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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氏站在南边大学的十字路口上,怡然回顾,胸中竟升起了陈子昂式的站在幽州台上的感觉。www.Pinwenba.com

    此时正是午后,空气寂静得几乎都要化做水一滴滴沾在草尖、树叶上,雀鸟在流淌着斑驳树影的石子路上散着步,莫名的浓郁花香因微风搅动把阳光都熏透了。面前的这个学校的中心湖烟波浩淼,颇有一番江湖苍茫之感,白色的鸟儿在葱绿的湖心岛上起起落落。在北方现已是深秋了,鲜艳的阳光像照片一样飞快地褪着色;而这里则是太阳永远钟爱的土地,赐予其丰厚的可以覆盖四季的夏天。

    南氏朝左边转身,果然一栋栋楼房掩映在根葛飘拂、苍绿遮天的古榕树群中,南氏的脚已经做好向那里走去的准备。

    “嗨!”

    一只手不轻不重似飞鸟栖身搭在肩头,这轻轻一声“嗨”,这轻轻一搭间,让人有众里寻他千百度之感。

    南氏一回头,他看到了一个浑身上下弥漫着一层孤独寒冷的柔媚鬼气的女孩子。

    她没有吴得那样出奇地高,却出奇地纤细挺拔,身段如竹。她如抛光瓷器一样莹泽,雪一样洁白,艺术器一样精致的肩膀、前胸、脖颈,身体裹在一袭黑色的薄纱里,那纱很薄可以看到她没有穿底衣(而女孩子们一般都只敢把衣服穿得薄到让你看到她穿了底衣)。

    那纱又很长,覆盖到了手背和脚背,黑纱下面百合花一样的两只手上尖尖十指涂成了深色的亮蓝,仿佛她捧了两手的鬼火。

    她的眉间摇动着曹雪芹笔下的黛玉的影子,只是那不是活的黛玉的影子而是黛玉的鬼影,她静止时是含悲的,行动起来则是怒放的。长长的头发或拖或曳黑漆漆的夜一般散落在胸前肩后。一张素脸像水莲花一样鲜嫩,甚至还含着昨夜的露水和月光,她没有化妆,也许她知道,没有脂粉,她的美丽和魅力更能最近距离地直逼他人心扉,撞碎其灵魂。

    南氏低下头去看她的脚,他想如果她没穿鞋,那么他就是遇到了午后在岸上游荡的从湖里面爬出来的湖妖了,结果,他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

    “我叫介惊石,介,介惊石的介,惊,介惊石的惊,石,介惊石的石。”这女孩子的手同把人看到灵魂里去的眼睛一样放肆、狂野,居然沿着南氏的脖颈探向南氏的光头,“经济学院国贸系的,南边人,家住南边,电话号码为13666……,住经济学院女生楼六○一室。”南氏向后跨出一大步摆脱她的手,对待她就像对待一棵撞了自己头的树一样,不再看第二眼,大步走开。

    “站住。”那个自称叫介惊石的女孩在他身后大吼一声,“知道我是谁吗?南边大学的老大。不信你就竖起耳朵听着,你,错不了是刚进的。因为南边大学的帅哥酷男都在我那儿挂过号了。”

    那女孩背着手,踱着步走过来。

    她围着南氏绕了一圈:“你整个儿像条鲨鱼,眉眼间像个韧忍的海盗;额头无比开阔,太阳穴十分宽广,容易让人联想到希腊神话里渡海的俄底修斯,所以你应该是学远洋工程的,因为你适合做为水手的那种漫长的孤独以及处处隐藏的危险。”

    南氏看了她第二眼。

    “只可惜呀!你已经被人打上商标记号了。”女孩子又指了指他手上的劳力士,“这是你女朋友的吧!她把这只表系在这儿,提醒动心者,蠢蠢欲动者:勿动!此男已被订购。怎么样,我有哪一个字说错了,请指教。”

    南氏迈开步子继续去走自己的路。女孩子则像只被南氏喂了巧克力的流浪狗,不即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走进宿舍楼区,踏进远洋工程学院的宿舍楼,爬过六层楼梯,发现自己的房间六一号是正对着楼梯口的。他走过去,推开半开的房门。里面,几个只穿裤头的男生正高举着勺子,在零点乐队的伴奏下围攻半只西瓜。南氏走进来,他们的目光投过来,眼神就立即盯了过来。不过,盯的是南氏身后。

    南氏转身过去,看见那个女孩子就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冲南氏挑挑眉梢,衣裙轻旋,回身欲走。一个穿白色足球衫的男孩儿一只手举着一只西瓜,正要走进来,女孩一转身刚好与他打了个照面,男孩愣了一愣,两只西瓜落地开花。

    “介惊石!”这男生冲着已走过去的女孩子的背影大叫了一声。

    这叫声在午睡时分寂静的宿舍楼墙壁上击荡着,立即全楼响起了脚步声,那些午睡的男生们趿着拖鞋,光着上身,边跑边慌乱地戴着眼镜冲到走廊上,探出身,伸长脖儿,吹起口哨。

    “介惊石!介惊石!介惊石……”他们像球场上的啦啦队一样,高声地呐喊着,声如袭浪,汹涌澎湃,其势压空。

    而介惊石依旧优雅、从容,穿花渡柳一般从楼梯上款款而下,脸上写满清傲与不屑,眸中不掩得意与蔑视。

    清傲、不屑、得意、蔑视,这都是为她的美锦上添花的东西。遗憾的只是,她在迈下最后一阶楼梯时的一回眸,在注视她的万目之中找不到南氏的那双眼睛。

    介惊石对着六一号房间咬了咬牙。

    门后,那张上铺上整整齐齐叠放着白色的枕头、毛毯、毛巾被以及青色的竹凉席,枕头上一大罐洗衣币下压着一张纸条。

    “南氏,旅程结束了,还算愉快吗?

    现在,你第一要做的就是同宿友打招呼,告诉他们你叫南氏,来自华北,爱吃西红柿鸡蛋,今后你将成为他们打麻将玩牌的铁哥们。

    然后,你请他们去学校北门的“天下第一流”火锅城去吃一顿。南氏,你一定要这么做,今后,即使你再怎么不理他们,他们都会对你表示理解和宽容了,在心里把你当哥们了。

    吃完晚饭去拔这个电话号码68……这是打给南边大学校长的,然后十分钟左右她就会开一辆绿色吉普车到你楼下来了,很好认的!这种车现在已经很稀少了,她有一些事,一些公事找你。

    好了,课程表压在你床下,书橱和衣橱在你旁边,去整理一下你的课本,打开衣橱看看有没有惊喜。

    吴得”

    介惊石的身影彻底消失了,男生们把舌头在嘴巴里咂得“邦邦”作响地叹息着,离开栏杆走回来。看到坐在上铺的南氏,那个爆炸了两个西瓜的男生,“啪”拍了一下脑门。

    “喂!你就是南氏吧!吴得可是个好女孩儿,将来一定要娶她呀!”

    “吴得是什么时候来的?”南氏问。

    “吴得来的时候可轰动了,一米八!一个有着如此豪华身高的女孩子竟有着王维的田园诗般恬淡的面孔,远山一样宁静的额头,早晨一样清凉的眼睛。而且,她居然是由南边大学的校长陪着走进了工程学院的男生宿舍楼,全楼的男人们都看着她把洗过的新毯子、被子、枕巾枕罩、衣服、鞋子晒满在六楼晾台,心里面对她的那个未谋面的神秘幸福男人吃着醋。”白足球衫男生抬着举着一脸的阳光微笑着,两只手掌合在一起击节而谈,“南氏,吴得可是朵芙蓉花,你可要珍惜呀!别招惹介惊石那种罂栗花,你怎么一来就把她粘上了!”

    “介惊石是谁?”南氏问。

    “介惊石是谁!”男生竖起一根手指,“南边大学流行一句由‘朝闻道,则可以夕死矣’改装过来的话:朝见介惊石则可以夕死矣……”

    那辆绿色的吉普驶到远洋工程学院的宿舍楼下把南氏接走了。

    “你刚上飞机吴得就打电话给我,说你约四个小时后就到校了,果然,”装束高雅,气质华贵得不像女校长倒像女董事的南边校长边开车边说,“我要代吴得的妈妈谢谢你这个男朋友,对吴得的帮助了……”

    “要去掉‘男’字,”南氏立即打断了校长,“朋友而已。”

    女校长眼角的鱼纹尾一荡,笑容春水一般漾开了。

    吃罢晚饭,女校长把南氏送回到宿舍楼下。

    “好好学罢!”她拍拍南氏的肩膀,“南边大学也许培养不出像清华那么多世界顶尖级的人才,但她肯定能培养出比清华多的天才,因为她宽松的环境让你恨不得长出翅膀。”

    临下车,她把一只大信封交给南氏:“这是吴得要我亲手交给你的。”

    里面有一封信,一串钥匙,饰物是银色的埃菲尔铁塔。

    南氏看着那铁塔笑了,他想起来吴得的那句话—我的同桌帅得跟埃菲尔铁塔一样,奔儿钢铁。

    吴得在信上说:

    “四把钥匙,门上的,书柜的,衣橱的,抽屉的。衣橱里装满了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因为我找不到其他再适合你的衣服了,就像你的鞋橱里放满黑色的运动鞋一样,再找不到更适合你的鞋子了。

    衣橱牛皮纸袋里的毛衣是我织了一个夏天的处女作,我保证你冬天的时候不会被冻死。好像是事情有点儿做过了头,不小心就把你置于了‘吴得男朋友’的处境,也许我有些事情做得的确过了点儿火,超了点位,不过,我不这样做怎么做呢!

    而你既然被冠以了‘吴得男朋友’的罪名,那么,你就得搞得像个‘吴得男朋友’的样子。

    一、不要学抽烟。因为,你抽的不是古巴雪茄。

    二、不要……

    “好了,只一条就够了,不能把你搞成真是我男朋友的样子。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