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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60年,后周禁军首领赵匡胤在陈桥驿发动兵变,推翻了后周,建立了宋朝,建都于汴京(今开封市),历史上称为北宋。北宋建立之后,采取了一系列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并灭掉了各个割据政权,完成了中原和南方的统一。但是,好景不长,1127年,北方的金国利用北宋王朝内部存在的深刻危机发兵南下,灭掉了北宋。北宋灭亡后,宋徽宗的第九子赵构在一部分臣僚的拥戴下又建立了宋王朝,建都于临安(今杭州市),历史上称为南宋。
纵观两宋三百多年的历史可以看到,这是中国古代皇室宫廷饮食史上承前启后的重要阶段。宋代封建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商品性农副产品和食品的丰足,都市饮食市场的日趋繁荣,为皇室宫廷饮食的发展和人们食物结构的改进,提供了物质条件。两宋时期几个民族政权的建立及民间的频繁交流,推动了烹饪技艺的交融与提高。众多饮食著作的编印,使烹饪实践上升为理论。各地名菜佳肴的纷纷涌现,丰富了宫廷饮馔的内容,并为明清时期的地方菜系的形成,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宋代饮食业继唐代以后,持续兴盛,有其深刻的历史原因及必然性。
宋代是中国古代经济发展史上的高峰时期,生产力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不仅牛马等畜力、铁制农具和脚踏水车使用广泛,而且出现了不用牛的踏犁、不用弯腰扯秧的秧马和巧捷的水轮车。同时,垦田面积,特别是圩田的开辟,使土地面积大大增加。由于生产技术的提高,农具的改进和水利灌溉业的发达,使单位面积农田的产量不断提高。一般年景,亩产米一石,福建、两浙地区亩产米达二至三石。在农作物中,不仅稻、麦、粟、豆等作物在各地区种植十分广泛,而且,茶、蔗、水果等经济作物也普遍受到人们的重视。
生产力的发展促进了宋代商品经济的发展,进入市场的农副产品在数量和品种方面都大为增加。周邦彦《汴都赋》说:北宋汴京市场上有“安邑之枣,江陵之橘、陈夏之漆、齐鲁之麻、姜桂藁谷、丝帛布缕、鲐鮆、鮆鲰鲍、酿盐醯豉。或居肆以鼓炉橐,或磨刀以屠猪彘。又有翳闾之珣玕,会稽之竹箭、华山之金石,梁山之犀象、霍山之珠玉,幽都之筋角,赤山之文皮,与夫沉沙栖陆,异域所至,殊形妙状,目不给视,无所不有,不可殚记。”可见当时京城农副产品之多,这就为宋代皇室饮食提供了丰富的原料,没有这些农副产品,宫廷饮食就像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宋代的商品运输条件有了很大改善,无论水路交通还是陆路交通都有较大发展。
陆路交通以汴京为中心,东西南北都有驿路,东经曹州通山东各地;南经应天府至江浙和福建,经蔡州信阳东向寿州,东南到洪州,再经岳州到广州;西则通长安向西北至陕、甘等地;北则渡河至大名府。真定,西北到太原,大抵都是三十里一驿。
水路交通主要是内河航运,《宋史·食货志》说:“宋都大梁有四河以通漕运,曰汴河,曰黄河,曰惠民河,曰广济河,而汴河所漕为多。”各地商品都是通过水陆交通到达汴京的。
由于北宋的交通运输有了较大发展,南方的烹饪原料和风味肴馔此时也大量流入北方。北宋著名文学家、政治家欧阳修《六一居士集》中《京师初食车螯》一诗,形象地描述了南方饮食大举进入京城的情形,其诗云:
累累盘中蛤,来自海之涯。
坐客初未识,食之先叹嗟。
五代昔乖隔,九州如剖瓜。
东南限淮海,邈不通夷华。
于时北州人,饮食陋莫加。
鸡豚为异味,贵残无等差。
自从圣人出,天下为一家。
南产错交广,西珍富邛巴。
水载每连舳,陆输动盈库。
溪潜细毛发,海怪雄须牙。
岂为贵公侯,闾巷饱鱼虾。
此蛤今姓生,其来何晚邪。
整蛾闻二名,久见南人夸。
璀璨壳如玉,斑烂点生花。
食酱不肯吐,得火遽己呀。
共食惟恐及,争先屡成哗。
但喜美无厌,岂思来甚遐。
多惭海上翁,辛苦研泥沙。
这首长诗,对比了五代至北宋的京城(开封)饮食变化的情况。五代之时,由于战乱,经济凋弊,饮食简陋,鸡、猪肉都成了异味。宋代以后,经济繁荣起来,南方的海错珍品,大批运到京城,欧阳修诗中所说的车螯,生活在海中,又名大蛤,北宋医药学家苏颂《图经本草》说:车螯,“南海、北海皆有之,采无时。其肉食之如蛤蜊,而坚不及。”
蛤蟹等海产品味道鲜美,深受北宋宫廷珍爱,据宋人吴曾《能改斋漫录》记载,北宋皇帝下诏规定东南沿海的车螯为贡品,“绍圣三年(1096年)始诏福唐(今福建省福清县)、明州(今浙江省宁波市)岁贡车螯肉柱五十斤,俗谓之红蜜丁。”从宋代印行的一些食谱来看,北宋宫廷中的饮食,海产种类已相当多了。
南宋在宋高宗时,都城江宁(今南京),因此漕运以平江府(今苏州)为中心,两浙、荆湖、福建、两广等地,百货云集于此。以后迁都临安,漕运中心就转到临安,镇江成为重要的转运站,长江诸路纲运都经镇江转运到临安。广东和福建等地,则自海路至临安。
与此同时,北方的风味菜肴也随之传往南方。南宋第一任皇帝宋高宗禅位于宋孝宗之后,退居德寿宫,常常以汴京传统菜肴招待前来慰问的旧臣。淳熙五年(1178年)二月初一,宋孝宗亲自到德寿宫向太上皇问安,宋高宗赵构就派内侍到民间饮食店铺中“宣索”汴京人制作的菜肴,其中有李婆朵菜羹、贺四酪面、藏三猪胰胡饼、戈家甜食等,宴会时高宗还特别向客人介绍:“此皆京师(汴京)旧人”的名菜。如遇传统节日,宫廷也常常“宣押市食”,吃汴京风味的点心。据《癸辛杂识》别集载,宋隆兴年间(1163—1164年)过观灯节,皇室在中瓦搭台观看,夜深后就品尝了南瓦张家圆子和李婆婆鱼羹等,并优惠给价,“值一贯者,犒之二贯。”住在苏堤的汴京厨娘宋五嫂所烹制的鱼羹受到太上皇赵构的称赞,至今仍传为佳话。
由此可见,宋代农业经济的发展、交通运输条件的便利,为宋代皇室饮食提供了充足的饮食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