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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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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周宝珍生辰过后,柳王妃又相继在府里办了几场规模小些的春宴,请的无一不是各家闺秀,其中因由大家心知肚明。那些有意同王府结亲的人家,无不卯足了劲想着自家女儿能被选中。

    周宝珍趁此机会,也渐渐同封地上的夫人们熟悉起来。她待人亲和没有架子,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来了她都能同人言谈愉快,各位夫人回去后无不对这位世子妃赞不绝口。一时间世子妃聪慧和善的名声便在封地上流传开来,无形中替她增加了许多人气。

    然而话又说回来,来的人多了难免就有几个心思活络想歪的。所以一个多月来,王府的下人们已经劝回了四位迷路差点去了前院的姑娘,又在萧绍途径的路上救了三位落水的姑娘,当然还有崴脚的,跌跤的,丢头钗、帕子等物的,至于回眸一笑或在路旁假装看花赏景的就更是不胜枚举。

    双禄每天到处打听乐子,回来就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周宝珍乐此不疲。

    “你少轻狂些吧,那些人说起来也是大家小姐,岂容咱们说三道四。”双福比双禄沉稳些,虽然心里也看不上那些人,但有时见双禄说的过了,少不得要出言提醒两句。世子一贯是不喜欢有人对世子妃说外头这些肮脏事的,没的脏了主子的耳朵。

    双禄对此不以为然,就见她两只眼睛一瞪,颇有些不服气的抢白到“怕人说,那就别干这些没脸的事啊,丢脸都丢到别人家了,还不让人说不成?。”

    “你啊,你啊!”一席话,气的双福拿手指在她头上戳了几下。

    周宝珍正在给萧绍缝一件里衣,顺便笑听着两人拌嘴,最后说了句“双福说的也没错,这样的话咱们私下说说也就是了,却不好传到外头去的。”

    “看世子妃说的,奴婢是那多嘴的人?”双禄鼓着脸,一副受了冤枉的表情。

    “你不多嘴,那是谁一天到晚对主子说这些的?”双福瞪了她一眼,将一盏茶递到周宝珍手上“主子就惯着她吧,说习惯了在世子面前也这样放肆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周宝珍只能给了双禄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确实最近表哥有几次回来,脸都是黑的。前日更是开口对柳王妃催促“五弟的婚事母亲还是赶紧定下来的吧。”显然是不胜其烦的意思了。

    周宝珍对这些事的态度很轻松,当做乐子听了也就完了。她认为会做这些事的姑娘们一定是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多了,殊不知这样的招术对于真正从小教养严格,头脑清醒的世家子弟是不管用的,更何况表哥的性子,尤其讨厌自作聪明的女子。

    然而关于小儿子的婚事柳王妃有自己的想法,正所谓“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萧行是她和王爷的幼子,虽说和萧衍是双生子,可萧行性子跳脱,远没有同胞哥哥来的沉稳,跟他二哥就更是不能比了。再有家里五个儿子,前头四个的媳妇虽然性子各不相同,可彼此间处的都很是和睦,对于这个小儿媳妇,柳王妃自然是想多看看,挑个人品样貌性子都满意的才好。

    只是后来,柳王妃无数次的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儿子的,早早将小五的婚事定下来,以至于娶了那样一个搅家精进门。

    双禄时时同周宝珍说这样的事,次数多了少不得就撞到萧绍眼里。 这日晚膳前,双禄照例同周宝珍说些她打听来的事,不想萧绍却突然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

    说笑的主仆两个吓了一跳,双禄反射般的跪到了地下,周宝珍下意识的从榻上起身,先是小心的朝萧绍脸上看了看,见他面沉如水心下暗暗叫苦,表哥心情不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撞到了他眼里。再看看萧绍身后苦着脸的双福同七星两个,她这才不动声色的往前走步挡在双禄身前,笑到“表哥回来了,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

    萧绍冷哼一声,也不搭理她而是直接对着她身后的双禄冷声说到“你是世子妃身边的大丫头,我姑且给你留着体面,你自己去严嬷嬷那里领罚吧。”说着一甩手直接往里头去了。

    周宝珍朝自家表哥的背影看了看,转头对地下吓的快哭出来的双禄安抚到“不要担心,严嬷嬷做事自来最有分寸。”又丢给双福和七星一个照看着些的眼神,这才匆匆往内室追去了。

    双禄见主子都进去了,脱力般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可怜兮兮的看了双福七星两个带着哭腔问到“这下怎么办?”

    双福气不打一处来,看了她恨声到“我说什么来的,该!平日就叫你小心些,撞到世子那里可是好玩的?”说完见双禄还只在地下坐着不动换,她抬头朝里间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喝到“还不起身,在这里等着挨主子的窝心脚不成?”

    “我。。。我腿软了。。。起不来。。。”双禄没说假话,刚才世子的样子太吓人了,连对着世子妃都没有好脸色,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噗嗤”七星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嘴里说到“看你平日里张牙舞爪那样,还以为多厉害呢。”“你有本事就别跪在世子跟前一口一个奴才。”双禄怒,对了七星咬牙到。

    “好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拌嘴,还不快过来帮我把她扶起来。”双福真是服了这两人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拌嘴。

    双福交代丫头好好的屋里守着,自己同七星两个搀了双禄往严嬷嬷处去了。周宝珍进到里头见房里没有萧绍的影子,想了想便绕到了后头的盥洗室果然就见他正俯身洗脸,她上前接过了丫头手中的帕子挥手让人退了出去。

    “表哥。”周宝珍笑着将手中的帕子递了上去,并仔细观察萧绍的脸色。萧绍也不搭理他,只冷着脸接过帕子擦脸,过后又要换衣裳,周宝珍主动上前,伸手帮他解扣子,抬头看向他笑的一脸殷勤“表哥因何事不快?”

    表哥这样显然不是因为双禄或是园子里各家小姐之故,这么想来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你每日在房里,就同丫头说这些?”萧绍终于开口了,不过却不回答周宝珍的疑问,而是仔细看了周宝珍朝她问到。

    “怎么可能?”周宝珍一脸替自己叫屈的表情,看了萧绍嘟嘴到“表哥把人家想成什么人了。”

    萧绍抬手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这才轻笑了一下“还能是什么人?一个淘气鬼罢了。”

    周宝珍见他脸色缓和,少不得打蛇上棍替双禄求情,她两只手拉了萧绍的袖子撒娇“表哥,其实双禄那丫头也没说什么,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没说什么?你以为她这些日子对你说的那些事表哥不知道?要不是看在她平日里伺候你还算尽心,她又是你身边的大丫头,合该拉到院子里打板子才好。”一说起这个萧绍又来气了,他自然不许人对周宝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可偏偏这丫头是珍姐儿平日里喜欢的,若是罚重了一是珍姐儿面上不好看,二来也伤这孩子的心。

    周宝珍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说起来双禄这丫头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兴奋过头了。萧绍见她这样,冷哼一声说到“英英,你为人宽和是好事,只是对下人也不可太放纵了。有些事她在你这里随便惯了,出去只有更放肆的,这对你不好。”

    “是,知道了。”周宝珍乖乖点头答应了,重又将话题绕了回来看了萧绍关切的问到“表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是一年里难得的好时节,不仅封地上游乐饮宴多,京城的宴游之风更甚。然而今年的京城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京城的上层圈子里悄悄流传起一条消息,那就是七皇子并非皇后所生,流言愈演愈烈,到如今就只差拿到台面上去说了。

    “怎么会这样?”周宝珍惊讶失声,说起来这件事当初表哥同皇后里应外合做的甚是机密。当然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所以也很难保证不被有心人察觉。“可知消息是从何处传出的?”惊讶过后,她很快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抬头朝萧绍问到。

    “消息是老四叫人传回来的,至于幕后之人,暂时还没有查到。”萧绍对周宝珍的反应很满意,遇到这样的事她并不一味慌乱能很快冷静下来,并找到问题的关键这很好。

    周宝珍点点头,又朝他问了一句“那姑姑那里是什么反应?”这个时候皇后的反应自然是最关键的,明眼人能从里头猜到事情的真相哪怕他们没有证据。

    看着沉了小脸一脸严肃的珍姐儿,萧绍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就见他赞赏的看了周宝珍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这才不紧不慢的说到“姑姑一切如常。”

    萧皇后是什么人,既然做了这样的事自然也就做好了有一日会被人揭穿或质疑的准备,所以她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从流言出现到如今也有半月了,她从未过问过此事既不替自己和儿子叫屈辩解,也不让人去查,仿佛根本就没有将这一切放在心上。不过也恰恰是皇后这样的态度,让原本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事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而在这件事情里,还有一个人的态度同样值得一提,此人就是乾宁帝。同皇后一样皇帝对此事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仿佛对外头甚嚣尘上的流言毫无所闻。可事实上皇帝不可能对此事一点不知情,皇帝不作回应可以理解,但让大家不解的是皇帝也未对这一件下封口令而是任由事态发展。

    帝后的态度微妙,有许多让人揣度之处,这让沉寂了一年多的京城官场重又骚动起来。

    “表哥,你说陛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周宝珍对乾宁帝的真实心态好奇。

    “英英觉得呢?”萧绍又把问题踢回给她。

    周宝珍一笑,不无得意的想她这么些年的书也不是白念的,楚先生说她中个举人也是可以的,至于春闱嘛或许也可勉力一试。

    “或许陛下想一箭双雕又或者想通过这件事试探咱们家的态度?”周宝珍思量片刻看着萧绍如是说到。

    萧绍半靠在椅背上沉默的看了周宝珍,既不说对也不说不对,而是再次朝她问到“那依英英看,咱们家该如何?”

    周宝珍算是看出来了,表哥这是在试她呢,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问她的看法,这么想着她心下也难免生出几分好胜心来,丈夫志在天下当妻子的也不能拖后退不是。

    周宝珍起身,快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这才站定回身看向萧绍,目光里满含自信“表哥,既然如此咱们就给陛下来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哦?”此时萧绍才来兴致了,他起身来到周宝珍身侧低头看向她低声问到“英英此话怎讲?”

    周宝珍抬头与他对视,见萧绍目光深处有笑意闪动,她心下一动卖起关子来“表哥,不如我们把各自心中的想法写出来?”

    “英英这是考表哥呢?”

    “有何不可?”

    周宝珍美目流盼浑身散发出不同于以往的妩媚神采,萧绍低笑一声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些年不该让这孩子读这样多的书。

    两人来到桌前,各自用手指在杯子里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写起字来。片刻后夫妻两同时抬头朝对方面前的桌上看去,萧绍神情微愣,周宝珍的表情却是骄傲而欣喜的。

    室内一片寂静,丫头早就被支出去了,两人沉默对望。萧绍望着桌上渐渐消失的水迹心中复杂难言,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与失落,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珍姐儿已经长成这样聪慧独立的女子了。

    “表哥?”周宝珍仰头对着萧绍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花。她心下高兴,表哥一直走在所有人前面,作为妻子她既骄傲又觉得有压力,毕竟如若两个人步调太过悬殊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夫妻两个谈完了正事,双福进来问什么时候摆饭,周宝珍趁着萧绍同七星吩咐事的空档,悄声问双福双禄怎么样了。

    “严嬷嬷让她在自个房里跪上一个时辰,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双福的脸色不错,这处罚说起来不算重,而且严嬷嬷也是给双禄留了颜面没有当众罚她,不然以后双禄在小丫头里哪还有威信可言。

    周宝珍点点头,严嬷嬷做事历来妥帖这次也是一样的,因瞧悄悄声吩咐到“你将宫里来的活血化瘀膏给双禄拿一瓶去,再有今晚叫个小丫头伺候她,让她安心在房里歇着,就不必到我这里来了。”

    一时萧绍说完事进来,周宝珍已经跟个没事人似的对着他微笑了。萧绍哪里会不知道她背后的那点小动作,也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这天晚上床榻之间,萧绍表现的格外情动,一直缠着周宝珍不放,周宝珍被折腾的受不住,昏昏然间哑着嗓子娇泣求饶,那嗓音娇娇软软直磨的萧绍恨不得一口将她吞进肚子里才好。

    又过了几日,七星将周宝珍交代的事情打听清楚了便来回她。

    “那昙华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寺不大胜在打理的还算精心,房舍景致不错。不过去哪里的多半是些乡绅富户家的夫人和普通百姓,城里的官太太们是不去那处的。”说着七星皱了皱眉“至于有没有蹊跷之处,恕奴才眼拙一时还真没看出来。”

    “听说寺里有位高僧,你可是见着了?”这么说来也却没有什么不对之出,周宝珍转而问起林小姐推崇的那位高僧来。

    “您说圆一法师?”说到这个七星的话倒多了起来“见着了,法师三十多岁的年纪,要说样貌那只能用俊俏来形容了,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当了和尚呢?”七星说着一脸惋惜的表情,仿佛那位叫法号叫圆一的人当和尚是件多么可惜的事。

    “世子妃跟前,你小子浑说什么呢。”双福见七星不着调忍不住出言提醒到,好好的在世子妃跟前夸一个和尚俊俏做什么。

    “世子妃恕罪。“七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周宝珍笑了笑,接着说到“不过圆一法师的佛理却是极通的,去哪儿的太太奶奶们都爱听他讲经。”

    “可是听说那儿求子特别灵验?”

    “这倒没有,去哪里的人多半都是为了听法师讲经,至于求子之事倒是没有听说过。”

    七星走后,周宝珍独自琢磨了一会,昙华寺并没有什么求子之说,只是林小姐为何要骗她呢,难道只是想给她引荐个漂亮和尚?反正她暂时也没有去昙华寺的想法,有些事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这么想着周宝珍便将这事丢开了。

    五月的京城表面上风和日丽一片安宁。这日午后乾宁帝午膳后不发一言便往外走,唬的一干伺候的人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皇帝到处乱走。就这么三绕两绕再抬头时栖凤宫便近在眼前了

    皇帝背手在栖凤宫外站了一会儿,栖凤宫主殿金色的屋顶在日光下泛出耀眼的金黄色,乾宁帝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注视良久正当大家以为皇帝又会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无言回转时,不想乾宁帝却抬腿大步往栖凤宫的大门行去。

    栖凤宫里很安静,似乎自先太子去后这里就总是安静居多,即便以前七皇子在的时候,也很少听到孩子的笑闹声。

    庭院里榴花如火,皇后听到宫人回报,早已站在石榴树下等着他了。两人对是片刻一起调转目光向殿内行去。

    一路上,乾宁帝听见皇后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过的声音,无端觉得心烦起来。

    “最近外头的流言皇后可听说了?”乾宁帝落后一步,看着皇后的背影近在咫尺却又似乎隔的很远。

    皇后脚步不停,仿佛皇帝问的不过是件无关紧要之事,就听她口气甚至随意答到“听说些。”

    似乎是皇后的态度激怒了他,乾宁帝只觉一股戾气冲上心头,他的口气甚是恼怒“那此事皇后是怎么看的,难道不该给朕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皇后回头看向乾宁帝,仿佛他说了什么可笑的事“小七是不是您的儿子,难道陛下您自己不知道?”

    乾宁帝一愣,没想到皇后会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问他,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蠢人,乾宁帝深吸一口气朝皇后问到“那么依皇后看,此时该如何是好?”

    “陛下真想听臣妾的意见?”

    “但说无妨。”

    皇后一声轻笑,一双美目看向皇帝“陛下,您该立太子了。”

    乾宁帝一震目带诧异的向皇后,皇后浑不在意耸耸肩转身继续往前走,她的声音时高时低从前头传来,乾宁帝必须很用心才能听得清楚,那话不像是对他说的,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睿儿走了得有十二年了吧,太子之位也空悬了十二年了,陛下国无储君则人心不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