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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之后,期末考试巳经迫在眉睫。
其实,现在也依稀地明白了存在于考试之间的残酷竞争。更多的时候,我是和展银澈在一起,做着大沓大沓的习题,经常听着他对错题的详尽讲解,有时候讲着讲着我就看他出了神,有他在一旁,就算是沉浸在苦闷的学习之中,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很久之后我突然想起,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那个成日来找碴儿惹事的于向彬了。
我担忧着于叔叔的病情,还是前去探望,他的病情恶化得飞快,我进门所见的那个时候,他正处于发病的状态,紧闭着眼睛,脸色是不正常的蜡黄色,一直说着胡话,阿姨在一旁急得只知道掉眼泪,于向彬呆呆地陪伴在那儿,灰暗的表情如同木头般僵硬。
似乎是看到了幻觉一般,于叔叔的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抓着,抱住脑袋发疯地捶打,于向彬冲过去用力拽住他的手,然后就是被紧紧地捏在手里,甚至看得出用力过度而泛白的骨节,于向彬扭曲着表情任由他握着,忍耐着不发一言。
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于是在那一次,我几乎是以为看到了爸爸当时的场景,那类对于死亡的恐惧又极其真切地靠近了我身边,绝望如同潮水,层层叠叠地涌了上来堵在了喉头,说不出劝慰的话语。
我就只是同样傻傻地站在了那里,看着医生们纷乱地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移动床铺准备为于叔叔做检査,看着医生纷纷离去,门渐渐闭合起来,阿姨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捂住脸开始嚶嚶哭泣,我看到站在那里仰头用力闭着眼睛的于向彬,那斑斑血痕的手上,有新溢出的血在滴落。
于向彬,其实这些日子里,他也是很不容易的吧。
我确实记得,那次于叔叔意识清醒时对我说出的话语,他最放不下的两个人,是阿姨和于向彬,他只是一相情愿地将他的儿子托付与我,却不知道存在于我们之间,那些由语言所横亘出来的万千沟壑。
阿姨的情绪终于渐渐地平复,冲我歉意而尴尬地笑笑,我也微笑点头,安慰了她几句准备离去,刚出门就又被于向彬那个浑蛋一把拽住,那个多日都没上学了的家伙对学校的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也不打算回学校参加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首先期期艾艾地问出的还是陆浅息的现状,那些潜藏在他心里骄傲的长久的喜欢。
“小息近期很好的,学习也很努力,估计一定会考好的吧。”我敷衍了他几句,走到楼梯口后才发现他居然还跟着,想了想就很真挚地对他开口,“多帮帮阿姨,要知道遇上这种事,她也是很难过很辛苦的啊。”
不知为什么,医院里的走廊和楼梯附近格外的阴暗,就像是幽深的地狱人口,总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站在这里,我看见于向彬的眼神变得复杂,从沮丧到逞强到重新恢复那之前的傲气,心中居然揪紧了般的,无来由地划过一阵疼痛。
“哼,小猪,你要笑的话,就笑吧!”于向彬冲着我抬起下巴,不屑地说着,可是我分明看得到他眼中闪烁着隐忍的泪光。
“喂,我不会像你那样无聊的,于向彬。”我低低地说了一句,准备不理他转身离开,“虽然之前的你笑了我那么多,这样的账暂且记下来吧。”
身后的他似乎愣了一下,那强装平日嚣张的口气中突然拔尖:“哼,真是弄不懂你这种女人,闲着没事又开始装老好人了,真受不了你。”
老好人吗,这个貌似是展银澈的专利吧,我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着他,身材高挑的于向彬站在黑影之中,倔犟地抿着嘴唇,眼中却熠熠闪亮,还是如同之前一样高傲不羁,将那个一直想把自己装得强大的少年展示出来。
“喂,于向彬,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冷哼了一声,背过身走远,在将要走到以为我要看不见他的转弯处的时候,缓缓拿袖子擦掉了眼中的泪水。
那是从来不曾在我的面前展露过悲伤的于向彬。
那是一直大喊大叫妄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霸气的于向彬。
那是曾一意孤行用言语狠狠伤害过我的于向彬。
命运和时间玩着光影游戏,如翩然而过的蝶,世界已经轰然倒塌成为另一个样子,光明刹那退去,狠狠地毫不迟疑地在他的身后,笼罩下黑暗的阴影。
后天就要考试,今天已经开始陆续安排考场,一时无处可去,我和展银澈坐在空荡寒冷的天台顶端,翻看着手中的书。
不知为什么,似乎就是从“初吻”开始,我们的关系终于开始渐渐变得紧密,一开始的我们,由于生涩,还不太会如何认认真真地去喜欢一个人,总是单纯地想着,喜欢的人就是站在比朋友更近一步的距离上吧。
是和朋友同样重要的存在,都是我心里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而现在也渐渐明白了大体的含义,那是心中所唯一惦念的人,不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想念,想起来时,觉得温暖。
展银澈在我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吧。即使是再过去多少年,我也还是会记得,这个少年,陪伴我度过了最空荡最荒芜的年代,我和展银澈巳经约好,寒假之后也要时常联系,想起陆浅息这几天也在念叨,为了感谢邀请她去音乐会,寒假时她也要礼尚往来地回请大家去玩,还大力鼓动我和展银澈一起,那么,约着他的话,玩起来也一定会很快乐的吧。
不知不觉,起风了,我一边缩手跺脚地说着好冷,一边极其自然地把手伸了过去,牵上了展银澈的手。
三十七摄氏度的温暖互相传递,寒冷似乎消失在微笑之中,世界寂静,只听得到怦怦跳动的心脏,被温柔无限拉长的浅淡时光。
喜欢你啊……展银澈……这是我在年少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大声喊出的唯一表白了。
“嫂子!”
刚从楼顶上下来,随着这一声拖着嗓子的大喊,我和展银澈被两人截住,面前的果然是跟着于向彬的红毛小子和绿毛小子,殷切地却又怯怯地询问:“嫂子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彬哥?”
听到“嫂子”这个称呼我就忍不住想要出手打人,第一次被苏蓝沉给泄密后,他们就开始毕恭毕敬叫得一个比一个勤,也从来不会考虑他们的这个彬哥和他们的这个传说中的“嫂子”明明是敌对的关系,他们甚至自作聪明地把现状脑补成为“打是亲骂是爱”,陆浅息什么的“嫂子”嫌疑人等连理都不去理,一心一意地只萌这他们心中这青梅竹马的剧情设定。
想起在医院里见到那明明怀着恐慌焦虑的情绪却倔犟挺立的身影,我点了点头,说:“见过。”
有些话,当面问出来就显得无比突兀。
尤其是,身边还有着真正在意的人。
“嫂子我有话想问问你,我们一直想问你的。”
来不及阻拦,他们巳经一口气顺着说了下去。
“你和老大不是从小的娃娃亲吗?”
语言逐渐被缠绕上咒语的根须……谜底闪现在遥远的灰暗长空……
“可是为什么,你会不喜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