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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祀节,四月芳菲天。芳华苑书房二楼。
芳茵斜坐在太师椅上,叠翘着修长的双腿,饶有兴趣的翻阅一本记录乐舞的札记,一边翻页,一只脚还踏着拍子,脑袋摇晃,嘴角哼哼,眉宇间火焰灵纹若隐若现,很是自得其乐。
红袖一边看一边嘴角抽搐,虽是不想,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芳茵已经从当年月光下的准神仙姐姐突变成如今眉宇间尽是英气举止满是潇洒的花木兰妹子。难道是当晚的星星太闪亮,以至于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眼,产生了当时太美好,其实是错觉的感觉?还是古代的舞学太强大,将三小姐直接给变态了?
红袖一边心里无力的吐槽,一边双手却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在绣绷上运针如飞,眨眼的功夫,一只酣睡的松狮狗便跃然于锦布上,惟妙惟肖,煞是可爱。
陪在一旁做女红的侍衣瞧了,满是羡慕道:“不管见几次姐姐做针黹的样子,总不免让人心生妒忌。从不见姐姐选花样、画花样乃至劈绣线,甚至不用费心挑花色,捏起绣针,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且绣出的成品一点不走样,就跟真的似的,却又和普通的像多了一丝生气活气,这几年姐姐的绣活也越发有了灵气。”
在一旁配香料的侍药听了,笑着接道:“侍衣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在咱们整个府里,同年龄的丫鬟,又有那个比得了你。且红袖姐姐的情况着实特殊,之前我就说过,姐姐眉间的红痣很有可能是一种变异的灵纹。从姐姐起针的速度,对事物敏锐的感知,练舞时肢体的协调性,以及对书画天生的领悟,凡此种种非是一般人努力便能达到。我遍查医书,史上却是有这种形态的灵纹,且姐姐还是生来即有的,更是常人不能与之相比的。”
芳茵边上听红袖她们的闲话,也接话道:“这话不假,显现灵纹以前学东西总觉差了一步,之后便觉学习很多事犹如行云流水,很是畅快。就如我学跳舞,更觉身轻如燕,腾挪翻飞犹如走路般简单。”
侍药又安慰道:“灵纹也只是提高了资质罢了,勤奋刻苦才是王道,岂不见古来仲永多几何多,天资再好,不付出努力也是不行的。府上皆知小姐跳舞如飞仙,又有哪个知道为了跳出最美的姿态,小姐摔了几多跟头。红袖姐运针如神,但凡有个空闲,谁见过红袖姐姐放下针线去和小丫鬟玩闹的。可见便有这一份天资还尚需九分努力也才能成功。”
芳茵听了很是赞同,点头附和。一旁的红袖好笑道:“好了,谁招来了恁多的说教,快帮我瞧瞧这小狗贴绣在衣物那里比较妥当?”
侍衣想了想道:“这又是二少爷让绣的,二少爷啥时喜欢狗狗了?”
芳茵轻哼道:“他可不喜欢狗,人家要的是威风的百兽之王。明明知道我不擅女红,也不见他去烦大姐,却老是逗我给他绣东西,就给他绣条穿在身上的狗,看他再羞我。”
侍药好笑道:“小姐真真孩子脾气,少爷这是哥哥喜欢妹妹呢,怎不见她去亲近四小姐,且少爷送给小姐的东西物件都快堆满咱这书房的隔间了,桩桩件件都是精品。”
芳茵不满道:“也不知是真喜欢我,还是想通过我接近某人,等哪天嫂子领进了门,我这媒人还不知被仍到那个墙外头去。”
红袖抿嘴偷笑道:“什么墙里墙外的,本就是一家子,小姐说气话,要是被二爷听到,还不得伤心死,不知道要闹到哪般才肯罢休。”
芳茵这时却有些黯然:“满府皆知我与慧表姐姐妹情深,却又有谁知这其中缘故。府里祖上传下的规矩,表兄妹万万不得结亲,一旦结合便恐有灾祸降临,眼看那织女牛郎要被隔河分开,难道我就不为哥哥难过?京里表兄妹结亲的不知繁几,俱都是亲上做亲,也没见哪家有灾有病的,真真是府里的好规矩,传的好没道理。”
然侍药却提醒道:“世家公子,亲事皆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所为,虽在情,却不在理。一旦哪天东窗事发,少爷必不用说,怕是连小姐也难落惩罚。”
红袖不赞同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不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只为这一脉兄妹之情,便是冒大不韪又能怎样。且咱们做事周密,总有事成的那天,能够促成有情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侍衣补充道:“只怕此事还未成,便横生枝节,四小姐整天盯着芳华苑,哪怕出丁点错误,转眼间就能给捅出来。小姐今秋便会进京中书院,偏表姑娘来年即会毕业,若不在此期间将事彻底办好,等到表姑娘毕业及第后,表姑娘家里便会立即予她定亲的,就如咱们府里的大小姐。”
芳茵也蹙眉道:“不要忘了书院里还有个芳蕙,她和慧表姐同届,怕是住的也不远。如果说芳蕾找茬找在明面上,那芳蕙从小跟着祖母,却真真是个小狐狸了,做事滴水不漏。”
说道这时,只听传来一阵上楼的声音,众人皆闭嘴不谈,静待来人。
且说红袖一行人在书房谈论二少爷时,楼梯传来一阵响动,不多时,便见一少年窜上楼来。
但见来人约莫十五六岁,虽是年幼身高却有七尺有余,一张讨喜的正太脸上,嵌了双桃花眼,再加上火焰灵纹,眉宇间竟与芳茵有七分相似,但眼神跳脱,一看便不是安分的主。
芳茵见得来人,笑骂道:“真真是来做贼的不成,也没见下面有人通报一声,哥哥便莽撞着进来,要是被母亲知道,说不得又是一顿好骂。”
红袖等三人见了也连忙起身行礼,口称三少爷。原来来人便是芳茵的嫡亲三哥孟海。
孟海令丫鬟们不用多礼,原该做什么接着做便是,然后才回芳茵道:“妹妹倒是悠闲自在,哥哥我刚刚从宗祠那祭祖回来,歇也没歇,便急着来见妹妹,反倒招了妹妹一顿抢白。”
芳茵一听忙问道:“今年祭祖,二哥可曾回来了?”
孟海翻白眼道:“真该让人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到底是谁的嫡亲妹子,哥哥我自进门连口茶水都没的喝,就知道问你亲亲的二哥,你难道就没听见我心碎的声音吗?”
芳茵抢白道:“好了,哥哥一说正经事就会乱扯,我几时不关心三哥了,哥哥身上的那样物件不是妹妹亲手做的。”边说边示意红袖吩咐小厨房煮新水泡茶。
红袖一边退下,一边说道:“三少爷真真冤枉我家小姐了,不说别的,小姐平日几乎不摸针线,可哪一次只要拿起针线不是为了少爷的。”
孟海笑道:“好妹妹,我其实也特想要二哥那样的待遇,以后但凡能用到针线的活计,就让红袖这丫头代替就是了,妹妹心意我是领的,只是怕累着妹妹而已。”
芳茵假装没听懂的嗔道:“那怎么可以,只是小物件而已,又不用费多大功夫,不是亲手做的,哥哥怎么能感受到我的一片浓浓的心意。”
孟海苦笑道:“那可真是劳妹妹费心了。”
芳茵接着便问:“二哥这次是不是又没回来?只听你又在这里瞎扯,我便多半猜到事实,二哥定是又只身去京郊的光福寺祭拜赵姨娘了。”
孟海无奈道:“来了又能怎样,回来还不是不能进家庙祭祖,还得听钱姨娘的冷嘲热讽,不如干脆去庙里拜拜自己的亲身母亲,以全孝道。”
芳茵听了也是无法道:“按祖宗规矩,像二哥这样生来便显灵纹的子孙,无论嫡庶,皆可立即入宗祠录族谱,偏祖母记恨当年赵姨娘背主倒向母亲这事,二哥今已快成年却还进不得家庙,难道非得等到中了进士,入了那金銮殿此事才成。”
话刚说完,便见红袖举着茶托进来,芳茵起身上前亲为孟海斟了茶水,待再次落座后,孟海才又开口道:“先别管这些陈年旧事,总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老二进宗祠是迟早的事,此事到是不用多费心,他和梅表姐的事才真正棘手。”说完便拿起茶盏,牛饮了满口,长长舒了口气。
芳茵先示意红袖续上茶水,才道:“侍药丫头最近配出一种新的药水,丝线经过药水特殊浸泡过后,在同色的绣布上用处理的丝线绣上字,平时便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洒些酒水,便立刻显现黑色的字来,待酒水干后,又会重新恢复原样,且找不出半点痕迹。”说完还特意瞧了瞧一边的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