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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知道连瑜和离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三天以后了,当蓉娘告诉她这个满开封都传遍了的爆炸性消息的时候,秦昭一脸茫然:“无瑕哥哥这几天没有来看我,我以为他是工作太忙了,怎么,和离了么?”
蓉娘点点头:“消息传得乱死了,那位燕姨娘的头七刚过,连大人就跟妻子和离了,不少人都说燕姨娘的死跟这位夫人有关。可又有人说,要那样的话应该是休离,干嘛还和离?连大人把方姑娘的嫁妆全都还给她了,当日送过去的聘礼也一分都没要,还另送了她一个铺面做赔偿。因为这个,许多人都说一定是连大人做错了什么事儿,大概是宠妾灭妻做的过了分,理亏,把方大人惹急了,他不想被告到御前,所以才赔了这么多钱。”蓉娘说到这里,皱着眉看向秦昭:“认识连大人这么久了,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阿昭,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
秦昭摇摇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回事儿呢,到哪里知道具体情况去?不过就算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也明白无瑕哥哥肯定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来!他家里前阵子的情况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么?应该是那位嫂嫂又做了什么吧……”秦昭叹了口气:“无瑕哥哥常说在这个世上做女人苦,这样的他,便是明知道妻子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儿,怕是也很难狠下心肠把事情做绝。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四品大员,想要再娶妻不难;可要是方云清弄出什么坏名声,这辈子就彻底完了。我就是不问他,也猜得到这件事儿的关窍。”
蓉娘愣了一会儿,苦笑着摇摇头:“你倒真是连大人的知己!”
秦昭笑笑:“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若是有人对连大哥说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儿,他怕是不但不信,还要揍对方一顿呢!”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嗯,他现在不动手打人了,估计会损的对方忘了自己亲娘姓什么!”
蓉娘叹了口气:“连大哥也真是命苦,当初年纪小小的就没了爹娘,就剩一个姨娘相依为命,还被族人那么坑!如今好不容易金榜题名,仕途顺畅,娶个媳妇又不省心。,
秦昭摇摇头:“娶妻的时候不上心,出了问题又怪得了谁呢?要是爹爹还在,怕是会怪自己没有给他把好关吧!”
蓉娘见她提起秦节,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子要么哭的一塌糊涂,要么精神恍惚无法自控,估摸着她是好了一点儿了,便试探着问:“二叔的丧事怎么办呢?是在这边弄个衣冠冢,还是回祖坟那边?”
秦昭摇摇头:“再等等,西北又打起来了,要是能把山阴县夺回来,兴许还能找到父亲的尸首,我已经托卢大哥给卢大将军送信了,要是能找到的话,就收敛一下,送到咱们家云中府的祖坟那里,我回头找机会带着阿明回去添土;要是找不到的话……那就在开封先立个衣冠冢吧!”
蓉娘看秦昭精神还算不错,心里头也松了口气:“嗯,也只能先这样了。阿昭,你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大伯母吧!”
秦昭一愣:“大伯母怎么了?”
蓉娘的眼圈一红:“被婉娘给气病了,病了三四天了,婉娘那个白眼狼,连一眼都没有过来看过。倒是二姐夫来了两次,可大伯母看到他更生气……”
秦昭皱眉道:“婉娘已经到了?好好的,怎么才到了就把大伯母给气病了?”
蓉娘哪里敢说实话,再说她知道的也是秦大夫人的丫鬟转述了,不是第一手资料不能随便乱讲啊 ,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婉娘的脾气你也知道,那是个爆仗,这两年又被二姐夫惯的无法无天,想来是习惯了横着走,回到大伯母身边,说话也不知道软和些,顶撞了大伯母吧!”
秦昭嗯了一声,心里头却并不信婉娘只是顶撞了秦大夫人。秦大夫人的脾气柔和,又一向娇惯女儿,平日里婉娘说起话来顶撞她的次数多了去了,要是这么容易被气病,那早就气死了!这事儿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但蓉娘这么说了,秦昭也就没有追问,只是应下回头一有空就去看望秦大夫人,接着又问蓉娘萍萍怎么样,许三哥的功课还好么,林林总总问了一大通,见天色晚了,这才让人备了车,送蓉娘回家、
秦昭见蓉娘走了,便拿了拂尘,慢吞吞地走到大殿里坐下。她虽然名义上是出家,但说白了不过就是找地方祈福躲清静,并不用像正经的道士守那般多的规矩。尽管如此,秦昭还是不准备就这么混日子,她让琥珀找来纸笔,准备给清方道长写个帖子请她过来一叙。
清方道长就是那位带了冯先生一起从云中府逃出来的道姑,她前年年底来了开封,过来以后一直在开封的一个道观挂单,每月给道观交些生活费,她有一手好裱画的功夫,倒是不愁吃穿,不过自在倒也未必,那道观的观主颇有些财迷,见清方道长赚得多,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就想让她多掏点。清方道长倒是不在乎这点钱,但是总被人惦记着算计着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这会儿秦昭自己出家了,御赐的道观本就不是什么正规道观,新建的一个道观,还没搬进来人呢,里头连那几个小道姑都是从别处现调过来的。这道观离皇宫很近,本来准备建好了请几个女冠,然后专门用来让宫里信道教的娘娘们有个近便地方串门的。正好秦昭要出家,皇帝就顺手送她了。这倒不是皇帝难为人,给她个空架子,而是像秦昭这样子打着为国祈福的名义出家的姑娘,谁还能要求她真跟正经道士那么过日子啊?你把她弄到个县城的道观,她是守道观里的规矩好啊还是不守好?观主是管她好啊还是不管好?所以给个现成的新道观,每月拨钱,让秦昭自己折腾,那是最合适的。
秦昭手底下有二十个正经的道姑名额,她带的几个丫头严格来说都不是正经道姑,虽然梳了道姑头,但也只是为了配合秦昭的身份罢了。虽然说皇帝并不在意秦昭在道观里干嘛,但是秦昭本人不能真的那么糊弄人啊!做道姑总要有道姑的样子,学习些道教知识也是必要的,她是出家,是避嫌,但也并不介意多一门道学方面的知识。道观道观,总要有几个像样的道姑撑门面吧!
秦昭过去不信佛道,当然不认识什么知名的女仙师,想来想去也只有清方道长算是比较熟悉的了。而且清方道长不是那般整天只知道研究典籍的呆子,又是有点名气的女冠,同时又是冯先生的好友,请她过来坐镇那是最合适的尤其在她又被她那个观主烦得够呛,这时候请她过来,成功率应该蛮高的。
秦昭给清方道长写了帖子,然后又给冯先生写了帖子,然后又练了一会儿字,最后回到卧室里开始发呆。
按道理说,她现在应该是按照守孝的各种规矩来的,但是现在她出家了,当然秦昭对父亲的感情并不会因为现在出家而变淡,她只是不想去想这些事儿在一旁的琥珀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家姑娘,其实到现在都还不愿意承认,老爷已经去世的现实吧?她蹲在道观里都不肯闲下来,整天忙这个忙那个,说穿了,不过是不敢静下来,不敢去想……
琥珀偷偷地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打起精神走到秦昭跟前,问秦昭:“姑娘,今天我让人到街上老李家买了点素云吞,姑娘尝尝?这里离御街近,买吃食方便极了。”
秦昭胡乱地答了一句:“好!”便又跑到书房里,琥珀无奈地跟上去,却见她从柜子里翻出来纸,然后一样一样的开始选纸张,选了半天选出来一沓儿不容易晕染的竹纸,又翻出来两只炭笔来,最后又找了尺子。
琥珀实在忍不住了:“姑娘,你这是要写什么?”
秦昭拿着小刀削笔尖,一边削一边说:“我要画像,给我爹画像。我都想不起娘长得什么样子了,我怕我把爹爹也忘了,我想天天都能看见他,所以我想给他画个画像。”
一走神的功夫,小刀便把秦昭的手指割破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随便拿个手帕擦擦,就又去削。琥珀实在忍不住了,把小刀抢过来:“姑娘还是给我吧!你心思就不在这上头,再这么下去非把自己手指头割掉了!”
秦昭松开手,看了看手指,轻声说:“琥珀,我好想我爹。要是爹爹在的话,一定会心疼的赶紧亲手给我擦药吧?太子妃什么的,女首富什么的,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爹啊……”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相对无言。
外头忽然传来了琉璃的尖叫声:“姑娘,姑娘!”紧接着,琉璃冲了进来,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的惊喜,冲着秦昭道:“姑娘!外头传来消息,卢大将军派了五百飞骑军回来报喜!已经进了开封,现在正在御街上走着呢!西北大军打败蛮金联军,斩了金人大汗的人头,生擒了西蛮的皇帝!”琉璃说着哭了起来:“咱们家老爷没有死,他亲自押着西蛮人的皇帝,跟着那五百骑军回来了!”
秦昭呆呆地琉璃说完,然后呆呆地愣了半晌,然后伸出手来捂住脸,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