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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花两相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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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峙原本只是在地方任闲职,现任丞相叶横原是他的长官,对他颇为赏识,这次朝廷选人平乱,叶横第一个便想到了许峙。所幸也没有让他失望,动乱平定,龙颜大悦,许峙也终于得以入朝为官。

    在许峙看来,他距离自己的梦想又就进了一步。

    可事情的进展总不如意,薛琮不肯听他的意见,不愿多等,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北伐。许峙再一次摇着头走出垂拱殿。

    “许大人。”

    他正意兴阑珊,准备出宫。突然听见一个清亮柔媚的声音在叫自己,侧头看去,原来是颜丛雪。便招呼了一声:“颜姑娘。叫住许某可有什么事?”

    颜丛雪听他这般语气,敛了笑容,说道:“大人跟我就这么见外吗?怎么说我们也算曾共过患难,莫非大人觉得丛雪不配做大人的朋友?”她俏脸一板,别过头去。

    如此一来,许峙倒觉得自己太小器了些,心中嘲讽自己道:“就算她将来要做皇上的女人,与我又有何干?她诚心与我相交,我却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不该。”

    他才想道歉,颜丛雪已先转过头,对他说道:“大人不愿见我也无妨,只是今日我给大人带来个老朋友,大人也不跟她叙叙旧吗?”

    “老朋友?”许峙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老朋友是跟颜丛雪有交情的。

    颜丛雪向身边埋着头的宫人说道:“零露,你怎么也不跟许大人打个招呼?”

    零露哪知颜丛雪所说的‘老朋友’竟是自己,一抬头正撞上许峙的目光,慌忙又低下,“奴婢,奴婢跟许大人并不相识。”

    许峙也说道:“难道姑娘所说的老朋友就是这位女官?”

    颜丛雪弯起嘴角,笑得温柔,可说话的语气却冷得令人发抖。“也不必在我面前做戏,二位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我就做个现成的红娘,帮零露跟皇上求个恩典。”

    一番话吓得零露不知所措,“姑娘这是哪里话,奴婢……奴婢……”

    许峙也是不明所以,说道:“姑娘怎么开这种玩笑?瞧把她吓的。”

    “你看看这个。”颜丛雪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许峙,“许大人敢说这东西不是你的吗?”

    许峙接过来,展开一看,脸色登时变了,“这……怎么会在姑娘手里。”

    见他这副神色,颜丛雪料定自己想的不错,冷冷“哼”了一声,“是她不小心掉在地上,被我拾到的。”她下颚微微向零露送了送。

    “她掉到地上的?”许峙越来越糊涂了。

    颜丛雪见他还在装模作样,心中不悦,一改她平日的温婉淡雅,急急说道:“,你为何就是不肯承认这首词是你送给她的?”

    “呵,这首词是我写的不错。”许峙奇道:“可是在不久前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我不知你为何觉得这是我送给这位女官的。可难道你看不出词中所写所述便是那日元宵灯会……”

    其实元宵节那日许峙遇见颜丛雪之后,回到家中总能忆起她那一低眉一回首的动人模样,还有那一阵淡淡的香味。于是信手提笔便写了这首词,又随手放在了身上,不过之后也没有在意,便将此事忘了。直到二人在皇宫第二次相遇,他才想起,可再想找的时候,那首词已经不见了。

    此番被颜丛雪误会他以词相赠女官,情急之下表露词意,后悔失言,为时已晚。

    颜丛雪听他这么一说,回忆那日情景,确与词意相应,方知此前都是误会。展颜笑道:“大人是说这首词,是为了纪念你我当日相遇?”

    “颜姑娘……”许峙也不知该如何接口。

    颜丛雪向零露嗔道:“你这丫头也真是,问你话老老实实说了便是,哪还能闹出这样的误会。”

    零露瞧着二人神色,低头轻轻地回了声:“是,都是奴婢不好。”

    “行了。”颜丛雪微笑道:“你帮我送许大人出宫,回来再罚你。”说完眼波想许峙一瞥,后又低首巧笑,嫣然妩媚,柔声说道:“那丛雪先告辞了。大人下次进宫记得叫人知会丛雪一声,我在绛云殿设宴以谢大人一路护送之恩。”

    许峙本想拒绝,可是看见她流转如水波的眼眸望着自己,无论如何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便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误会如此澄清,颜丛雪难免高兴,许峙既然对她有好感,那她接近许峙就更方便了,但她心里清楚,自己高兴并非单单为此。

    另一边的许峙却有些迟钝,还在懊悔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这位姑娘,劳烦你回去的时候帮我跟颜姑娘说一声,就说许某只是一时感怀当日情景,随手写下那首词,别无他意。”

    零露抿嘴微笑,轻声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我家姑娘并无责怪之意。”

    “这就好。”他忽然发现零露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略一回想,说道:“啊,你是那晚春信亭的那位姑娘?”

    刚刚二人见面时,许峙并没有发现她就是那晚春信亭的人,零露本以为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谁知他竟能认出她的声音。“大人真是好记性。”

    “对了,我记得当日你跟我说,要想我打听一个人,不知是谁?”许峙问她。

    零露眼眸轻垂,阳光照映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扇形的影子,幽怨的神情跃然脸上。低低说道:“只是拾到大人一首词已经惹出这许多麻烦,以后我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再想外面的日子,更别奢望其他了。”

    虽然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许峙见她这幅黯然神伤的样子实在可怜,便劝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我若能帮上忙一定会帮。心中能有一个愿望总是幸福的事,所以不要轻易把它搁下。”

    “如果这个愿望根本不会实现呢?”听了许峙的话,零露有些动容,她想着,也许真的还有一线希望。

    许峙笑道:“但至少你要尽力去争取,否则又怎会知道它不会实现?”

    二人说着话已到了宫门口。

    许峙停了脚步,说道:“许多人都劝我放弃北伐,与昌黎人议和,说这样也许还能安守江南这块土地,说我们根本不是昌黎人的对手。但我绝不会听这些话,我没有放弃,皇上也没有,终有一天昌黎人会被赶出大祁国土。”

    “假如有一天,皇上也放弃了呢?”零露问道:“那样,大人是否还坚持?”

    “坚持。”许峙坚定地说了这两个字。他看着零露,又问:“怎么样?是否决定向我打听你想打听的事?”

    零露下唇向里微微收了收,有些迟疑。随即抬头说道:“请大人给我一点时间,下次您来我们姑娘这儿赴宴时,奴婢再告知大人奴婢的决定。”

    许峙灿然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奴婢恭送大人。”

    她望着许峙的背影离开,看着那道高大威严的宫门,她与那扇门外不过只有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可是她想出去却那么那么难。

    如果,她不曾遇见那个人,她觉得自己便不会如此想要走出去,也许她寻得根本不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