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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西若是攻击天辰或者大周任何一个国家,都会被另一个国家趁虚而入,最好的方法正是同时对两个国家开战,随之带来的问题便是军需物资和财政紧张的问题。虽然泽西全民善战,但这只是情绪上的冲动,若要落在实处,并不是说要开战便要开战这么简单。
独孤涟漪走后,云天倾获得自由,从百叶成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到大周无名居,见到纳兰雪夜第一句话就是“这场战争不能打。”随后殷切叮嘱:“无名居所有事情交给你,对外宣称云天倾病重,千机楼其余事情照旧处理。”
云天倾吩咐完后,躲进房间里捣鼓,太阳从东方移到西方,转眼月亮从东方的柳树梢上,云天倾才从房间中出来。
庭中月光如皎,纳兰雪夜和云战两人相叠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晃拉长,雪白的月光披在身上,连头发都上了一层白银,云天倾恍惚了一下,直觉她看到了两个雪人。“你们找我?”云天倾问。
云战努嘴看着他,眼睛里抱着一汪泪水,无语凝噎。纳兰雪夜狠狠说道:“你倒好,一声不响出去,还害得小战受伤,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你盼回来,你连个交代都没有又要出去。你到底有没有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
云天倾脸色苍白,比地上明晃晃的白月光还要白上几分。伸出双臂,蹲下身,对云战说:“小战,过来。”
云战大哭一声,扑进云天倾的怀里,声音嘶哑,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娘亲,都是小战不好,随便引陌生人进来。以后小战不会了。娘亲不要生小战的气。”
云天倾摸摸云战小小的脑袋,心底软成一片,“傻孩子,娘亲怎么可能声小战的气?娘亲只是需要处理一些事情。等这些事情做完,娘亲带小战出去玩。”
纳兰雪夜在一片冷言冷语,“小战一直对那个哑巴耿耿于怀,后来又莫名喷血,以为是你在生气。云天倾,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云天倾有些愧疚。当初她妄自使用灵气,只是为了度过难关,没想到竟然牵连到云战吐血。当初便是云战帮助她夺回灵气,掉进护城河中,也是腹中一团暖气支撑着她艰辛爬到岸上。想起往事,云天倾不由得抱紧云战,“孩子,你是不是乖娘亲对你不好?”
云战的小脑袋在云天倾怀中蠕动,闷闷的声音响起,“没有。小战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是世界上对小战最好的人呢。”
云天倾失笑,眼中含着水花被她飞快眨去。“傻孩子,你才多大,就知道世界上有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更何况,你以后是要离开娘亲自己去生活的。”尽管这么说,云天倾还是异常欣慰。童言无忌,对年幼的孩童来说,娘亲就是所有。也许以后在云站的生命中会有很多辉煌灿烂,但此时此刻,他对她的依赖爱护是真心实意的、不加矫饰的。云天倾不止一次感谢上天,她有了这个宝贝,陪她度过最为难的时候。
“孩子,”云天倾捧着云战的小脑袋,想对朋友一样对待云战,同等的尊重,同等的理解,同等的要求,“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想一起吗?”云天倾想清楚了。云战要的不是她创造出的安稳和平的环境,而是她的陪伴。有她在身边,即便是地狱都是天堂。
果然,云战欢快点头,“我愿意。”
但纳兰雪夜不愿意,“你这个娘亲怎么当的,居然异想天开带着小战上战场?你不要命,难道连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云战和云天倾一致对外,“不用你管。”
纳兰雪夜气急。
次日,云天倾打扮成常见的文人侠士,云战跟在她身后扮作书童,两人一前一后出发去往百叶城。虽然骑快马只需要半天就能到达,但云天倾还是带着孩子慢悠悠步行。云战到底是孩子,脚程不快,云天倾一路走走停停,给云战指点沿路风景,讲诉历史遗迹,上战场的紧张刺激一下子被冲淡不少,两人倒有种出门游玩的闲情逸致。
到达百叶城后,云天倾带着云战借住在常住的客栈。两人安顿好后,云天倾指着院落中金盏花花海中说:“前两天我被朋友请来,就住在这里。这个地方有很多故事。娘亲有个朋友,是千机楼的前任管事,为了救娘亲死在这里。故此娘亲在这里凭吊朋友,耽搁了些时间,这才回去晚了。”既然把孩子当成朋友,事关她的很多事她都没有隐瞒。
云战看着院落中金黄色摇曳的金盏花,似懂非懂点头。过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现在需要再凭吊朋友吗?”
云天倾笑笑,“凭吊朋友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既然心意已经尽到,就不用执泥于形式。”
云战小脸虎虎生威,对着云天倾重重点头。云天倾心头一闷,移开眼光。那副和容凌极像的容颜总让她失神,她需要尽早习惯云战顶着这样一张脸朝她撒娇卖萌。
吃晚饭时,云天倾派店小二给舒夜送上拜帖,几日后受到回复。云天倾带着云战前往舒夜的驻扎地。此时她的身份不是千机楼楼主云天倾,而是云天倾的部下小鱼。舒夜在主帐接待二人。见到云战时,明显吃了一惊,随即说道:“小鱼先生好气魄,居然带着孩子来做使者。难道真的相信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那一套?”
云天倾弯腰作揖,长袖直直垂在地上,名士风流姿态尽显。直起腰后轻笑道:“好说好说。在下与小童只是两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若要取我二人性命对晟王而言易如反掌,但杀了我们,恐怕就找不到更为合适的谈判使者。此其一。其二,我主掌管天下经济命脉,此次拍我二人来只是为了将战争消泯于无形,若是我二人有任何不测,我主震怒,恐怕明天泽西的大半粮仓就要关门大吉了。”
先用利益诱惑,再用说明利害,言辞有理有据,态度不卑不亢。舒夜一改先前玩笑姿态,问道:“先生认为这场战争可以不了了之?但泽西陛下那里又如何交代?”
云天倾傲然一笑,“现在泽西和天辰分别驻扎在百叶城西面三百里和东面三百里,彼此遥遥对望,互不出战,分明是存了试探恐吓之意。若是天辰相信撤兵,晟王殿下上书乘胜追击的打算,在言谈出兵需要的经费和武器装备,彼时情况又会有一番变化。”
舒夜怀疑,“如是天辰先行退兵,陛下定然下令乘胜追击。陛下图谋天辰已久,不会随意放弃这个好机会,又怎会出现新局面?”
云天倾说道:“若是天辰退兵,大周定然以为天辰势弱,泽西一旦追进,大周对泽西不宣而战。大周在泽西北面,若是趁着泽西对天辰用兵,从北面攻击泽西,届时泽西国中无人,难道泽西想再经历一次灭国之危吗?”
舒夜表情一变再变,看着云天倾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轻视变为饶有兴趣,最后变成震惊。待云天倾说完,问道:“小鱼先生好计谋,但整个计划中有个漏洞。天辰为何先退兵?”
云天倾说道:“这点,就需要在下前往游说。”
舒夜点头,“好,我就等你的消息。”
云天倾带着云战出去后,从帷帐后走出一人,腰间佩戴长剑,面容清秀,神态自若。舒夜说:“小怜,你觉得这人如何?”说完,轻轻一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言辞机敏,从容有致,看来我她手底下一等一的门客。”小怜回答。
舒夜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是吗?看来她现在过得还不错。”顿了顿又说:“派人跟着那两人,若是他们去了百叶城也罢,若是去了别的地方,就地格杀。”
云天倾带着云战回到百叶城,一路上云战兴致勃勃说着在泽西军营中看到的刀枪剑戟,吵着闹着在路上要木头削的大刀。云天倾心想,男孩子可能都喜欢武器,便出手大方给他买下大刀。走了几步,云战又看上茅山道士常用的桃木剑,指着桃木剑移不开步子。云天倾无奈依了他。没想到云战看到弓箭再次吵闹着要买。云天倾脾气上来,抄着手冷冷说道:“小战,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战对手指,诺诺说道:“小战想学好武艺,像军营中那些大哥哥一样,那样就能保护娘亲了。”
云天倾心中又酸又痛,却是笑着拍拍云战的肩膀,说:“傻孩子,你只是孩子,应该是娘亲保护你。”
云战眼中是不易发现的受伤,却倔强地不肯低头,“娘亲太瘦弱了,还是小战保护比较好。”
街上是人来人往的人群,身侧是成人和孩子的欢声笑语,云天倾只觉得全身冰冷。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的孩子原来这么却乏安全感。难道是因为身边没有成年男性做出正确的教导和爱护吗?云天倾一时自责。她只是孩子的娘亲,即便考虑地很多,但还是无法取代父亲的位置。更何况,她之前都对云战避而不见。
云天倾双臂环抱住云战,轻声说道:“孩子,其实娘亲很强大。日后,娘亲的云战也会很强大。娘亲会一点点把小战教的聪慧又勇敢,做一个比父亲还要厉害的人。”
“我才不要和父亲比。”云战说:“他一直没来看望娘亲,我就当没有父亲。小战觉得有娘亲已经很幸福了。小战会一直跟在娘亲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