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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别苑位于城东丽景门附近,又称东御苑。园内遍植花木,以花木锦绣、池沼秀丽闻名京师。
千千跟着引路的宫女穿过几匝新柳,绕过几弯曲径。两畔池中游鱼吐波,落花缤纷,耳边能听到树梢间悠远清悦的鸟鸣声,她一时不由心旷神怡起来,近一段时间里消沉的心情也略略松快了些。
拐过两重殿室,便听到一阵缥缈的乐声传来。再经过一座风亭,乐声更加清晰,眼前豁然开朗,一眼便能望见前方不远处的水榭中,正坐了几人在欣赏伶人歌舞,身前的几案上摆满酒食,身后则有如云的仆婢躬身待命。这皇家中人倒是会享受。
千千随着宫女隐身藏在几丛竹木后面,从这里可以清晰看到对方,对方却无法发现她们。
“郡主且看,那坐在正中身着淡黄缂丝袍衫,袍角织有龙纹的便是太子殿下。”宫女在旁悄声地指给千千看。
只看了一眼,千千就觉得浑身发冷,如同坠入冰窖。
那人坐在水榭中,绝世的容颜,清冷傲然的风骨,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尊贵气息,让人一见便知是长处高位所养成的。
此时他一手持着白玉杯,正靠在榻上微闭双目,似正陶醉在伶人的歌声中。周围的杨树被风吹落花瓣,飞进水榭中,堆积在他的肩头和衣衫谐褶皱间。他似坐于雪间,不染纤尘,这一幕仿佛画中情景,夺尽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般美好动人的一幕令宫女们脸颊泛红,如痴如醉。唯独千千却浑身冰冷,不断地向后退着。
有些以为自己已经淡忘的记忆,刹那如同潮湿的藤蔓攀附上心头她退了没几步却踩上一块碎石,脚下一滑便向外面的河水栽去。
宫女们的惊呼声中,一双手及时将她捞住,接着身子一轻,她已经被提到了水榭中。
鼻尖闻到熟悉的淡淡荷香,心中仿佛被猛力一击,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酸是涩是苦……还是痛。
千千僵硬地推开身边的人,感受到他的气息为之一冷,同时数道目光齐齐扎向她。
她朝身周看去,刚才只一眼便注意到水榭中的乐棠,现在才发现到围坐在他榻边的其余人等,竟都是些打扮华丽、花枝招展的少女。她们应该都是大世家、大贵族之女,这次太子妃人选的有力候选人,所以此时能得到与乐棠一同游园听曲的特别待遇。看来今日走后门的不止她一个。
此时她们正又妒又羡又猜疑地望着她,似乎觉得被太子揽在怀里救上来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这个毫不起眼的陌生少女。而她居然还敢将太子殿下推开,真是不知好歹!
“你没事吧?”耳边传来乐棠清雅的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看来比大半年前略瘦了些,刚才身上冰冷的气息已敛起,此时正神情平静地坐回榻上淡淡地看着她。
千千却仍在心里消化着这个令她震惊的信息:太子是他?一直以为乐棠只是钦差,没想到竟然还是当今太子……他究竟还有多少事瞒骗自己,自己所知道的又有多少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