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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菲菲睡得很不踏实，不是梦见被人追杀，就是走着走着，突然掉下悬崖，到后面，很混乱，一会是她找不着萨伊，一会是她杀了杀手……
等萨伊重重敲了五分钟的门后，她才扯着呵欠，打开门。
她的双眼浮肿得厉害，脸色黯黯的，头发有点枯，身上的睡袍更是松松垮垮地露出一边的肩带。
“没睡好？”
萨伊口里问着，眼睛却迅速而机警地扫了屋里一下。
好啊，她还没找他算帐，他倒怀疑她的清白！叶菲菲气恼地使力推开门，“好好看，别漏了哪个野男人的身影……”
脸腾地燃烧起来，叶菲菲恼怒地瞪了眼门外一脸奇怪笑容的阿德，小跑着进屋，换了衣服出来。
阿德正在给萨伊倒咖啡，见她出来，也给她倒了一杯。
“这杯你喝，阿德，去泡杯牛奶，菲菲怀孕了，不能喝咖啡。”
叶菲菲感动了，实实在在从内心里感到温暖和幸福，“谢谢。”她走过去，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坐下，“选好了哪里的影楼？”
“世纪新娘。”
那可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地方，非富则贵的人才消费得起——沐小枫消费不起。
心里头仿佛吹过了暖洋洋的春风，昨晚的不快一扫而空，叶菲菲恨不能马上打电话叫叶塞维亚来——她想瞧瞧这个女人羡慕加嫉妒的表情，她需要证明，需要一些直观的感受，来安抚不安的心。
她很快这样做了。
“什么？”沐小枫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陡然加高。
听在叶菲菲的耳里，却如同上帝的声音，一股透骨的痛快立刻“嗖”地传遍到每个毛孔，并且舒展开来，释放到空气中。仿若有无数聚光灯照着，叶菲菲一下子亮了，“让叶塞维亚务必来看看，如果好，下次你们也在这里照。”
沐小枫的声音陡然变冷，像是在冰箱里搁置了一个月那么久，“不用了，我们去伊特王国照，祭司大人说，准备弄张落地大照，放在他的大宅子里。”
“祭司大人？！”
叶菲菲尖叫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昨晚？她惊慌地扫了眼萨伊，萨伊皱着眉在看她，眉宇间似乎并不惊讶。
他们昨晚做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连萨伊也没有！他们觉得她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根本毋须考虑？
叶菲菲不觉挺直了脊背，脸上露出淡淡的落寞，“祭司大人答应你们结婚了？”
叶塞维亚看了看他们俩，突然蹦到叶菲菲的面前，夸张地抖动着双手，嚷嚷道：“不许看，不许看，现在把情绪看没了，等会拍照不好看的。”
叶菲菲吃了一惊，顿时像吃了一记闷棍，悠然想起她和萨伊还有两天相处就要去伊特王国，那里是不欢迎她的存在，那里即将有陌生的第一妃，手握着蔑视等着她。她的心一下子灰到了地底，眼神变得黯淡而无朝气，“好吧，去拍照吧。”
转身的那一瞬间，一滴泪溢出来，她急忙擦掉，倔强地挺直了腰背，朝前走去。
她的神情很奇怪，以致于摄像师拍了几张后，突然走了出去。不多久，摄像师和一名三十左右的男人走进来。
叶菲菲的心突地一跳，这个男人，她认识！沐小枫抢走了他的女朋友，还带到她的跟前炫耀过。
“你是……叶菲菲？！”
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眼萨伊，萨伊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沐小枫没有来？他最终连你也抛弃了？”男人的嘴角浮现抹淡淡的嘲笑，眼里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
“阿德，去找老板来，我要换摄影师。就是他。”萨伊点着男人命令道。他霸气地昂昂下巴，“今天你必须让我老婆满意，否则，这就是你最后一次工作。”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叶菲菲。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叶菲菲，她披嘴一笑，扯扯萨伊的衣袖，眼里流露出羞涩和甜蜜，“这是在中国，不是在伊特王国。”
她没有用阿拉伯语，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她的心里充满了骄傲——谁说她被抛弃了，她是找到更好的，是王子耶，真正的王子！
萨伊的脸微微变红，但是腰背却更加绷直，他大刺刺地盯着男人，不屑地撇撇嘴，“我知道，我马上让阿德买下这里。”
不只摄影室的人惊动了，来看热闹的立刻“轰”地炸开了。
“太嚣张了。”
有人这样说。
叶菲菲也觉得是，她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只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萨伊塞进去，等拍照的时候再拿出来。“萨伊。”
她的眼里满是哀求，可怜兮兮地带了点莫名的忧伤。
萨伊本来是不在乎旁人说什么的，可是看见叶菲菲这样子，一颗硬汉子的心不觉软了下来，“好吧，不买下这里，但是一定要拍得你满意。”
叶菲菲此时才陡然想起，之前萨伊叫她——“老婆”！她喜极而泣，用力点点头。
“萨伊王子，丹尔爷爷说，一切您做主。”阿德恭敬地递上电话，他的身后是正在擦汗的影楼经理。
萨伊接过电话说了几句，挂了，把手机丢回给阿德，“丹尔爷爷说可以把影楼转让给我，但是……”他没有说下去，明亮的眼睛像是蒙上了层雾霾，变得有些森冷和异样。
叶菲菲有种感觉，如果她追问下去，她会失去萨伊，不是一天，两天，是永远！
“你要这个影楼做什么？又没有时间经营……来拍照吧。”
整个摄影室动了，像是洗心革面，换了人似的，殷勤周到，还体贴入微地配置了专门的补妆师。
不能怪他们势力，叶菲菲知道如果换成以前的她，也是一样的。
没错，她现在这优渥、不用发愁的日子是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给予的，房子也好，金钱也好，都是他给予的……叶菲菲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渺小到没有信心去独自一人拥有这个倨傲的男人。
和别的女人一起共有他，然后像个卑微的丫环，等着王子临幸？
不要！
痛苦从心尖蔓延开来，传到了指尖，冰了手指；传到了眼中，凄伤了明媚的双眸，溢出了难以言表的哀伤。
“不对，眼神不对。”
男人，对，影楼的人都叫他大喻。大喻焦躁地走过去，扯动叶菲菲换了个位置，让萨伊坐着，她斜斜地凝视着他。
这个造型要求腰力，叶菲菲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截——上面充满了感情，下面麻木酸胀，像是别人的身体。
但是，这都不妨碍她凝视萨伊菱角分明的脸，流露出的深深眷念和爱意。
她偏着头，眼里涌出了薄薄的忧伤和期待；她的嘴微张着，仿佛想说出心底无尽的话语。
“ok！”
大喻兴奋地把摄像头递过去，给他们看，“如果可以，叶菲菲，我想把这张扩大，作为我们影楼的招牌照……”
“不行！”
突如其来的惊喜还驻留在脸上，却陡然被泼了瓢冷水，叶菲菲变了脸，恨恨地瞪着萨伊问：“为什么不行？你怕你的第一妃吃醋？”
萨伊吃惊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放松脸上的肌肉说：“我是为你好，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
为她好？！这婚纱照只是为了拍而拍？萨伊不会娶她，所以才不希望照片如此招摇地悬挂出来，给她带来困惑……不，给他自己来中国，带来困惑？！
叶菲菲不再犹豫，很坚定地点点头，“嗯，可以。”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萨伊，也没有看大喻，她在看墙角那束盛开得异常茂盛的芙蓉花，心里悲戚更甚——她如今风华正茂，美丽俏然，若哪一天如那艳丽的花凋谢了，那个男人，还记得她姓叶，叫叶菲菲吗？
“叶菲菲，叶菲菲！”
叶塞维亚突然闯进来，神色慌张、焦躁，却又带着股奇怪的甜蜜，“他们说我照的这张很好看，想挂在橱窗里。”
叶塞维亚穿了身印度的金黄绣衫，上紧身，中间露出蛮腰，下面却是大蓬裤，加上那个面纱，鼻子处粘的假钻石，活脱脱一个印度舞娘再现——与之前她那呆板、色调单一的装扮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叶菲菲承认自己被吓到了，她快速地溜了眼萨伊，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嗯”了声，“放就放呗。”
她心底那股因为美丽被欣赏，而有些高傲起来的悸动被重重地打击了——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所以大喻才会提出挂她的照片，原来随便一个就可以成为那个特别，真是……她心里很不痛快，瞄向大喻的眼睛里不觉带上了敌意。
大喻很不自在地轻咳了声。虽然他不知道叶塞维亚说了什么，但是叶菲菲的不满还是看得出来的，“当然，我们会向你……你们支付应有的报酬。”
叶塞维亚歪着头，眨巴了几下眼睛，低低问了身边貌似翻译的男人几句，笑起来，“叶菲菲，挂你们的好了，我的不挂。你那么漂亮，我比不上。”
当她是傻子，几句恭维的话就令她心花怒放，飞起来？叶菲菲扁扁嘴，转头去看萨伊，刚才萨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想看仔细点。
“叶塞维亚，拍完照，把这身衣服换了。”
纯正的阿拉伯语，就事论事的腔调，如果不是那双露出不悦的眼睛，一切都很正常……至少叶菲菲不会挑刺地去想，去琢磨，现在，她有种危机感，萨伊说的这十四个字透露出来的信息令她相当不安。
很快，她觉得自己忒无聊，总纠结在一些小事情上……即便那几句话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她知道了，懂了，又能如何？
“我们继续拍照吧……照片，不挂了。”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叶塞维亚听的，叶菲菲可不想以后为爱憔悴得面目全非的时候，还要看到叶塞维亚幸福的样子，她已经够不幸了，何苦再添堵？
叶塞维亚撅起嘴，好一会耸耸肩，“好吧，你不挂，我也不挂。”她立刻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快些，我想穿那件旗袍，还有晚礼服……总之，好看的，我都要穿。”
已经不是吃惊可以形容叶菲菲此刻的心情——穿着修女服的叶塞维亚就令沐小枫和萨伊蠢蠢欲动，一旦换了颜色鲜艳夺目、款式千变万化的……还有她的位置吗？
在选择第二套婚纱礼服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那款民国盛行的旗袍。
萨伊有些不满，但是什么也没有说，一脸不耐烦地听任服装师给他穿上里一层，外一层，层层都要扣麻烦纽扣的新郎长褂，只有在给他扣上瓜皮帽的时候，他发火了：“这个，不戴！”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锐利，以致于走回摄影室时，他的怒气还没有消，“你们的衣服真麻烦，下套不要穿了。”
下套，叶菲菲也没有打算再穿，她准备挑件具有阿拉伯风格的，但是萨伊这么一说，勾起她心底的叛逆和隐忧。
“下套，你穿西装，我换身旗袍，这是我们中国人结婚的习俗。”
“够了，叶菲菲，你可以穿晚礼服，可以……别穿旗袍了。”萨伊瞄向叶菲菲的肚子，抿抿嘴，似乎有些生气，转身走到布景前，指挥摄影助理选了个有凉亭的。
啊，她怀孕了，紧身的旗袍很不雅观地暴露出那里。叶菲菲的脸腾地红了，她马上要求换了身对排开的大红袄。
大喻微微一笑，安排她坐在雕花楠木椅上，并且递过去一把做工精良的圆柄绸扇。那绸扇上画着个女子，依着凉亭在想着什么，眉目间依稀有些惆怅。
叶菲菲随便瞄了眼，吃了一吓，慌忙举高了，对着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