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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还是固执地喊着权承“权老师”，礼貌到位，不至于让人觉得放肆。
眼睛看不见并不太影响染染的生活，起码目前是不影响的，不过等开学后，想必就要麻烦些了。
权承的效率很高，他的两位师兄因为他的邀请在三日后便奔赴了华夏的首都。
寒暄过后，两名医生轮番上阵给染染检查了眼睛。其中一名师兄有着极为漂亮的湛蓝色瞳眸，他有八分之一的华夏血统，另外八分之七是法国血统，权承在国外学习的几年里和他关系甚笃。
“不用担心小丫头，我和阿逸会给你做一些辅助治疗，就目前检查的结果看来，你的脑中没有血块，因此可以排除是血块压迫视神经造成的失明，另外你眼部的外伤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并不会对你的硬件功能有什么影响。你暂时看不见很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放宽心，加上一些简单的治疗，相信你会很快恢复的，嗯？”
“谢谢你，医生。”染染抓着洁白被单的手缓缓松开了。
年轻帅气的蓝眸医生笑笑后便道：“不客气，阿承的学生，我当然要用十二分的心思。对了，我看了你的腿伤，不算很严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至于你的眼睛，我们会定期去给你做检查的，所以如果小丫头不喜欢医院的话，就不必老是住在医院哦。”
“医生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医院呢？”染染微微好奇。
“因为我是个善解人意的医生呀，好了，你先休息会，你父亲去给你买好吃的了，我去和阿承聊会。”
“好。”
医生走后，染染摸索着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和新手机。原来的手机已经在爆炸中遗失了，新买的这台换了张一样的卡，染染白天时会开着机，心底并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
妈妈说她给龙焰哥哥打过电话，但是没打通，既然这样的话，龙焰哥哥，想必真的是很忙吧？
不想了。
染染沉默着躺了下去。
岑冶提着染染爱吃的食物进了病房了。
心内的脆弱在某个瞬间生生止住，染染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所谓生活，就是不论你对它多失望，也都还是要努力向前看。向前，向前，再向前。
“染染，吃东西了哦，等吃完爸爸带你到下边草地上逛逛，好不好？”
“好，爸爸，我闻到了红糖饼的味道了，你拿给我呀。”
“真闻到了？爸爸压根没买这东西啊。”
“你肯定买了，不要骗染染。”染染听着声音的来向，要去抓爸爸的手了。
岑冶这才好笑地按住了女儿的小爪子：“行了，爸爸给你掰一下，你肯定是猜出来不是闻出来的，怎么就那么喜欢这种东西呢？都吃不腻。”
“就喜欢啊，因为甜。”
染染吧唧吧唧满足地吃着饼的时候，权承进来了。
岑冶有些累，权承当下便表示要接他的班。
染染在爸爸走后冲着权承晃了晃手道：“权老师，还有吃的吗？染染还想吃。”
“嗯，我给你拿。”权承说着，直接将饺子夹了递到染染唇边：“来，张口。”
“我可以自己来。”染染仰面望着权承的方向。虽然，视野里是阴暗的一片。
权承并没有停下筷子，而是扣住了染染的手：“动手多累啊，我照顾你不好吗？”
染染一时竟是无话。
于是被动地将东西都吃了下去。
半个月后，权承搀着染染在青大的校园里走动，一边走，权承还会跟染染提周围的景物。
青大和京大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府，染染很久以前想来看，也曾数次路过这里，但一直没有机会驻足流连。如今有机会了，她却没能看到了。
风起。
权承将事前准备好的外衫给染染披上了。
许久后染染感慨说：“权老师，你太太会照顾人了，染染未来的师母一定很幸福。”
知道权承和前任分了手，染染于是加上一个‘未来‘。
未来……
未来。
“染染，下学期开始，我不在京大任教了。”
咦。
染染怔愣。
少顷后迟疑道：“为什么呀？权老师觉得工资低吗？”
权承听了染染的说法不由好笑：“傻丫头，权老师像很缺钱的样子吗？”
“那是为什么呀？”染染抓着权承的手臂。
权承低头看到了她的手。
好一阵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染染，我大你七岁，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
嘎……
染染愕然。
“所以，你要不要让我照顾呢？”忐忑的心境，流连到了指尖。
权承想起了一年以前，机场里那个望着他的小姑娘。
以及后来课上，那对总黏在他身上的清澈瞳眸。
被一个人用那样不是爱恋胜似爱恋的呆憨表情望久了，很难……不注意到吧？
权承其实不是个会为自己找借口的人，只是，竟也会害怕被拒绝。明知道，她和经管那个被众位老师一致夸赞的男孩交情非笃。
染染的反应慢了三拍都不止，等她明白过来权承话里头的意思时，一时又是意外又是困惑：“权老师，如果染染没有误解你的意思，你怎么会喜欢染染这样一无是处的笨姑娘呢？”
明明，他经常说她笨的，在称呼里头。
权承试探着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有那么多怎么会，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这样的话了。染染，我喜欢你，想和你交往，以结婚为前提。”
许久后是一声询问：“你答应吗？”
染染尴尬地抽回了手，一时间觉得孤立无援。
恍然间，她想起了另一个对她许过这样承诺的人。
他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了，久远到，她几乎要觉得，距离上一回和他相见，已经是前生的事情。
“权老师，我有男朋友的。”
“那个龙焰？据我所知，这段时间他都没来看过你吧，那不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该有的表现。染染，我无意批判什么，只是鞋合不合脚，自己穿自己明白，若是我的话，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权承努力想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可做不到。
竟然会有，无法冷静的时候。
再优秀的人，其实也无法保证自己能面面做到好吧？所以此刻的他，尝到了这样百转千回心绪莫名的滋味。
“我不能……”踉跄着退后一步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染染下意识地回身想跑，然而这么一小段路的距离，便足以让她吃尽苦头了。
没有人带路，她堪堪就要撞到树上。
权承冲上前去抱住了她，察觉到怀中的小丫头在瑟瑟打抖。那一瞬蓦然有种奇异的滋味流窜过他的全身。
是宿命。
不论相隔了多少世，我依然会无法自抑地对你动心。
爱便是爱了呀！
“染染，我想，我爱上你了。”
“是不是很疯狂？我交往过三任女友，你却是唯一给了我不愿放手的感觉的人。我知道我强人所难了，但若是，哪一天你不再喜欢那个男孩了，先考虑我，好不好？”
“我叫权承，原来是名教授，现在不是了。我会进国防部工作，搞技术那块，没有危险，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虽然不能对外人透露身份，但你想知道的，不违背原则和国家律令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的爷爷从政，父亲从商，母亲只希望我别带个男的回家就好，她会很喜欢你，因为我喜欢的，她都喜欢，你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就跟你在家里一样，可以毫无忌惮地唱套马杆。”
“我没有很多特长，不会画你那样好看的画，但我会雕刻，我把你喜欢的画刻出来，摆在家里，好不好？”
“十岁的时候，我用爷爷送我的子弹头拼了一所小房子，母亲让我送给我日后的心上人，等下一次，我带来给你，你一定不要拒绝，可以吗？”
“我会陪着你，不论白天，还是永夜。”
最后一声逸散在风里的时候，权承的手背上溅落湿而凉的液体。
她低头，看到染染的眼眶里，泪水如丝线，滴滴蚀人骨。
“染染，不要哭。”
“我喜欢你，和所有别的人都没关系，不因为你脆弱或坚强，不因为你的身份和其它，只是喜欢，仅此而已。”
染染没有回话，埋着头沉默。
权承护送她回了京大的生活区。
傅红在这里租了一间房，方便照顾女儿，至于岑冶，他的工作向来繁忙，前两日又不得不赶回京海去了。
“染染，你会考虑的，对吗？”一直到傅红将女儿接进了家里，权承的目光还粘在了她身上。
夜晚。
染染拿着傅红那台不用好多年的按键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摸索着按了过去。每按下一个键时都会有声音，染染可以借此判断自己有没有落了哪个字符。
她在打电话，打给龙焰。
许多次她打过去，手机不是关机就是通话中。染染甚至会想，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呢？没有一次，能接通。原谅她吧，因为他消失在她的生活中，有这样久了。爸爸一个同事上过的课里说，青年时候的感情冲动而不理智，很多所谓的感情，其实不过是始于欲望，终于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