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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偏偏她并不是什么小门户出来的,她是落魄的公主,是华家让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华家最终不拦着她嫁给华墨夜,她也不会确定这婚姻是不是因为歉意和怜悯而给她的补偿。
华墨夜牵起安落尘的手,很认真的说:“如果你实在觉得没法放下心结,我可以等,等到你打算原谅我们家犯下的错误的时候,再全心全意接受我。”
“如果我一辈子都没法原谅呢?”
“那我就等一辈子。”
安落尘怔住,她不想故意刁难,而是真的害怕自己一辈子都在心里有疙瘩,这样在一起,对谁都不公平。
她要时时刻刻忍受煎熬,拼命克制自己不去想曾经。而华墨夜也要因为他父亲的错误背负着愧疚面对她,爱情早晚会以为愧疚而变成怜悯。
如果是这样,她宁肯放弃这段感情,时间总会只好一切伤口的不是吗?
“墨夜,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妈妈带着我们姐妹俩不容易,现在她身体又不好,我想我们在一起的事,还是继续瞒着她的好,我不敢让她知道,她不能受刺激……”
华墨夜沉默不语。哪怕是经历过生死与共,他还是没法完全得到安落尘的心。她的担心他都明白,叶卿若是知道,一定不会愿意他们在一起。再明事理的女人,也未必能有这么广阔的胸怀。
除非华墨箫真的能查出安阳真正的死因,或者叶卿心里会好受点。
安落尘很久没回家,叶卿难免会想念,安宁总是不让她看报纸,一些电视频道也设置了屏蔽,有一阵子安落尘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问起来安宁只说在国外,收不到讯号的地方拍戏。实在被问急了安宁干脆不回答她的问题。
叶卿心里打鼓。安落尘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就算自己没法联系到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托人来报平安的,绝没道理不闻不问。
肯定有事瞒着她。
叶卿很聪明,她只是常年劳累病弱而已,并非脑子坏掉了。
“宁宁,你说实话,你妹妹到底怎么了?”
“妈你又来,我说了她去国外拍戏了,埃及啦,埃塞俄比亚那些地方,再不行就是热带雨林,地球上类似这样收不到讯号的地方多了去,我怎么知道她剧组去了哪里。”
“你不是也在公司吗?我不信你一点消息都收不到。再说,你和你们总裁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我不阻拦你,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意欺骗我。华家对安氏企业的陈年积怨,你妹妹不知道,你自己可是知道的。”
安宁不理她,甩上门进屋。
这段时间以来,安宁脾气越来越大,虽然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但是回家发脾气甩脸子倒是越来越频繁,尤其是一提到华墨夜,脾气直接就爆发。
叶卿耐着性子敲门:“我只是担心你妹妹,并非一定要拦着你谈恋爱。宁宁,华家是豪门,咱们是落魄的豪门,你就算能嫁过去也不会好过的……”
“你够了!”安宁冲出来,差点和叶卿撞个满怀,“你天天满脑子都是安落尘安落尘,全都是你的小女儿,你想过我吗?我不是你女儿吗?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看那都是屁话!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你从来都没问过我好不好!”
她吼的理直气壮,叶卿有些哑口无言,看了她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我不是也关心你的感情吗?宁宁,不要和他陷得太深……”
安宁彻底爆发:“你得了!没错,你女儿是和华墨夜谈恋爱了,也确实是和他陷得很深了,不顾不是我,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小女儿!你满意了吗?”
说完再次甩上门。
把叶卿摔的后退两步,站立不稳,扶着柜子才没有摔倒。
她勉强不阻拦安宁和华墨夜谈恋爱,心底还是想要把他们分开,没想到她一直都看错了,竟然是安落尘在和华墨夜在一起?
原来上次华墨夜来这里,并不是来找安宁,而是来找安落尘的?
叶卿苦笑,或者,让安落尘和华墨夜在一起,要比安宁来的好得多。
这两个女儿是什么性情,她这个做母亲的比谁都明白,安宁太善于隐藏了,她就像蛇,温柔的缠绕着你的时候看起来没有攻击力,却能够在不经意间给你致命一击。
而安落尘反而像一只脾气暴躁的小狗,动不动就对你呲牙咧嘴狂吠,却不会真正的对你不利,只是想让你离她远点罢了。
曾经家里出事的时候,安宁已经五岁了,懂事了,她也没有瞒着她,所以安宁什么都知道。叶卿一直担心,安宁一定要进华帝工作,就是为了故意接近华墨夜,伺机报复。
华家的势力,不是轻易可以动摇的,安宁凭一己之力去对付华墨夜,不亚于蚍蜉撼树。
叶卿并不知道安宁偷偷学了催眠的事情,也不知道安宁已经对华墨夜下手。只是她没成功,华墨夜心智抵抗力太强,她根本没法将华墨夜完全催眠掉。
不如对付安落尘来的容易。
安宁一个人关在屋里,这是她和安落尘共同的卧室从五岁搬来这里,十八年了。
衣柜里是两人混着穿的衣服,床头上是两人合影的照片,冬夜的晚上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互相靠着取暖。
因为交不起取暖费,她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这里两个人生活的痕迹太重了。
妹妹,对不起了,我不能忍受你继续压在我头上,没办法,就算我天天在她眼前晃,她也看不见我,她眼里只有你这个女儿。
既然我警告过你不要和华墨夜在一起,你不听,那我只好让妈来阻止你,我就不信,她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容忍你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
叶卿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发呆,她绝得自己有必要见一见华墨夜了。
时间不多,安落尘是她的全部,如果两人是真心想要在一起,那她就成全吧。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叶卿接起来:“您好。”
“是我。”
手机掉在沙发上,叶卿目瞪口呆,他找来了,他又找来了……时隔二十年,你还是不肯放弃吗?
“你还在吗?”那边还没挂,叶卿手忙脚乱拿起手机,那边说,“我想见见你……”
挂掉电话,叶卿心烦意乱,见还是不见?
因为自己的错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整整二十年,她一直都心怀不安。要不是那天意气用事,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安阳被带走之前早就料到自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已经无力反抗。他走了之后叶卿搬家时才发现他留下的一封绝笔书,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看到那封绝笔书的时候,叶卿觉得自己真心是个混蛋,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殊不知在爱你的人面前,任何蛛丝马迹都会出卖你。
安阳是爱她的,毫无疑问,即使知道她嫁给他只不过是为了赌气,他依旧用自己的行动让叶卿改变心意爱上他。
这就是安阳的魅力所在。安宁长相像极了安阳,却并没有遗传到安阳这些好处,反倒是安落尘,外貌像足了叶卿,性格却简直就是安阳的翻版。
叶卿起身回房间,找到安落尘给她买的一套皮衣换上,这是她五十岁生日的时候安落尘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从来没穿过。
常年劳作让她形容枯槁,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很多,这么好看的衣服,她觉得穿了也是浪费,是以一直压箱底存放。
她对着镜子仔细擦了脸,上了一层粉底,简单的画了个淡妆,看起来精神多了。
不可否认,叶卿是个美人,她年轻时的黑白照片曾经被安落尘那去贴在贴吧上,为她做了一个母亲节的感恩帖子,在安落尘的校园论坛遭到疯狂转载,学生都以为这是曾经一个已经隐退了的舞蹈家,简直太像了。
而今的叶卿年过半百,脸颊消瘦,颧骨高高耸起,这样化着淡妆反倒有种锐利的美感。
叶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了老半天,恍惚间又回到年轻的时候。她叹气,拿起包出门。
兰花岛在海城有几十年历史了,从西餐这种东西开始在海城流行的时候它就存在,店里的格局几乎没怎么变动过,装修格调十分复古,还保留着上世纪的风味。
叶卿坐在她一贯喜欢的那个角落,拿小勺搅着咖啡。她不喜欢这里的牛排,却很喜欢这里的咖啡,依旧还是那个味道,似乎从来没变过。
“你知道吗?喝着这里的咖啡,听着这种悠扬的老歌,我以为自己还年轻。”
“事实是你已经不年轻了。”有句话叫做物是人非,咖啡的味道没变不代表人还没有老。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锐。”
“我只不过是在直面问题。你叫我过来,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还要回家给女儿做饭。”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绝情吗?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可是你既然来了那么就……”
叶卿放下咖啡杯:“孟泰,我的时间不多了,不想听你废话。你想说什么我大概能猜到,如果你不想说,我走了。”
“别……”孟泰一着急,声音大了了些,旁边的客人纷纷看过来,叶卿不想引起注意,只好重新坐下来。
“你听着,我丈夫死了十七年,我从未改嫁,这说明我没有那样的心思,因为我不想给我的女儿找个后爸。你要是想趁机找我旧情复燃,趁早死了这份心。”
孟泰有些伤感,堂堂一个军区司令看起来竟然比小男孩都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