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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早膳还没吃完,雨水就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庭院里的花草上,好个爽朗的秋晨。
“小翠,该发的牌子发下去。传话各家掌柜,让伙计多卖旧货,快些卖完。一会我们先去百味楼,去找赵掌柜取桂花糖。”百里晴交代道。
“行了,你先去吧,我和你三父午时前一定到百有铺。”家主说的爽快。
百里晴一嘟小嘴,“还是母上疼我。这次开大奖,怎么能少了您帮百有铺开头奖呢?”
“这丫头,一定是桂花糖吃多了,嘴甜的不行!”家主笑嗔后,满眼笑意。
来到百味楼,赵掌柜已经赶制好了礼品糖果,加上原本就做多的桂花糖,每份糖果纸包里,足足包了三种糖品,透过纸包,都能闻到一股香甜味儿。
“辛苦赵掌柜了,这次的糖果,全部计入公账,包括多做的桂花糖。”
“这怎么好,帮东家做些糖果,也是我的福分。”赵掌柜乐呵呵的说着客套话儿,本就肥胖的脸庞上,那双小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
百里晴笑着上了马车,打开一包糖果,吃了一块莲子糖,莲子外面,浇了薄薄一层糖,咬开后,满嘴的清香味儿,很是香甜。
按家主的话说,赵掌柜人还真是“实诚”,账本做假,都是直接换上新线、新纸,查看的都不费劲。
不过这糖,做的还真有几分好味道,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看到坐在自己个儿对面的小翠,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吃糖,百里晴笑言道:“以后只有你我在时,不用这么拘谨,想吃自己拿。”
小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了一块桂花糖,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蒙蒙细雨也没停的意思,百里晴到了百有铺前,幕掌柜正在指挥伙计搭棚子,百里晴微微颔首,幕掌柜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东家,我看着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就让伙计搭个棚子,免的淋着来抽奖的客人。”幕掌柜禀报道。
“做得好!另外,这次末等奖奖品换成一包糖,省的乡亲们不好分蜡烛。”百里晴快意道。
“东家想的真周到,正好解决了赵掌柜多做的桂花糖。”幕掌柜拍手称赞道。
看来下一步要好好管管几家酒肆才行,这个赵掌柜做了多少桂花糖,连幕掌柜都知道了。百里晴暗自想着,真心觉得郁闷。
原本为了聚集开奖时的人气,让伙计给客人暗示,二两银子的东西,几个人凑钱买,铺子都不管,只要一次买够就行。
但当初的末等奖,是一根蜡烛,几个人拿回去,也不好分配,索性换成一包糖,大人小孩都能吃个乐呵。
时近午时,百里家主来到铺子里,见抽奖的台子已经搭好了,竹牌子被小翠放进一个竹篾盒子里,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竹牌子。这也是百里晴的意思,就是要在细处都做到位,这会玻璃还没普及,琉璃都贵的要死,只好用这竹篾做了盒子。
那贺家铺子,也搭了雨篷,可来的人太多,小棚子里根本站不下这二百多号人,引的众人一顿抱怨。
贺老三见状,提前抽了奖,人没来齐,二奖的簪子,才被抽走了两个,还剩两枚放在台子上,三奖的笔墨纸砚剩下三套。众人不满,纷纷说起了闲话。
“我看贺家铺子就是骗人的,剩下的奖品,会有人来领吗?”
“人没到,不算,应该重抽!”
贺老三也是精明的商人,见此状,他一甩袖子,上台给乡亲们拱过手,“贺家铺子,童叟无欺,抽出的奖品,会放在铺内三日,若无人领取,铺子自会重新抽奖。”
众人听罢,也挑不出理,纷纷离去。
百有铺内,午时开始了抽奖,幕掌柜答谢过各位乡亲父老,从竹篾盒子里,抽出六块竹牌子,得了三奖的乡亲,高高兴兴的领到一个茶壶。
到了二奖,百里晴上台,嘴里说着:“看看哪三位好运的乡亲,要领走紫砂茶具!”
“九十五号,哪位乡亲手里是九十五号牌子?”
“我是!”一个穿着长衫,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上台,领走奖品后,百里晴伸手抽下一个牌子,在竹篾盒子里好好翻了翻,抽出七十七号竹牌子。
领奖的是一对小夫妻,看样子也是成家不久的模样,幕掌柜递上奖品时,不忘说了句:“二位客人真是好运,回家可要用这套紫砂茶具泡壶好茶。”
男子有几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着的接过茶具,他媳妇儿到是泼辣,捣了一下丈夫的腰,拉起他的手,两人笑呵呵的走下台去。
“六十一号,六十一号在哪里?”
“是我呀!”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说贺家铺子奖品比百有铺的奖品丰厚的那位婆婆。
没等幕掌柜开口,那婆婆上台后,就自顾自的说起来:“百里家铺子就是实惠,我买了便宜东西,还抽到一套紫砂茶壶。那天我还埋怨,百有铺奖品没贺家铺子的好,可那贺家铺子,发了那么多牌子,不像百有铺,就一百个!我……我老婆子,中奖了!”
待到婆婆拿着奖品,乐呵呵的离开了领奖台后,幕掌柜请出了百里家主,家主学着女儿的样子,在盒子里划拉了几下后,抽出四十三号牌子。
拿四十三号牌子的人,幕掌柜有印象,是隔壁布庄的郑掌柜。
郑掌柜一听是自己,只觉得喜从天将,笑逐颜开,走上台去,正要领这独一份的奖品时,一名身穿短衫的男子,在人群最后,大喝一声:“我才是四十三号!”
男子横着眉眼走上台子,亮出自己手中的竹牌子,“看看,大家伙看看,我才是四十三号!他百里家做假,一个牌子发两次!”
台下的乡亲们,真觉得不解,这百里家,家大业大的,犯得着为多买二两银子的东西,再发一次牌子么?
“你胡说!我家的号牌一个数字只有一枚,四十三号牌子就发给过郑掌柜一人。你才是做假的人,这牌子也是假的!”幕掌柜话语犀利,引来众人的目光。
那厮听了幕掌柜的话,不但不罢休,反而更恼了,吼叫着:“我拿了牌子,奖品就是我的!”
百里晴上前,拿过家主手中的竹牌子,又拿过郑掌柜手中的号牌,将两个号牌对起来后,竹丝纹路,完全对上。乡亲们看到百里晴手上的牌子,无一不是大吃一惊,原来人家早有防备,防备着有人闹事。
“我百里家发出去的牌子,都是将一片竹牌子一分为二,纹路是能对上的,大伙可以看看,刚才我们抽出的号牌。”百里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身后的伙计手里拿着对上纹路的号牌,刚才的九个号牌,没有一枚是对不上纹路的。
“那小子太过分了!抓他去见官!”
“对,我们都给百有铺作证,他要骗取奖品!”
乡亲们话音未落,只见那厮脚底如抹油一般,跑的飞快。
“小翠,抓住那厮,勿要伤他。”百里晴下令道。
小翠听令,就要追去。
忽然,那厮背后闪过一道白影,“啪”的一声,他被绊倒在地,还没来得急起身,他身上的衣服就被一道冰冷划了个痛快。
“白公子,是白公子哪!”小翠惊喜的喊道。
白玉箫将那厮拎起,他身上的竹牌子,跟着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发出一串嘲讽的声音。
大家伙见此,自然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百里晴清了清嗓子,“各位乡亲,我百里家铺子行得正,做的端,还有各位乡亲父老的帮衬,不怕这些泼皮无赖捣乱!”
乡亲们一片叫好声,百里晴笑的满心,又道:“今天没抽上奖的乡亲,可用竹牌子换一包糖果,希望大家的日子,跟糖一样,甜甜蜜蜜!”
百有铺前,又是一片沸腾。
白玉箫将那厮拖到百里晴面前,重重扔在地上。
“拉去见官!”
“就是,我们在场的百姓,都为百里小姐作证。”
“不可,不可呀!”寻声望去,说话的是贺家铺子的老掌柜楚掌柜。
楚掌柜人挺精瘦,一路小跑过来,他脸上已经有些红了。老掌柜给百里晴作揖后,恳求道:“我老儿就这一个不争气的侄儿,恳求百里小姐别去报官。我们认打、认罚。”
百里晴面露难色,心里早就有了主意,故意不出声。刚才领过糖果的百姓可不甘心,都在嚷嚷着要将这厮拉去见官。
那老掌柜也真是没了办法,眼看就要跪倒在百里晴面前,百里晴一个健步,扶住老掌柜,谦言道:“虽然楚掌柜是贺家铺子的掌柜,但也是我百里晴的前辈。您这让小女子怎能受的起啊?既然他是您侄儿,就由您带回去管教好了。白公子,放人。”
家主在一旁一直没做声儿,眼神里满满是赞许的神色。百里晴的行径,让她很满意,一来,点名了是贺家派人捣的鬼;二来,卖了老掌柜的面子;三来,得了仁义的口碑,这才是最赚的生意。
老掌柜听了,已是满脸羞红,若不是为了家中这一棵独苗,也真不至于如此。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那厮脸上,那厮也真算是脸皮厚到家了,反咬道:“要不是贺老爷给我五两银子,我才懒得干这趟差事。我给大伯赚银子,大伯还打起我来了。”
在一片起哄声中,楚掌柜带着侄儿离开,却没想,东家正在自己铺子上,发着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