必定会想法设法的来封住她的嘴。
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帮不帮孟情歌解围,如何解围是一回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先过了妖九这一关。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以前当她是男人的时候,总会潜意识的以为他会让着点自己。但现在这一点点念头也消失殆尽,要知道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没有任何怜悯可言的。
这一想便乱了思绪,以至于何时睡着的也无从得知。
而她这一觉一睡便是一夜一天,次日傍晚,慕止隐隐约约听见有吵闹的声音响起,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胳膊就被人丝毫不怜惜的抓起。
“慕止,你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