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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新仇旧怨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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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进入四月,天宝州的春雨季就到了。

    对于农人来说,这柔柔的细细的小雨绝对是好东西,但是对城里的人来说,这十几天的时间实在太讨厌了,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出去,一旦出去的话,就算是打伞也没用,那雨并不是笔直落下,而是随风乱飘,有时候打卷,有时候打横,在外面转一圈,回来之后肯定浑身湿透。

    但是就在这恼人的雨天里面,一支队伍身披白麻衣,手拎哭丧棒缓缓地在大街上走着,那是忠义堂堂主出殡。

    在临海城,忠义堂是数一数二的大堂口,平时口碑也不错,所以送灵的人不在少数,长长的队伍从头看不到尾。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忠义堂的老堂主是被那帮凶人杀的,没人会傻乎乎地站出来主持公道,天宝州本来就不是安宁之地,这里人命轻贱,连修士也一样。

    再说,想主持公道也要有这个实力,现在就算真君也不敢说对上谢小玉必胜无疑。

    修士争斗并非境界高就能压制境界低的一方,境界代表的是道,争斗看的是法,当年道法之争的时候,那些重法的门派出来的弟子一个个都很恐怖,几个练气层次的小辈一旦联起手来,就敢和真君相斗,一群真人更是敢和道君叫板,跨一个大等级挑战,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道法之争结束之后,这样彪悍的事就很少发生了,但是并非没有,现在人人知道天宝州就有这么一群。

    出殡的队伍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拐角上有一家燕云楼,楼上朝着街那面的窗户全都打开着,正在吃饭的人全都探出头去看热闹。

    一般出殡这种晦气事,大家回避还来不及呢,但是这一次不同,那些人看的不是棺材,而是扶着棺材哭泣的女孩。

    天宝州不缺漂亮女人,在这里求生困难,很多女人过不下去,只能打自家身体的主意,所以路边到处可以看到站在街头搔首弄姿的野鸡,那里面年轻漂亮的着实不少,但是要找一个有气质的,那就难了,来天宝州的全都是过不下去的人,女孩哪里会受什么教育?更别说,眼前这位还是修道的仙子。

    “好可怜啊。”

    “谁让她爷爷惹上了那个凶神?”

    “外面的传闻有多少是真得?”

    “应该假不了,那个凶神刚来的时候不算太厉害,忠义堂却是数一数二的大堂口,唯我独尊惯了,难免有些霸道,不过真说起来忠义堂还算好的,比他们霸道的堂口有的是,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惹错了人。”

    “要我说,这人死了活该,那些个堂口没一个是好玩意儿,我那铺子每个月要交一半的钱出去做保护费。”

    “也不能这么说,在这里不加入一个堂口,你过得下去?真正苦的恐怕是忠义堂的那些手下,他们的靠山没了。看着吧,用不了一年这个堂口就该散了。”

    “你懂什么?你没看到那女孩身边的人吗?听说都是从中土过来的,全都是顶尖人物,我看忠义堂不但不会破落,反而会越发兴旺。”

    那些食客一边看热闹,一边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只听底下一阵暴喝:“找死吗?乱嚼什么舌根?”

    随着这一声暴喝,一道金光射了进来,朝着正中央的一根柱子斩去。

    这只是一幢普通酒楼,结构并不坚固,如果这下子斩中的话,整座酒楼肯定会倒塌,里面的食客一大半会被压死。

    就在这时,原本坐在角落里面的一桌人动了,其中一个人朝着那道金光轻轻一指,金光顿时凝在了半空中,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又招了招手,金光立刻朝着他飞来。

    “哪位前辈高人在此?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还请您老高抬贵手,将我的法器还给我。”底下又传来了呼喊声,不过这一次语气谦逊了很多。

    可惜角落里面的人仍旧自顾自吃菜吃酒,根本没搭理。

    随着一阵嗖嗖轻响,十几个人从窗口跃了进来。

    来的这些人年纪都不大,全都是各门各派的小辈。

    去年是大门派的真人、真君过来参战,因为那时候土蛮的实力仍旧强横,现在一年时间过去了,天宝州稍微大一些的土蛮部落几乎铲除殆尽,已经没那么危险,所以各个门派把年轻一辈的弟子派过来,一方面是得到点实战机会,另外一方面也是来长点见识。

    这一次不只是大门派派了人过来,中小门派也派来了弟子。

    这十几个人大多有练气七八重的境界,和天宝州的散修比起来,实力胜过不少,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出手,没想到一下子就踢中大板,不但没把酒楼给拆了,连法器都被人收了去。

    不过这些从中土过来的各门派的弟子也不怎么在意,他们不是散修,背后有山门作依靠,在他们想来,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些前辈高人就算不在乎他们,也会看在他们各自师门的面子上,不会和他们计较。

    除此之外,这些人一下子上来那么多,也有仗着人多势众的味道,就算楼上坐着的是一位真人,他们也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一跃入酒楼里面,这几个年轻一辈的弟子立刻注意到了角落里面正在吃饭的那几个人,只见其中一个人正在把玩着那件法器。

    那是一件梭形法器,两头尖锐,中间有两指宽,上下还有两片薄如蝉翼的鳍。这东西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从上面印刻的符篆来看,威力也不算很强,却非常稀奇。

    拿着法器把玩的人低着头,但是从他的身形举止来看,可以肯定他的年纪不大。

    “这位师兄,可以把我的法器还给我吗?在下是琼河派伍商青。”刚才出手的人抢先报出了家门。

    可惜那个人理都没理,反倒是旁边正在喝酒吃饭的几个人纷纷回过头来,其中一个人一脸麻皮。

    看到这张麻脸,跳上来的那十几个人全都心头一震。此刻天宝州最不能招惹的人物里面就有一个麻子。

    “琼河派?看来精于水遁,我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要把飞梭炼成这种摸样,现在明白了。”谢小玉翻来覆去地看着。

    “你们可以回去了,老大对这东西敢兴趣,要研究研究,就当做你们刚才无理之举的补偿吧。”法磬冷冷地挥了挥手。

    出手的那个人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练气层次能够有一件法器绝对不容易,当初谢小玉也只不过有一件下品法器。

    那个人又是心痛又是焦急,但是他不敢造次,法磬年纪很轻,又是做道士打扮,很容易让他们联想起一个人来。

    “阁下可是九曜传人。”旁边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修士稽首问道。

    法磬点了点头。

    换成半年之前,他肯定会感到非常得意,但是现在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以前是四个人,谢小玉最强,麻子第二,他和苏明成挂在后面,现在变成了六个人,洛文清他不敢比,连霓裳门的女孩都有一手飞针绝技,真打起来,他绝对不是对手,连苏明成都远远地把他甩在后面,而且苏明成的那套东西属于自创,比他风光多了。以往的骄傲早已经荡然无存,听到别人提起九曜传人的名号,他只觉得刺耳,有些辱没了这个名号。

    对面那些人当然不知道法磬的想法,看到法磬点头,那些人一个个进退两难。

    他们十几个人联手的话,绝对可以让一位真人退避三舍,但是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些人,这里面任何一人都可以把他们轻而易举地宰了。

    “知道朱宇恒为什么死吗?并不是因为他得罪了我,而是因为他把人命看得太轻贱了,好几百人因为他的关系无辜丧命,在修士看来,普通人都是蝼蚁,我却有些特别,当初我落魄的时候,就是一群普通人收容了我,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草菅人命,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谢小玉手指一弹,瞬间一道细弱游丝的金光闪过。

    刚才出手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肩膀一痛,整条右臂飞了出去。

    游丝般的金光绕着那条断臂转了几圈,眨眼间那条断臂就被绞成了飞散的血肉。

    “滚,要不然宰了你们。”麻子也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那十几个人再也顾不得面子,纷纷跃出窗口,速度比进来的时候更快。

    原本趴在窗口看热闹的食客此刻早已经傻了,好半天突然有一个食客朝着谢小玉躬身一揖。

    对于普通人来说,谢小玉他们几个人绝不是好人,凶厉之名如雷贯耳,但是有一点却是实打实的,这几个人对普通人不错。

    大叔他们一家的经历早已经成了天宝州街头巷议的话题,大部分人都羡慕大叔的好运,居然遇上了落魄时的谢小玉,这同样也证明谢小玉和其他修士的不同,至少他不把普通人看作是蝼蚁。

    后来北望城一战,虽然说得最多的是他们几个人凶悍霸道,杀了好几个蛮王和真人,可另一件事也没人会忘记,北望城打到最后,只有不到两万人活了下来,其中谢小玉的手下就占了一小半,他手下的那些老弱残兵居然只死了很少一部分人,凭这一点,这群人凶归凶,却没人认为他们是恶人。

    有第一个人做出了表率,其他人也纷纷作揖。

    谢小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顿饭吃得没意思了,走吧。”

    其他人当然不会反对,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专程来看忠义堂出殡,碰到这事本来就觉得晦气,现在又惹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只见六道遁光破空而去。

    此刻那个酒楼里里外外都已经知道刚才角落里面坐着的那桌人,正是现在整个天宝州风头最健的人物,底楼的人全都捶胸顿足,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也随之迅速传开。

    大街上,那支出殡的队伍里面,斐易长叹了一声:“以后不要在散播那些消息了。”

    “为什么?”旁边一个年轻修士问道。

    “那个人名声已成,至少在天宝州已经不可动摇。”斐易倒也没灰心丧气,这乃是非战之罪,他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但是骗得过一时,骗不过一世,而且真相一旦曝露,绝对会起到反效果。

    正因为知道种种小手段的坏处,所以他一向不喜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法。

    “那我们岂不是白干了吗?”旁边的修士抱怨道。

    “白干?你以为我想诋毁那个人的名声吗?我才没这个想法呢,我只是借机会把朱堂主的死讯散布出去,为的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和那个人是仇家。”斐易耐心地解释道。

    “这有什么用?”边上的人全都疑惑不解。

    “你想过怎么联络上元辰派掌门一脉吗?反正我没这样的门路,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来联络我们。”斐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元辰派掌门一脉未必会这么做吧?”一个十五六的少年问道。

    斐易胸有成竹:“他们还能和谁合作?九空山?先不说九空山比他们大,到时候反倒被九空山利用,只说九空山非佛非道的身份就很尴尬,元辰派不管怎么说也是道门,这个时候和九空山搅在一起,对他们没任何好处。我们就不同了,玉书门小,不可能反客为主,而且儒道合流比起非佛非道来,别人容易接受得多。”

    “官府啊。”

    斐易哈哈大笑起来:“当初那件事,元辰派并没有用门规处罚,而是公事公办,把那人送往官府,在牢里待了半年,然后流放天宝州,所以官府同样也被牵连进了那件事里面,现在他们如果再找官府的话,就是落人口实。而且官府中人也不是傻瓜,他们难道看不出其中的蹊跷?既然知道这是元辰派的内部纷争,也知道那个人背后有璇玑派撑腰,璇玑派又比元辰派地位更高,白痴才会插手进来。”

    “就算只能找我们,也只会把我们当枪使,这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啊?”底下那些人仍旧想不通,玉书门擅长算计,喜欢把别人当枪使,而不是被别人使唤。

    “凭你我的实力,能够对付那个人吗?”斐易问道。

    “不可能。”众人尽皆摇头,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除非他们能够说动师门长辈出手,但是师门长辈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门下女弟子,和璇玑派对上。先不说这是以卵击石,他们也不占理。

    “元辰派的人难道会看不出来?如果要动手的话,他们会指望我们吗?”斐易问道:“我们可以帮忙打探消息,或者做点小事,比如安插个眼线,破坏点东西什么的。既然是元辰派的人来找我们,将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元辰派在前面顶着,我们既没有煽风点火,也没有出谋划策,只是提供了一些小小的方便,那个人再强横霸道,在没搞定元辰派之前,总不好意思拿我们开刀吧?”

    众人想了半天,最后纷纷点头。

    “还是师兄高明。”一个玉书门弟子赞道。“这是阴谋,却又不能算阴谋。一切都是顺势而为。”斐易颇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