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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没什么好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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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去英国开会吗?”

    坐在厅里正喝茶的穆喜琴看见大步进来的顾天奕难免意外。

    “待会儿就走,这会儿回来看看!”

    穆喜琴早已习惯自己儿子的来去匆匆,甚至一忙起来就十天半月的不见人,她没说什么,孩子心里头苦,她这当妈的怎会不知道。

    顾天奕皱眉看了看茶几上摆着的英国红茶和甜点,“妈,医生说您最近血糖不稳定,怎么还吃这些?陈妈……”

    穆喜琴伸手拦住儿子,示意陈妈不用过来,苍老的眉宇间慈祥依旧,“儿子,妈都那么大把年纪了,这不让吃那不让碰的,那人生还能有什么乐趣?我答应你,以后少吃点,好吧?”

    “您都这么说了,不好也得好了,不然倒成我不通情达理了。”顾天奕其实知道,母亲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两年前。”小语呢?我想去看看她。”

    “昨晚又折腾了一晚上,刚刚才打了一针才睡下。”

    穆喜琴话语间隐藏不住的疼惜,毕竟这两年杜思语在她身边,这一老一少的身体都不好,相互照应着,但更多时候还是杜思语照顾她多一些,日子久了,也就亲厚了,真正把她当成自家闺女般来疼。

    “这孩子就怕我们担心,这一身的伤痛也忍着,止疼药已经对她无效,医生开了止痛针,说实在痛得不行再用。”

    “医生也没个说法?都是些庸医。”

    有些事儿,顾天奕不是不知道,但大都从旁人嘴里知道。自从杜思语一年多以前慢慢恢复神智后,已经能认出他来以后,在他面前就总撑出一幅没事儿人的样子。这样的杜思语,倒让他想起以前她也是这样,真不愧是姐妹,连性子都那么像。

    “孩子,有些事儿她不让我们跟你说,但是……”想起医生前两日的诊断报告,穆喜琴难免有些哽咽,“前两日检查报告出来了,发现小语有有肾衰竭的现象,这两天就要开始到医院去洗肾……这眼见着日子才要好过些,又得遭这份罪,真不知道老天爷还要怎么折腾她。”

    听着母亲断断续续的说着杜思语的病情,顾天奕额上的青筋在突突的跳,“为什么不安排她做肾脏移植手术?”

    “医生说这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合适的肾脏,再来,小语这身体情况,怕是经不住手术的折腾。”

    经不住手术的折腾,就经得住洗肾的痛苦?顾天奕身上拔凉拔凉的,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生最难的莫过于改变生离死别。

    “妈,您身体不好别太费神了,这件事儿交给我吧。”

    “儿子,你可得找个医生好好给她治,小语这孩子这辈子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嗯,我答应您!可是,您也要答应我,自己个儿先得放宽心,别小语好了,您身体受不住,叫她怎么安心。”

    穆喜琴点点头。

    “那我先上去看看她!”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说不出的孤寂和疲惫,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她这辈子经历过太多起起伏伏,生离死别,从顾家的败落,丈夫的骤然离世,到顾家的重新崛起,以为已是否极泰来,没想到儿媳妇却在这时候意外身亡……这些哪一次不是致命的打击,有人说打击多了会浴火重生,但她这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还能重生,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过下一次的生离死别。

    “天奕……”当顾天奕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时,穆喜琴叫住他,“你考虑考虑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儿吧,也算还个心愿!”

    顾天奕僵直的站在楼梯上,并没有回头,“妈,我放不下。”

    “哎……你从前放不下恨,如今放不下爱,这样下去,你是真要逼死自己吗?”

    “妈,你让我再想想!”

    轻手开门,房间里拉起重重窗帘,床头处一盏灯光微弱地照亮着。床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稳,眉心紧蹙,脸颊微微凹陷,眼眶下头有一圈淡淡的青紫色,病痛折磨着她,将那好容易将养回来的丰腴正一点一点的在消磨去。

    “你来啦?”

    她没有睁眼,却能知道是他来了,躺着浅浅的笑,这样,脸颊才微微饱满了一点点。

    他拢了拢她身上的被子,在床沿上坐下,“我以为你睡了,还是我吵着你了?”

    “没有,睡了一会儿,这会儿也该醒了。”

    她睁开眼睛,微光里有点贪恋地看着他。

    他记得以前这双眼睛亮亮的,好像住满了星星,哪怕是在没有光的夜里,也能闪光,可是现在,暗淡无光,沧桑过尽,哪里去寻当年的美好?他躲开她的目光,不忍,不敢去看。

    “我最近挺忙,也没能常常来看你,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好呀,挺好的。我早上陪阿姨晨练,上午去花园种花,中午就像这样睡到下午,能吃能睡的,哪里用你常常来看我,整得我跟一病人似的。”

    他知道她一定会是这么回答,要不是刚才从母亲口中知道她的真实病情,如今可能真信了,她向来都很会粉饰太平。从前,她在杜家遭人欺负,也从不吭声。后来幸好苏淮生夫妇把她接过去住上那几年,才是她最舒心的生活。原以为她会在苏家一直住着,住到嫁给他的那一天,没想到……

    他的手握上她的手,瘦骨嶙峋的好像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谁能想到这双手曾经在国际钢琴大赛上拿过不少大奖,现在别说是弹钢琴,就连拿着杯子的手也是抖的。

    “妈都跟我说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杜思语笑而不语,顾天奕那么聪明的人,自己也知道瞒不了多久。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这种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我回头就让医院去找肾源。”

    她的另一只手搭上他握着她的手的手背,“天奕,为什么还是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歉疚吗?其实你不必这样,你没有欠我什么,真的,你这样反倒叫我更难受。”

    “小语……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不,我不是你的责任。”她的话说得斩钉折铁,“我早就不是你的责任了。这一年多里,我总在想,如果我没有再出现,我们没有再相见,也许结局会是另一番模样,笑笑也不会……”不可否认,苏眉笑的死是加重杜思语病情的主要原因,“其实,我一直知道笑笑喜欢你,从她喜欢你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女孩子的心思那么细密,她与我又那么亲厚,我怎会感觉不到她时刻追随着你的目光?

    这是杜思语第一次跟他说起很多年前的事儿,说起他们三个人的事儿,淡淡的语调,说着青葱岁月的爱恋纠葛。

    “所以,最后你是故意放手,让给她?”

    多么狗血的剧情,顾天奕没想到这种狗血剧情会在他的生命里上演,以前她让给她,如今她还给她,她们把他当成什么?小时候钟爱的洋娃娃吗?

    杜思语坐起来,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会这么想,但并不是。那时候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的未婚夫,我从没想过让出去,我这辈子可以让的东西很多,唯独你,我不会让。或者除了你,我也没什么是真正拥有过的。”

    除了她,她此生拥有的太多东西都是虚的,随时都会失去,她曾以为只有他例外,但原来他也是失去的。

    “是你先放手的。”

    他不止一次被别人放手,先是她,再是她,他为什么总是被留下的那个。以前,他尚且可以恨她,恨她的嫌贫爱富,恨她的爱慕虚荣。如今,他还能恨谁?

    “是啊,是我先放手的,我以为放手对你最好。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她不知道苏眉笑会嫁给他,一直到他找到她的时候,她也还并不知道。

    被关在戒毒中心的日子生不如死,她在清醒的时候无数次问自己,如果能逃出去,她会去找他吗?他还会要她吗?他们还能重新开始吗?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一个个耳光将自己抽醒。”杜思语,你凭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你还敢见他吗?你有什么面目见他?”

    当她以为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她的余生将会在那间昏暗的房子里度过时,他来了,面对的是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样子。她见过自己吸毒的样子,真正就是神憎鬼厌。他居然还愿意把她捡回来,治好她,帮她戒掉毒瘾,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知足了,能再见已经知足了。

    但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真的不该回来,她的离开毁了他的生活,她的回来再一次毁了他的新生。

    顾天奕,你上辈子究竟欠了我什么?我这辈子才将你毁得这样彻底。

    顾天奕从楼上下来,穆喜琴还坐在客厅里,虽然毫不在意,但他知道她等的是他,等一个答案。

    “妈,你说的事儿,我答应你。让程俊着手去办就是了。”

    穆喜琴并没有喜上眉梢,这种事儿还有什么可喜上眉梢的?

    “嗯,那回头我让陈妈去把衣服取回来吧,她一直存在那,都还好好的。”

    “好,您就交给程俊就是了。”

    “等你从英国回来,可好?就担心时间拖得太长……”

    顾天奕顿了顿脚,一咬牙,“就按着您的意思去办吧!”

    深秋的英国要多美有多美,从空中往下看,正好看见温莎古堡在像是被阳光涂了层金色,雄伟壮观,美得令人折服。

    然而,伦敦的美在顾天奕眼中是美在脑子里,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那一年,他们真正开始的那个夏天,就是在这座城市里,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老板,飞机即将降落,有个情况我必须跟您汇报下!”

    顾天奕从窗口收回眼神,看着有点紧张的程俊,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这个……机场外聚集了很多媒体……”

    程俊没有往下说,顾天奕已经猜到他将要说的是什么,嘴角牵出冷笑,“这么快就走漏风声了,程俊,我该说你什么?真会办事儿啊你!”

    “老板,冤枉啊,真不是我!我一直跟您在飞机上,哪能是我走漏的消息?是,是陈妈去取东西的时候,消息才不胫而走的。我已经安排人手去处理了。”

    “白费力,能传到这千里之外,已经不可能再堵住了。”顾天奕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西服,顿时英气逼人,“走,咱们见记者去。”

    “啊?老板,你想好怎么说了吗?要不我让他们安排从别的通道出去?”

    顾天奕一掌拍在程俊头上,“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好躲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