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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早地起来上早自习,发现门口立着数个垂头丧气拿本书在那罚站的男生,胖胖的鬈发班主任踱着步子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我一溜烟儿地冲进教室,细问之下才知道,这群人在熄灯之后还点着蜡烛窝在宿舍里打扑克赌钱,被去男寝査宿舍的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看来这次班主任又要发威了,果然,早自习一结束,他已站在讲台上开始长篇大论地喫叨,声色俱厉地说之后要严查宿舍情况,彻夜不归通宵不睡和爬墙出去上网那一类,定会给他好看。之后又开始说女生宿舍的情况云云,近来周遭时常出现游荡的流氓等,要广大女生好好待在宿舍注意安全,他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讲台下一群学生哈欠连天。
展银澈同学已经充耳不闻地趁这空解出两道物理难题了,我托腮看着班主任,突然想起了程莉央,她已经三天没有回宿舍睡觉了。
那时心中涌起的第一种情绪居然是担忧,随后我就笑自己的奇怪,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个人呢,她回不回宿舍去睡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可随即就想起了班主任刚才说的近期有流氓在附近游荡的事情。
即使早自习和晚自习都是半自愿的性质,但每次都到快上课了才见她风风火火地进来,实在是让人不太放心,班主任结束了长篇大论收书离去,同学们开始伸着懒腰准备去吃早饭,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追到楼梯的拐角处留住了班主任。
“你的意思是说,最近有些同学都不在宿舍睡?”他蹙眉看着我。
我慢慢点点头:“老师,听说最近不太安全,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就算不是很方便,也请您对女生宿舍方面也加强一下管理比较好。”
他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见他点头,我放心地离去。
就算被说成是打小报告,我也想去向老师反映这类事情,上天作证,即使现在想来,我也认为当时的自己,只是怀着对一些女孩子的担心,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对谁抱有明显的恶意。我只是以为班主任会在课上对女生宿舍安全这方面重点说说,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相悖了我所想的。
当晚,雷厉风行的班主任协同几个女老师的细密査寝下,查住了夜不归宿的程莉央,而且,全年级居然只有她一个女生。
之后的事情可以说是想都想得出来,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训斥一番,询问近期她的夜晚所住她却含糊其辞,不得已下只好请她家长来,而家长却对女儿的彻夜不归丝毫不知。
这一切成了一场纷乱的闹剧,我在教室里像往常一课,直到程莉央喊报告进来,满眼泪痕,脸颊上有明显的巴掌红印,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些不忍。
这件事迅速在同学们口中悄悄流传,一个才上高一的女孩子居然以住校为名偷偷去和校外男朋友相会,彻夜不归,这无疑是败坏重点高校的校风,听说在程莉央母亲的哀求之下,校方才低调处理了这事,只是勒令她住回宿舍,再有差错直接记过处分。
只是从此大家看程莉央的眼光都有了改变,宿舍里的气氛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儿,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准备迎接那要回来住的程莉央。
大家都在整内务,我趴在床底左看右看。
“干吗呢?朱婧竹?”一女生问我。
“找咱们的刺猬,它不知跑哪儿去了。”
“咦?!”这一下非同小可,其他的三个女孩子也一起开始帮忙寻找刺猬的下落。
“嘎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我们专注于寻找刺猬,头也不回只当是哪个宿舍姐妹又回来了,比起程莉央每次进门那标志性的一踹,其他人明显有着较好的内涵。
“话说,程莉央这次回来,我们该怎么办啊。”几个女生开始议论。
“该咋办咋办呗,理她?!”
“就是,那么败坏校风的人我还嫌丢宿舍人的脸呢,哈哈。”
我目光顺着床下找过一圈后回过头来,刚想插嘴两句,却看见站在门口拎着大包。脸色无比难看的程莉央。
其他三个女生也陆续发现了门口的程莉央,一时愣在了那里。
仿佛是失去了平日的锐气,程莉央咬住下唇,一跺脚走进来,把大包向桌上一扔,看着我阴阳怪气地笑。
“朱婧竹,我知道,那个让老师去查我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立在那里。
“够有种,你到底要把我害到什么地步?”
这样的狠话,从一个高一女生的嘴里说出来,顿时觉得无比讽刺又滑稽。
“我算是认清你了,你这种蛇蝎心肠不择手段的女人,你都已经抢走展银澈了,你还想怎么样我?”
其他女生齐齐惊呼了一声:“啊?!”然后相互看看,我知道她们的意思,毕竟都不与我们两人同班,在看到那串贝壳风铃的时候,也都默认为她和那个叫展银澈的是彼此喜欢的关系,这么一说显然我处于了劣势,人总是容易轻信第一句话的,即使后来的一切可以证明第一句话的荒谬,那也需要长久的时间和愿去关注的耐性。
我终于开口:“现在你都已经这样自身难保了,还来和我吵架,你就不怕再落一个在宿舍打架的罪名,前账旧账一起算弄个记过吗?”
这句话显然提醒了程莉央,她怒气冲冲地扭头不再理我,爬到上铺动作很大的整着被子,尘土飞扬,突然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啊——”
刺猬正缩在她床中央的被子里,蜷成刺球状。
刚进门的胖女生擦着手:“咦,程莉央你回来了……啊,小竹,忘和你说了,那刺猬是我今天扫床底时灰太多不好扫就把它顺手撂到近来没人睡的上铺了……那个,程莉央你别急,我这就把它拿到床下去。”说着向这边走来。
“这个是……朱婧竹的刺猬吗?”程莉央回过神来,冷笑一声。
我心中突然浮现了不祥的预兆,牵不及劝阻,胖女生已点头:“是啊,她抱回来在宿舍养的。”
然后就见程莉央用力地一甩手扇向了那团被褥中的剌猬,那个小小的针球在空中划过了一道褐色的弧线,撞到下铺的铁栏上再重重摔倒地上,突然我听见了剌猬的叫声,尖厉刺耳,惨烈到我在一瞬间想捂上耳朵,却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它打了个滚不动了。
上铺的程莉央带着冷酷的笑意:“嘿嘿,哭啊,你哭出来啊,装一副可怜相去找展银澈说我欺负了你啊,哈哈哈——”
宿舍女生们巳义愤填膺地开始和程莉央吵了起来,我缓缓蹲下身,手迟疑地伸向了那还温热的小小剌猬尸体。
我巳经不再怕那些剌了,其实更多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其实这样可爱的小剌猬,剌也只是有些扎手的绒毛,然而,它已经再也无法成长到那种拥有坚硬的剌的样子了。
没有任何一次,我如此怨恨程莉央,她总是缠着展银澈的时候我没有,她的男友来报复我的时候我没有,可这一次,她亲手去了结一个幼小的温热的生命,我是真的不想去原谅。
现在想来,我和展银澈还有过这样的约定,将这只小刺猬在周末时送到有草堆的暖和地方,身后的争吵巳经纷纷而至,我抱起那只小剌猬,甩门走下楼梯。泪水,在那一刻决堤。
在楼下遇到的人是苏蓝沉,他诧异地皱眉看着我:“小竹,你哭了?”
“它死了……”我忍着泪水把刺猬举到他的面前,“还是这么小的一只刺猬,被程莉央摔死的。”
他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默默地站在那里。
那一天我们坐在校园的花坛边,静静地坐了好久,那只小刺猬,被我们埋在了花园里,相信明年,它的生命会随着春天的来临,开出灿烂的花朵吧,他就那样一言.不发地陪着掉眼泪的我,偶尔安慰我两句。这是我第二次,在苏蓝沉的面前哭。
嗬,不知为什么,苏蓝沉这样的少年总有种能让人卸掉心防的能力呢,和他做玩伴真的是件很快乐的事,无须任何伪装,也无须任何矫揉造作,想说什么就说,想如何表达心情就如何表达心情,就是坚信他有这个好本事可以照单全收,坐了好大一会儿的时候,我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这时我听到苏蓝沉说:“小竹,其实我正打算去叫你的,今天是星期五。”
“什么?”
“咦,那次找不到你,我叫展银澈带字条给你了,他没有给吗……还真是个不厚道的家伙。”他愤愤不平嘀咕。
“啊!”我回想起那张字条,不禁啼笑皆非,“那是你写的,什么事?”
“嗯。”他的表情不再是平日所熟悉的明媚和顽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忧伤的义无反顾。
“我想和小竹,一起去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