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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太太看儿子一眼,吃了几口粥,又觉得没胃口了,心事重重地道:“你爸不是来邀请你姐正月初二回娘家的吗?怎么会病到医院来了?”
沐有为还没开口,沐太太继续说道:“想必是你姐仍然不愿意见你们,你爸又十分固执,吃了苦、受了气,才会生这种病的吧?”
心肌梗塞,不会无缘无故患上的,总有个病因的。而老头子的病因,肯定是心病。
他年轻时做下了一件错事,这十几年来心里的煎熬,只有她清楚。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前的过错无法挽回。
现在,既然知道了绫儿的下落,他自然是想赎罪的。可是绫儿一直不肯给他机会,对他的每次上门,都避而不见。
要怎样才能求得绫儿的原谅?要怎样才能让绫儿认他?
想必这两天他就是在这样的煎熬里等待着绫儿出现吧……可是看这结果,想必还是没有见到绫儿的。
想到这里,沐太太也不禁有些气恼:“绫儿也是,心里有怨气就朝我们发好了,干嘛死活不肯相见,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们呢?”
“妈,你在怪我姐?”沐有为有些不高兴了。就算他姐再有什么不是,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不是怪她,只是替你爸不值。”沐太太叹气,说道,“当年他把绫儿送到孤儿院,并不是真的要抛弃她,而是想借此吓吓其他人,没想到……”
记忆慢慢回到很久以前,心里惆怅起来。
“吓人?不是真的要抛弃?哼!当年可是爸亲自把我姐抛弃了的,证据确凿。”沐有为不屑地反驳。
抛弃了就是抛弃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你误会你爸了,他只是不满那些人争了财产却推卸抚养你姐的义务,想着过个三五个月就把你姐接回来,还能借此看清那些人的面目。”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临时出差了半个多月,等他回来,你姐已经被人家领养走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孤儿院难道没有记录?”沐有为不赞同这种说法。
沐太太摇头,又叹了口气,苦笑:“乔家是有钱人,如果他们不想让人知道来历,谁能知道?”
“你爸可是找了一年多都没找到下落,报警也找不到。以前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知道乔家不是普通人家,他们要掩盖身份,想必不难。”
老爸有找他姐?有报警?
沐有为错愕,有些不太敢相信这话。毕竟当年他姐确实是被老爸送进了孤儿院,几个月没有音讯。
看儿子将信将疑,或更多的是纳闷儿,沐太太再次叹气,心里再次为老沐不值。
当年他做了那件事,真的弄丢了绫儿,现在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他的苦心。连儿子都不会相信,何况是当年那些推卸责任的人?
而这件事,就是他的心病,让他最终病倒,差点没了命。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你姐还不肯原谅他,这就是他的命。”
沐太太不想再说了,一说都是痛。她又勉强舀了几口粥,在没有暖气的走道里,这粥也凉得快,本就没胃口,便合上盖子搁在一旁椅子上。
“妈……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沐有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怕老妈发现异样,连忙起身进观察室倒热水。
他本来想告诉老妈,他姐之前有来过。也是因为他姐的关系,姐夫才给予了他们很多方便照顾。比如小区里出来的救护车,比如陆医生和护士姐姐。
如果不是他姐和姐夫,他爸的病可能真的会出大事,而他肯定惊慌失措,不会如现在这般悠闲自若。
可是看今晚姐姐的态度,他相信,姐姐是不愿意让大家知道她来过的。虽然今晚她来了,但那或许是在得知他爸重病抢救的情况下,才来的吧?
知道他爸要明天醒过来的时候,姐夫就说要回家,姐姐都没说下次什么时候来,说明她是不愿意来的。
只要他爸没因此死掉,她就会继续选择不见吧?
在他的争取下,只有他,可以去乔家看姐姐,而其他人不行。
即是如此,他又何必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白让爸妈担心,也让那些人有想法呢。只是……
老爸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接他姐回家。其它日子没希望,可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年初二不是嫁出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吗?
正是因为如此,老爸提前出院,出院就往北部来了。这样的执着,若知道他姐依旧没有来见他,不肯原谅他,他会怎样?
会承担不了这个打击,会变成心病难医吧……
沐有为一路胡思乱想,无比纠结地拿了纸杯倒了一杯热开水,又把自己的半杯凉掉的水换成了热水,端着两只纸杯走回外面。
老妈没吃完的粥也被他拿进来放在小桌上,夜里要是饿了还可以热一下再吃。
夜渐渐深沉,医院里虽然无昼夜地忙碌着,不时有护士走过来、走过去,但住在观察室的病人不多,所以他们这块地方很安静。
母子俩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手中揍着一杯热水,掌心传来的温度,暖不了他们的心情,他们的愁绪。
两个堂伯和小姑沐珠吃完饭回来了,带来了水果篮、花束,还有一箱八宝粥。作为探病的人,这样的礼物还算是贴心了。
水果和八宝粥自然不是给病人吃的,是让他们母子夜里肚子饿时可以垫垫。病人的话,醒来后也就看看鲜花,让心情好些吧。
三人来到后,沐有为连忙站起身,这里只有四张连在一块儿的椅子,他让座,让大家都可以坐下来。
看着堂伯和小姑都在谈论他爸的病情,又说到乔家,埋怨他姐太无情。如果不是他姐不见他爸,他爸也不会熬了两天熬出病来。
沐有为高大的身躯靠在对面墙上,蹙眉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话,瞬间打断了他们的声音。
“大堂伯、二堂伯,小姑!”他蓦然直起身,目光严肃地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将我姐的财产还回来?”
三人猛地看向他,没有说话。连沐太太都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我上个月就拟定了股权赠让书,把我拿了的那份还回去。虽然我姐夫不稀罕这点钱,但这是我姐的,我们旁人没有理由拿走不还!”
沐有为严肃的表情让四位长辈都很吃惊。小为从小就是单纯可爱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成熟冷静过。当然,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他说出来的话。
他已经以赠让的方式,将股权还给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