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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迷糊,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怎会来到这里。可这里是哪里,青衣自然又是不知。瞧着四周,金碧生辉,富丽堂皇的,似是公馆一般。她坐起身子,再仔细看了看,一张带着笑容的嘴脸顿时令她生出恐惧。
“我怎么会在这里?”青衣惊诧起来。张海波拿着大烟,一边吐着烟圈儿,一边说道:“自然是我带你来的。怕是你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吧。”
“如烟姐呢?我本是在苏红院的…你把如烟姐怎么了?”青衣害怕起来,十分不安。只是张海波一副平静的模样看着她惶恐的样子,倒觉得是种欣赏。“柳如烟好得很,你放心就是了。”“你将我带到这里做什么?这里又是哪里?我要回白府。”说着,青衣下床,鞋子还未穿上,就准备光着脚着地走的时候,门边上站着的一个丫鬟拦住了她,还尊称她为“十八姨”。这令青衣大吃一惊,问道:“你拦着我做什么?”“十八姨,您不能离开。”“什么十八姨?你胡说什么?”青衣不安的问道。“你本就是我张海波的十八姨,若不是白三爷耍了诡计,我又怎会失去你呢?所以,你本就是我张海波的女人,将军府的十八姨。”张海波得意的说着,嚣张的模样又恐幻想着是被三爷看着似的。青衣一愣,想不到过去这么久了,张海波仍是她抱有幻想,顿时,她隐约感到不安。说道:“我是白家的大少奶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当时白三爷声称你是有了白少尘的骨肉,不得已我只能放弃。可是这日子一点点过去,也不见得你的肚子有什么变化啊。我找人问了白家的下人,他们说你根本就没有怀上孩子。”
青衣一怔,有口难辩,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夺回本属于我的东西。从前是一个高天赐,现在他杀了人,还逃了狱,不成气候。后来是一个白少尘,虽有他老子在人前背后的撑腰,可也下马了,依旧不成气候。所以,是时候我张海波大显身手,夺你回来了。”张海波高兴极了,指着四周,继续说道:“你瞧这周围,是哪个女人能有这样的福气住得进来?我张海波一生戎装战马,获得无数女人青睐,也未曾有谁能住进这里啊。这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张公馆,就连我那一个将军府都不及它半分呐。”
“我在京城?”青衣一愣。
“白家迟早会沦陷的,我这也是对你用足了情义。”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即便是死,也不会等到将来受你****。”青衣狠狠说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这令张海波开怀大笑,还呛了几口烟。丫鬟见状,忙是过去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跟前,张海波喝着茶水,说道:“****?哈哈,还需等到将来?怎么,你醒来就一直没有察觉你有什么变化不成?”青衣又是一愣,转眼看向床铺,别无两样。只是,她这才发现,身上穿的衣服竟然华丽丽的睡袍。她一惊,深感惶恐,质问道:“你对我做什么了?”
“老爷,大太太和九姨太来了,就在外头候着。”突然,又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说道。
“她们怎么来了?”
“大太太说了老爷回来了也不见家门,九姨太气得大闹,她没办法,就带着九姨太过来寻您了。”丫鬟怯怯的说着,这话可是王碧云背着九姨太教她说的。张海波一愣,问道:“九姨太为何气得大闹?”“估计是听见了风声罢。老爷要纳十八姨太太了,这事儿在府上都传开了。”丫鬟依旧怯怯的说着。张海波再一愣,他将青衣掳回张公馆,也不过几个时辰,竟是在府上都传开了,看来是这李副官多了嘴。“告诉她们,我晚上回去。”
丫鬟应着,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屋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声的嚷嚷,好是讽刺。“可怜那个花湘语刚入门也不到几个月,老爷就又得了新欢,自然是忘了旧人。可我们这些老的残的,怕是老爷见也不愿见了罢。”声色俱烈,说话的人影怒气冲冲的推着门,走了进来。随后跟着的便是大太太王碧华了。她一边看着林婉儿如此不懂分寸,一边又劝着林婉儿要识得大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路上来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来问问老爷什么时候回去,没说要这样闹得呀?”林婉儿不理会王碧云,她自然也知道这个老狐狸不是真心待她好的。“老爷,我曾答应你,可以再纳几个妾室回来,可我没说,你纳了一个又一个啊。这花湘语还没过了期,你就将别人家的老婆抢了来。老爷,您这样,我是不服。”林婉儿委屈的说着,眼角儿还挂着泪呢。张海波一愣,甚是无奈。尽管他是容许了林婉儿如此撒泼多年,可他终是不会为了林婉儿放弃李青衣的。“不服?这天下不服我的人可多了,他们都杀了我,怎么你也想?”
“我…我只想希望老爷对我的爱,不要再被瓜分。”
“凡事在府上的女人,我都一一对待。可唯独对你,是多了份心思。你若是再如此任性,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妹妹,回去吧。老爷方才也说了,晚上回来的。”王碧华见林婉儿被数落,心里暗喜,可也不能在外人跟前没了大太太的模样。她劝着林婉儿,好是慈善。“这家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热闹,老爷也是喜欢热闹罢了。咱们做姐姐的,对待妹妹,可是得要好好相处啊。”
“你若是真这样想的话,就不该任她胡来,更是带她来。”张海波瞪了王碧华一眼,别将目光投在了青衣身上。这两个女人比起来,一个是老妇,一个是少妇,真是鲜明极了。再说这王碧华容颜老去,更是一副老态的模样,哪里还像是将军夫人的模样。也难怪张海波常面对着她,就想起了儿时的奶娘,实在讽刺。王碧华心里也是委屈,可也无奈,谁让岁月不饶人呢。她拉着林婉儿,说道:“回去罢。真让老爷当着妹妹的面儿数落你不成。”林婉儿虽是不服,但也是怕着张海波,只好随王碧华回了去。
青衣站在一旁,心无旁骛。
“好好伺候着姨太太。”张海波说着,本是高兴的情绪一下子落到了冰点,转身也出了去。丫鬟应着,关上了门来,走到青衣面前,说道:“太太,地上凉,回床上休息吧。”
“你让开,我要离开这里。”青衣推开丫鬟,哪怕就这么出去,她也要离开这里。丫鬟一怔,跑过去竟然是拽住了她,哀求道:“太太,您不要让我这样为难。老爷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我与你不识,自然也不想你死。可是,你就忍心看我留在这里受尽折磨?”
“太太,您已是老爷的人了。即便是回到了您原来的夫家,可若是知道你被别的男人给…想必也是要休了您的,到时候你无家可归,这是何苦呢?何不如就留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
“你说什么?”青衣一惊,转身跑到床边,掀起被子,只见床铺上并未血迹,她稍是松了口气,丫鬟走过来,说道:“床铺染了血迹,我已换掉了。太太身上原来的衣服也扔了去。”“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我不信,我不信…”青衣顿时惶恐,不知所措。丫鬟见她如此,也有些怯意,可仍是实话说道:“老爷抱着太太来的时候,您是昏迷着的。可当老爷出来的时候,就说趁你未醒,将床铺换了,扔掉你的衣服,穿上睡袍。”
“…”青衣难以相信,可是她不得不信,一个丫鬟又怎会骗她呢。她瘫坐在床上,顿时声泪俱下。“太太,您没事吧?”丫鬟问道,青衣摇摇头,摆手示意她出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是在如烟姐那里,为何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哭着喃喃自语,对于昨晚的事情,她只记得喝完柳如烟端来的姜汤,她便就躺下睡了。一觉醒来,竟然会发生如此变故。
与此同时,李青衣杀人的事情仍是没瞒得住白少尘。他匆匆赶去巡捕房,却只听看守的警队说疑犯被张海波给带走了。他深感不安,进了牢房,本以为三爷也知道了这事情,却未想,三爷竟然还不知道。他不敢说出来,可这事情终是瞒不住。“爹,青衣出事了。”三爷一愣,他坐在草堆上,本还想自在的抽着昔日照顾他的狱卒递来的廉价烟卷儿,竟没想到白少尘一来探他,就出了如此惊天噩耗。“青衣出什么事情了?”
“她被张海波带走了,巡捕房的人声称青衣杀了马队长。”
“怎么会这样?”三爷惊慌起来,不能相信。
“我也不知道。昨日我回来,听下人说青衣一人出了去,当时已是晚上,我不放心,以为她是去了苏红院找柳如烟了,可当我赶去苏红院,柳如烟说是青衣根本就没来找她。”
“那么青衣怎会杀了马队长?马队长是在哪里被杀的?”
“我不知道,只听闻这事情就匆匆赶来了。”
“你叫来巡捕房的人,我要问清楚。快去啊——”三爷突然怒吼起来,白少尘又惊魂未定,就在这时,一个小兵卒过了来,这便就是给三爷递烟的。“马队长是死在苏红院,李青衣当时也在,只是昏迷不醒,还以为也是死了。”
“什么?”顿时,两父子都吃了一惊。三爷看着白少尘,一句话也没有说,白少尘似是明白了三爷的眼神儿,忙是转身跑出了巡捕房,正准备往苏红院赶去的时候,一个带着大帽子的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到附近的一个偏僻巷子里头。白少尘正觉困惑,想怒骂一句的时候,眼前的男人突然摘下了帽子,他顿时一惊,说道:“天赐?”高天赐看了看周遭,说道:“这个时候还不能去苏红院。”白少尘一愣,惊诧极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苏红院?”“青衣的事情我已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这是柳如烟所为,他与张海波勾结,就是为了报复三爷。”高天赐的话让白少尘顿时惊愕,简直是不能相信,他一时间还不能梳理高天赐说得这话,高天赐也知道他听了会生困惑,且是糊涂,便拉着他又去了往翠屏楼的路上。
两人进了客栈的厢房,高天赐脱下外装,不容白少尘一一质问,他便清楚的将自己为何逃狱,又为何不现身的缘由都说了出来。白少尘听了,一惊一乍,他哪里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活像是一个间谍。“原来这么多年来,你根本就没有远外留洋,这事情你瞒得够是滴水不漏。可是天赐,你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白少尘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所听见的,天赐留洋数年,竟是跑去参加革命了,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的。一个白面书生,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沾着革命的味道啊。高天赐自知白少尘不敢相信,可这是事实,他一直伪装,不能说出来,也是环境所为。“我爹一心希望我去留洋,能有个学术。可是我无心留念,又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番心血。所以,佯装是在国外,实际上是在上海的一间洋堂,余下时间,全在革命。而你在上海,我也是知道,只是不能露面。”高天赐这般说着,完全脱离了富家子弟的贵气。
“那你回来的原因是?”
“为了爹,时间也是到了,所以就回来了。本打算告诉他的,可一切都容不得我说,我怕他受不了。我爹与三爷之间又发生太多事情,我更是不能置身事外。好了,关于我参军的事情不提了。现在主要是救出三爷还有青衣。”
“你说青衣杀人这事儿是柳如烟所为,我还不能理解。”
“我逃狱也是为了查顾博云的死。却没想到,竟然李诗诗与柳如烟合手害死了顾博云,李诗诗一直在垂涎我爹的家产,所以便就嫁祸给了我。这事情几乎滴水不漏,正是如此,我才生疑。”
“柳如烟为何要与你家二姨太合作?”
“为了报复三爷。”
“我爹与她之间又有何渊源?”
“因为你娘,王惜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情,我还觉得你还是去问三爷好些。”
“救出我爹,只能是找出害死顾博云的凶手。你说这是柳如烟和李诗诗所为,那么凶手就是她们了。只要交出她们就好了。”白少尘欣喜若狂。可高天赐却是泼了碗冷水去,说道:“目前还不能指控她们。马队长已死,张海波不在巡捕房,如今巡捕房没个做主的,若是跟他们凶手是谁的话,既不会被相信,也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现在知道凶手是谁,又不能去告发?以张海波的性格,他会折磨死我爹的。而且青衣在他手上,我怕也会…”
“你放心,我会把青衣救出来送到你府上。”
“天赐,我还是不能相信,换做是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你竟然会是…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再细细跟你解释。现在,我要去趟城里,你回去白府,不要去苏红院找柳如烟,免得打草惊蛇。”高天赐说着的时候,又穿上了大衣,戴上了帽子,白少尘满腹疑惑,可此时他只能听高天赐说得去做。两人在客栈分手后,便各自离开了。
被困在张公馆的李青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她似是要跳下去。泪痕挂着她的脸上,眼下的乌青像是遭受了多少日夜的罪,她无法想起,也不敢想象。自是活着,本以为会有是不一样,可奈何,窑子里的命途始终是不能逃过。像她这样的女人,遇到了爱情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身不由己。像她这样的女人,即便有恨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任人宰割。李青衣回想着她自小进去苏红院的点点滴滴,回想着遇见高天赐的点点滴滴,回想着与三爷之间的往事,回想着她对白少尘的一番愧疚。柳如烟待她如姐妹,还不是为了借她之手报王惜君之仇。而她活着,不也是正为了自己的娘亲所报仇吗?可为何到头来,她似是什么也没做?仿佛是这人世间的路人甲一般。李青衣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活着?若只是为了报仇,可她也没下手?若只是为了爱情,她的爱情早已不再。顿时,生无可恋,她站在窗台上,踩着积雪,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娘,对不起,天赐,对不起,少尘…”泪水划过眼角,流淌到她的唇上,一股咸味儿令她苦涩。就当她抬脚准备跳出去的时候,脑海里顿时闪过,她与高天赐在阁楼上所说的话,尤其是高天赐对她的一句允诺。
“青衣,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
她睁眼,眼眶甚红,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她独自一人,若就是这么死去了,那么天赐怎么办?他会找不到自己,他会发疯的。李青衣如此想着,顿时生出更多了痛苦。如今的她,已被张海波羞辱,又何资格渴望爱情呢?只是,她仍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遭遇?“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我一定要知道。”李青衣自语着,转身下了窗台,她的面色突然冷硬起来,毫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