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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李默铭,沈渔发愁地看着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爸爸。他一遍一遍地弹哀伤怀旧的曲子,弹累了,就看妈妈写的书,一天下来说不了几句话,吃饭睡觉基本都是无意识状态。
实在没办法,沈渔跑了一趟爸爸执教的西夏大学,找校长黄安南说了爸爸的状况,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忙开解下。黄安南说,“小渔,也没啥好办法,我会让老师和学生多去家里坐坐,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回头再找个时间,叫上几个能说上话的老师拉你爸一起出去旅旅游”。沈渔一听,旅游不错,就说,“黄伯伯,要不这样,趁现在还没开学,您约下几个伯伯的时间,我出费用,你们去普吉玩一趟?”
黄安南说,“哪能要你出钱,我们自己去就行”。“黄伯伯,这是我一点心意,我妈不在了,家里以后还靠您和几个伯伯照应。您跟几个伯伯约下时间,我在网上给你们报个团,普吉是落地签,你们跟着去就行,也不用做什么准备”。黄安南看沈渔说得很恳切,也被她的一片孝心感动,就抓起电话跟几个同事约时间,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周五出发。
沈渔赶快回家,在网上给几个人报了个团,把钱交了。结果跟爸爸商量的时候,被他一口回绝,好说歹说,他都不愿意去,沈渔再说,他就不听了,又埋头弹琴。沈渔不由得想起妈妈,以前爸爸不同意的事,她都去央妈妈跟爸爸说,只要妈妈开口,爸爸什么事都答应。现在妈妈不在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跟爸爸沟通,越想越伤心,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古琴的弦上。
沈渔爸爸吃了一惊,站起来抱住女儿,妻子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哭得他的心都碎了。女儿自小乖巧懂事,生活地积极乐观,没让他操过心,现在妻子走了,自己却处处让女儿担心,“小渔,别哭了,爸爸错了,以后都听你的”。
给爸爸准备好出去旅游的行李,沈渔开始安排他以后的生活。妈妈是个传统的女人,包揽了家里的一切家务,爸爸一辈子都没去过超市,更不用说做饭、洗衣服,现在妈妈突然走了,爸爸的日常生活都成了问题。
一日三餐、收拾屋子和洗衣服,沈渔打算先找个小时工应付一段时间,以后慢慢教爸爸自己弄。超市采买成了她最头疼的事,她把厨房的橱柜收拾出来,分成三个区,一个区放方便面和饼干、一个区放干果之类的零食、另一个区放日常调料,在橱柜外面贴上便签,写上名称和到期日。水果、蔬菜和蛋肉都分门别类放在冰箱里,想了想,又在冰箱门贴上超市路线图、小时工手机号。
弄完这些,沈渔给亲戚朋友打了一圈电话,请他们没事到家里来,陪爸爸说说话,有什么事都叫爸爸一起去,特别关照了几个和爸爸一样老年丧妻的叔叔伯伯,让他们互相做个伴,常来常往。
晚上李恪来电话,问沈渔怎么样?沈渔说,“我好多了,现在主要愁我爸”。李恪说,“别担心叔叔,过段时间他就什么都能做了。你忘了,我刚毕业的时候也不会做家务,现在陕西的油泼扯面我都会做了,回头见面,做给你吃”。沈渔想起李恪以前笨手笨脚学着做家务的样子,捂着嘴偷着乐。李恪听出她在笑,也笑着说,“以前我的样子是很傻,可你还挺喜欢的”。
沈渔没接话,李恪就换了个话题,“小渔,你认识崔宸吗?”“认识,她是上次救我们的崔部长的女儿。听说她喜欢你?”,沈渔想起崔宸在她和刘东衡之间的所作所为,心里很不舒服。“她可能对我有些好感吧。你不喜欢她?”,李恪问。“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家世好的女孩子,总归是有些小手段的”,沈渔淡淡地说。“她和刘东衡很熟?”,李恪敏感地觉察出沈渔不喜欢崔宸。“挺熟的,她从小就跟着刘东衡”,沈渔想起上次在刘立志家,崔宸刻意提起李恪在西安请她去吃粤菜的事,不想再说下去,就和李恪说她困了,不聊了。
周四下午,alex的秘书给沈渔打电话,说alex要走了,明天中午是他的欢送会,让沈渔务必出席。沈渔愣了一下,“alex要走?什么时候的事?”。alex的秘书神神秘秘地说,“就这两天的事,亚太大老板换人了,alex被调到台湾了。你明天来吃饭,就什么都知道了”。
alex要走的消息,让沈渔半天消化不了。他在中国做的好好的,业绩不错,下属也都很喜欢他,真不知道美惠高层怎么想的,换个销售区域的老大跟小孩子闹脾气过家家一样。正好爸爸明天早上出发去旅游,沈渔就给自己定了差不多时间回北京的机票,算算正好可以赶上中午alex的送别会。
西夏飞北京的航班晚点,沈渔只能拎着行李直接赶到美惠。alex正在开放办公区的中间给大家做告辞演讲,他旁边站着一个左脸面瘫的小个子男人。在alex说话的过程里,小个子男人盯着下面站的人,目光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像猎犬盯着自己的猎物,沈渔不小心和他的目光碰上,瞬间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席卷全身。
alex讲完话,把身边的小个子男人介绍给大家,说是美惠中国的新任总经理,蔡振雄,让大家鼓掌欢迎他讲话。蔡振雄一开口说话,左脸就奇怪地抽搐,偏偏他的神情又非常严肃,用词非常的书面化,就像马戏团的小丑正在卖力演出,台下的观众不许笑,还得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站在沈渔边上的李明博冲她无奈地笑笑,小声说,“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沈渔无比认同他的话,这个蔡振雄绝对不是个善茬。等蔡振雄讲完,alex把各部门总监叫过来,一一介绍给蔡振雄,蔡振雄大多倨傲地点点头,轮到沈渔的时候,破例跟她握了握手,他的手肥厚油腻,沈渔偷偷把手伸到身后,在裙摆上蹭了蹭。
alex临走前,到沈渔办公室跟她告别,欢迎她以后去台湾旅游。沈渔说好,我正好还没去过台湾。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最后alex意味深长地说,“沈渔,你要坚强”,沈渔以为他说的是妈妈去世的事情,点点头说,“我会努力的,谢谢您”。
送走alex,看了会邮件,沈渔拿杯子去茶水间煮咖啡,感觉背后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端着咖啡向回走,这种感觉就更强,她停下来,朝有窃窃私语声的方向看了看,那几个人立马不说话,装着埋头工作的样子。
沈渔狐疑地把李琳琳和许巍叫到办公室,问最近有什么关于她的话题。李琳琳正准备说话,许巍抢先说,“听说蔡振雄带了一个人过来,要替换张泽,市场部的几个人就想调到咱们部门来”。沈渔想想,刚才说话那几个人的确是市场部的同事,就说,“噢,原来这个事啊”,李琳琳还准备说什么,许巍冲她使了个眼色,“李琳琳,渔姐刚回来,别打扰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