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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屏又托她从宫外带了一些东西,萍儿拿纸笔记了,才喜滋滋出宫去。
海弦坐在窗前,似无意般望着远处的人。崔屏正低着头,同守在殿外的粗使宫女们说着什么,两人应声点了点头,崔屏又一脸凝重地警告了几句,这才赶去内务府。海弦见她走远了,才慢慢站起来,走到殿门口,对其中一名宫女道:“去把崔屏喊过来。”
那宫女道:“禀公主,崔屏姐姐去内务府领秋用物资了。”
海弦道:“崔屏可有交代什么?”
“崔屏姐姐说公主一会儿怕是还要去乾阳宫陪陛下用晚膳,若是她来不及赶回来,务必早些时候为公主准备好轿子。因轿子里闷热,须得拿团扇赶一赶热气,才能扶公主进去。”
海弦听了,忽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也未可知。崔屏待自己这般细心,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藏了歹心的。她想了想,说道:“你们这就去准备,一刻钟后去乾阳宫。”
一刻钟后,海弦的轿子抵达乾阳宫。此时竟开始下起了雨,毛毛细雨不过扎眼的功夫,竟转成了苍茫大雨。看着雨水顺着轿沿上落下来,淅淅沥沥,沾衣欲湿。海弦不禁担忧起来,甫翟在边境出兵时若是遇上这样的大雨,怕是免不了会着凉的。他总是爱逞强,倘若发着高烧还执意出征,怕是连个劝说的人都没有。
下了轿子,宫女撑着油纸伞一路将她送进了大殿。大殿正中央摆着一张棋案,案上是一副下了一半的围棋,袁霍并不在大殿里。海弦虽不曾学过围棋,但常看着甫翟同汝伯渊下棋,早已好奇心起。她在黑子那一方坐下来,看着案上的棋子黑白相围,似是凌乱无章,又好似错落有致。她观了一番棋局,忽然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案上。
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三声击掌声。海弦猛然扭头,不知袁霍何时立在那里,身后跟着袁毅,两人都笑吟吟地看着她。袁霍笑道:“甫翟可曾教过你围棋?”
海弦起身一福,摇了摇头:“不曾教过,倒是见甫翟同汝伯伯较量过几次。”
袁毅不由呵呵地笑起来,眯着眼看向袁霍,胖胖的小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海弦道:“懿儿是在笑我不懂围棋吗?”
他微笑着说道:“父皇同我打赌,由我设局,皇姐若能破局,便允诺我今年仲秋灯会带我出宫。”
海弦笑道:“皇姐连棋子都是头一回摸,也亏得父皇愿意陪你打赌。”
袁毅仰起头看着袁霍,眼中满是喜悦。袁霍笑了笑,却道:“那可未必,你瞧这里。”他伸手一指,海弦仿佛看到一枚白子被移了位。因速度太快,海弦只当是自己眼花了。袁霍指着棋局道:“方才你皇姐将黑子落在这里,显然已是占了上风。”
袁毅不肯信,拈了一枚白子,仔细观望了棋局,在一处放下,很快又摇了摇头,落到另一处。过上片刻又觉得不妥当,重新将白子移动到别处。就这样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撅着嘴道:“皇姐骗人,皇姐分明是同父皇串通好的。”
海弦笑道:“这话可真是冤了。”
袁霍道:“你皇姐可没有骗你,她虽不懂棋,却是十分有天赋的。两方局势如何,她早已了然。”
袁毅虽服气,但到底爱玩,想着今年仲秋灯会出宫的希望又破灭了,不由气恼。他嘟着嘴坐到一边,犹自捧着一本棋谱看。
海弦见他有些生气,忙说道:“我哪里是有天赋,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袁毅看了她一眼,撅着嘴道:“改些日子,我还要同皇姐斗棋,皇姐若是输了,就带我出宫去玩。”
“那皇姐当真得加紧学了。”海弦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袁霍。她心知自己哪里是歪打正着,无非是袁霍不想让袁毅出宫,在棋案上动了手脚。回头若是袁毅追着自己斗棋,她怕是没三五下就输惨了,到时候袁毅要是闹着出宫,她哪里招架得住。
袁霍却笑道:“既然要斗棋,可不能让你皇姐吃亏了去。这几日父皇便好好教导你们下棋。”
海弦“呀”了一声,露出些不情不愿的表情来:“这些日子尽读些之乎者也,海弦还想着同父皇要几日假,好好清闲一阵子呢。”
袁霍笑而不语,只是坐下来,一粒粒拣着案上的黑子。海弦心知袁霍是一心要让她学下棋了,只得坐下来,跟着挑拣白子。
海弦一面学下棋,一面听着坐在身旁一张圆桌上的袁毅背文章。未多时,袁毅的声音越来越小,宛如蚊呐。海弦侧头看了看,只见他早已趴在圆桌上酣睡过去。袁霍对刘况道:“把三皇子抱去后房歇息。”
刘况抱走袁毅后,袁霍才道:“现在懿儿不在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女儿想同父皇借两个人,明天午间,十里驿站外或许将有一场好戏。”
袁霍笑道:“哦,倒是说来听听。”
海弦笑道:“还请父皇恕罪,这件事关乎旁人的性命,暂时不可同父皇道。倘若明日当真如我所料想的那样,再禀报父皇也不迟。”
袁霍点了点头,不再细问,落下一枚黑子道:“该你了。”
海弦挠着头道:“每落一子都需深思熟虑,实在比读那《孙子兵法》还吃力。”
“《孙子兵法》即便读上十遍也不过纸上谈兵,若是能够将兵法之术用到围棋上去,倒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围棋同兵法也能互通吗?一静一动,几乎无可借鉴之处。”
袁霍笑道“多年前能够打赢瞿国,靠的便是围棋的包围之术,也算是融会贯通了。”
海弦听了,不由玩笑道:“如此说来,女儿若是能够好好同父皇学习围棋,将来能够领兵沙场也未可知。”
袁霍笑道:“宁国能出一个巾帼英雄,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海弦猛然抬起头,顿时眼神一亮,还未开口,袁霍已打断道:“父皇也不过说句玩笑话罢了,宁国的公主,又岂能去沙场点兵。”
“自来英雄不问出处,巾帼自然也不问身份。海弦自认为无甚建树,若是能万古流芳,得个巾帼的美名也是极好的。”
袁霍沉吟道:“你当真有此打算?”
海弦笑一笑,说道:“且看父皇是否肯赏个恩典了。”
“这件事过些时候再议,你如今先加紧着将课业学起来。甫翟虽是你的文师傅,却并没有在你的课业上用过心思。”
海弦只听了前半句,已是喜不自胜,忙起身福了福:“这些日子,海弦必定加紧用功。”
第二日海弦悄悄带着袁霍宫里的两名侍卫出宫做了部署,袁霍虽然并没有追问海弦需要人手是为何,却在暗地里派了两个人跟随着。中午十分会有信差来驿站歇脚,昨日交给萍儿的那封信,若是不出意外,算算时间应是刚到十里驿站。海弦不便露面,只得嘱咐了跟随出宫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扮作歇脚的马夫,监督着驿站里的动向。另一名年轻些的侍卫扮作了寻常生意人,佯装是递错了信,在这驿站里等着信差。
海弦穿了一身粗布花衣,坐在对面的茶盆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倒也无甚可疑之人。夏末的天气依旧闷热无比,微风伴着暑气,好似滚滚热浪袭来,未多时便觉得身上汗涔涔的。
等了约莫两刻钟,那信差姗姗来迟,在驿站里找了一处坐下来,要了一盘凉面。
年轻侍卫急忙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信差面前,心急火燎般说道:“信差大哥可算是来了,有件急事需拜托信差大哥。”见信差扬了扬眉毛,他又道,“我昨天托了一封信,却是写错了信上的内容,不知可否替我找一找。”
信差问:“你叫什么名字,信是寄往何处的,收信人又是谁?”
年轻侍卫看了看皮桶里的信,说道:“我叫梁谷,信是寄去边境的,收信人是我堂哥许攸。”
海弦前一日令穆圳川出宫知会梁谷写了一封信,随意署了收信人的名字,寄去了边境。因此,信差倒是的确记得有一名叫“梁谷”的人来寄过信。
信差见他一脸急切,眼神又十分诚恳,并不像是骗子,便点头道:“我且替你找一找。”未多时从皮桶里摸出一封信,交给他道:“你瞧瞧可是这一封信?”
他看了看,摇头道:“并不是这一封,我堂哥乃无心之攸,还需劳烦你再找找仔细。”
年轻侍卫见信封上写着“许悠亲启”,问道:“会不会是你顺手写错了?”
“信是我亲自写的,并不会错,只是昨日信上的内容写得与我母亲交代的有些偏差,打算取回去。”
信差迟疑着点了点头,把皮桶里的信全数倒在了桌子上,说道:“那便再替你找一找。”
他频频作揖感谢,一面说着客气话,一面看着信差找信。把所有的信都翻了一回,信差摇着头说道:“并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他抱了抱拳,有些失落地离了驿站。未多时另一名侍卫也跟着出来,走去茶盆里,坐在那个穿着花布衫的女孩子身边,点了两碗茶,见四下里无人才说道:“禀公主,并没有凌将军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