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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应天失踪的第三天,巡捕房仍是没有任何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而就在顾博云毫无头绪的时候,张海波接到他的密报,匆匆赶了回来。到了李府连门槛都没迈入一步,就直接奔去了巡捕房。顾博云见张海波来了,激动的忙让王二狗子端茶倒水,递来果子。张海波接到密报的时候吃了一惊,只见上头什么也不写,只道是出了大事,需要向他商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让你特地密报一份?”顾博云让出了自个儿的座椅,拍了拍大腿,说道:“高应天失踪了。”
“高应天?就是上回办喜宴的高应天?”张海波显得不以为然。
“就是他——”倒是顾博云提心吊胆的。
“他失踪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把我找来?”
“你不知道的是,这高家跟我这边报了案,我不能不找出人来。如果说,这个高应天单纯只是个商户也就罢了,偏偏还跟三爷是死对头。平日里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向来与人和睦,就是三爷一直看他不顺眼。我怀疑这事情怕跟三爷有关系?再说了,上回三爷不是趁您不在的时候,就把李青衣给许配给他的儿子了吗?我总觉得这两件看似没瓜葛的事情倒有些千丝万缕的牵绊…”顾博云担心极了,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都是悬着的。张海波顿了顿,诧异的盯着他,王二狗子端着茶水都递了老半天,他也没反应过来去接。可王二狗子又不敢肆意张口打断他的思路,只好怯怯的将茶水端放在他跟前的桌上。“这李青衣是怀了他白家的骨肉,不得已才将人过了门。难道跟高应天失踪也有关系?”
“不好说,但心里总是不踏实。”
“对了,无头尸案到今天还没有结案吧?”突然,张海波转念一想,问道。顾博云一怔,这案子若是不提,怕他早就给忘了。“人是死在李青衣的厢房里,但查到最后,这跟李青衣没关系,而三爷也是一力担保着。发现尸体的厢房也不是案发现场,这分明是有人将杜大成给杀了后,割了头颅,再悄悄嫁祸给李青衣的。”张海波一愣,顾博云的话让他生疑,端起茶水小喝了一口,盯着他问道:“这李青衣平日里得罪过谁不成?为什么有人要嫁祸给她?”
“嫁祸给李青衣只是个幌子,凶手直接目标是三爷。”
“意思是三爷也不是凶手咯?”
顾博云顿了顿,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案子复杂,不好结案。三爷完全是有不在场的证据,可是呢,后来我们抓了他的管家老虎,因为老虎让了生了疑。起初我们还以为是三爷做贼喊贼,让老虎下的手。可老虎没承认,最后禁不住刑拷就死了。案子就这样没了头绪。后来,马队长在追踪的过程中,发现了杜大成身边的人包狗子,可是包狗子被人断了命根子,硬是卖去窑子里接客,疯疯癫癫的,就在马队长准备第二天去找他的时候,他竟然就上吊死了。疑点重重,却毫无头绪…”顾博云越说越觉得难堪,当初老爷子没死前就盼着他赶紧结了这案子,好让他在三爷跟前威风一把。可哪里晓得,三爷为保青衣插了此案,从此这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张海波一声不吭的听着顾博云的解说,心里也是一阵疑惑,他又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寻思着怕是顾博云也搞不清楚。“包狗子要是不死的话,肯定知道谁才是凶手?可凶手没杀了他,反而是断了他的命根子呢?还有,马队长找到包狗子的时候,他怎么就又上吊了呢?这其中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对了,这包狗子是在哪个窑子里发现的呀?”顾博云一怔,瞪大着眼睛,问道:“难道将军是想到了什么不成?”
“包狗子既然是被卖去窑子的,那么窑子的老鸨一定知道是谁送来的?根本这个线索查下去,一定会有发现。”
顿时,顾博云跺了一跺脚,高兴的拍了几掌,但随后又陷入困惑。“可这只是上个案子呀,跟高应天失踪完全是没关系啊。”
“你说,这杜大成平日里与谁结怨最深啊?”
“三爷!”
“那么高应天呢?”
“也是三爷!”
“那不就得了,顺藤摸瓜一定会有结果的。”
“将军,还是你厉害啊。”顾博云茅塞顿开,高兴得恨不得跪下叩谢。张海波笑了笑,神色突然紧张起来,他皱着眉头,问道:“你顺便帮我去查查,李青衣是否当真怀了孕?”“这事情问李大宝就可以了,李大宝是他的爹,他女儿有什么情况,按理说他是不会不知道的。实在不行,就找苏红院的人问问。”“苏红院的人不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我担心三爷事先下了话。但我觉得这倒可以去问李大宝,这个老东西还被我给牵制着,应该不敢瞒住什么。”张海波顿了顿,对跟在边上的李副官使了个眼色,李副官会意,转身忙是去办。顾博云解开了疑云,心里也明亮得很,吩咐王二狗子去窑子里找来老鸨。“将军,不知道城里的情况现在如何?”突然,顾博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张海波一惊,脸色有些凝重,坐了下来,本想端起茶来喝两口的,却发现茶水早凉了,他不高兴的将茶杯放在桌上一扔,说道:“北京现在是一片混乱,日英两国蠢蠢欲动,战争随时会爆发…我们这些没民没主的…只能苟延残喘。现在民国政府是乱得一塌糊涂,我们随时被削弱,所以正努力的如何壮大势力。”
“岂不是又要劳财伤命?”
“没办法,老百姓想过安慰日子,就得先牺牲。”
“哎…”顾博云叹了叹,说道:“也就这个偏僻的小镇上还显得安慰了。”
“这仗要是在北京爆发了,哪里都逃不掉,你们就过一天是一天了吧。”说着,张海波起身,铁着一张脸心情沉重的离开了。顾博云不敢怠慢,忙是拿起外套,亲自送出了门。
王二狗子办完事情后就匆匆赶了回来,神色胆颤,在顾博云耳边嘀咕了几句,顾博云一惊,顿时笑了起来,拍了拍王二狗子的肩膀,说道:“办得好,现在人呢?”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跑不掉的。”
“走,带着人去白府——”
说着,一行人出了巡捕房,统统赶往白府去。
自从青衣与白少尘成婚,两人就一直是分床睡的。白少尘怕下人们会在背后说青衣闲话,只好两人每晚都睡在一个屋檐下,只是青衣睡床,他睡烟榻上,两人貌合神离,彼此折磨。这一切三爷都看在了眼里,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暗地里找来白少尘,父子俩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了聊天。书房里,丫鬟们备好了茶水和果子,暖和的炭火也足,便都在门外候着。
“爹,你找我?”白少尘刚从屋子里来,心情有些沉闷。
“坐下,我们谈谈——”
白少尘一愣,坐了下来,三爷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说道:“你打算和青衣什么时候要孩子?”白少尘一惊,刚端到手里的茶水就不禁打翻在了地上。外头的丫鬟听到响声,忙是推开门来匆匆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匆忙收拾着碎片,而又进来一个丫鬟,端了一副新的茶几走了进来。三爷一愣,想不到这些下人们手脚还挺麻利的。匆匆忙忙收拾完一切,两个丫鬟转过身子又退了出去。三爷起身,正准备重新给他倒一杯茶水的时候,白少尘忙是拦了过来,说道:“爹,我自己来。”
“你没想过和青衣从此生活下去吗?”三爷坐下来,点着了烟斗,抽了两口,问道。白少尘顿了顿,倒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放下茶壶,退了几步坐下来,沉静的说道:“爹,有一件事情我也正好想跟你说。张海波已经放弃了青衣,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还青衣一个清白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张海波的性子一定会趁虚而入的。再说了,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有了白家的骨肉,才和你成了婚。如今,你若一纸休书,她还有清白可说吗?”三爷语气平静的说着,但字字像是一块石头似的,硬生生的堵住白少尘想要说出口的话。“既然我们白家已经给青衣一个名分了,那么就不能辜负了这个名分。”三爷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苦,也很困惑。但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青衣的,爹成全了你,难道你不高兴吗?”
“既然爹这样说了,那么我想问爹一件事,请爹务必老实回答我。”
“你说——”
“婚前的一天,你和青衣为什么会出现在翠屏楼?这是未来儿媳和公公该有的私下会面吗?”
“你是不相信爹呢,还是怀疑青衣呢?”
白少尘一愣,这话问得他心虚,但他无法回答。“请爹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翠屏楼?当真是像静怡所说的那样?”“静怡说了什么?”“静怡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没有发生,当天赶去翠屏楼碰见青衣,是个意外。”“哼…当真只是这样吗?”突然,白少尘冷冷的笑了笑,神情简直跟往日的三爷一模一样。“你和青衣意外碰见,两人会碰到床上去吗?”三爷一惊,顿时脸色大变,可依然语气平静。“这应该就是静怡说得话吧?”“不要再纠结静怡到底说了什么,你就告诉我,这一切真是这样的吗?”白少尘突然来了脾气,起身抓起茶水就往地方一摔,外头的丫鬟一愣,推开门正要进来的时候,只听白少尘又是一声呵斥:“出去!”
“少尘,你只要知道,青衣是清白的就行了。”
“你们都在床上了,我怎么相信青衣是清白的?如果爹真喜欢青衣的话,大可自己娶她,为什么要推到我身上来?如果真想成全我,为什么又要跟青衣私下会面?”白少尘扯着嗓子质问道,完全是不理会外头人能不能听得见。三爷顿了顿,突然沉默起来,拿起烟斗,连续抽了好几口。“你说啊,爹,你这是让我戴顶绿帽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够了!”三爷冷冷一声,放下烟斗,说道:“既然你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妹妹静怡干得好事…”就当三爷准备说出一切原委的时候,张世才突然匆匆赶了过来,招呼也没打一声,就直奔了进来,气喘吁吁说道:“不好了,老爷…巡捕房来人了,说要抓老爷您呢。”三爷一愣,白少尘也吃了一惊,张世才继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顾博云亲自带着人来了,说杜大成的死与老爷您有脱不了的关系。”“今天就到这,总之你和青衣好好的。”三爷拍了拍白少尘的肩膀,便与张世才匆匆走了出去。白少尘不放心,跟了过去。三人到了厅堂之上,才知道原来顾博云真是带了人过来,而且还不少,像是来势汹汹。“三爷,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顾博云面无表情的说道,一想起老爷子的死,他心里就恨透了。三爷微微笑了笑,安然的坐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说道:“不知道顾探长大张旗鼓的驾临寒舍,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我们怀疑杜大成的案件与三爷您有关系。”
“这杜大成都死了这么久了,案子还没结呀?难怪老爷子气得提早走了。”
“请三爷就跟我们走一趟吧。”顾博云忍着愤怒,瞪着他又说了一遍。“只是怀疑,没有证据,顾探长凭什么让我跟你走一趟呢?”三爷笑里藏刀,盯着他的眼神,令顾博云浑身不舒服,但他却冷冷的笑了笑,让王二狗子拖来了窑子里的老鸨。三爷见到老鸨的时候有些意外,但他并不认识。“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顾博云横眼看着她,老鸨身子一抖,不敢隐瞒。只是对着三爷,她更是怕得慌,只是如果不配合,她可能生不如死。老鸨顿了顿,指向了三爷,双唇打颤的说道:“那天下着雨,三爷带着人把包狗子带了来,说如果不让包狗子接客的话,就端了我的窑子。我不敢不从,后来,马队长找到了包狗子,本想第二天带包狗子去医馆的,但没想到,三爷派了个人过来,逼得包狗子上了吊…”三爷一愣,这完全是睁眼说瞎话啊。白少尘听得也觉得不可思议。倒是顾博云相当满意,他得意的说道:“通过老鸨的话,我绝对相信,杜大成的死一定跟三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还是请三爷配合我的工作,跟我走一趟吧。”
“一个老鸨的话,你也信?”
“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我都不会放过。”
“好,我跟你走。”三爷笑着,正起身的时候,白少尘突然站了出来,插了一句:“包狗子的确是被我们白家断了根,也的确是我们白家派人送去窑子,但后面的行为,这都是老鸨的片面之词,完全不可信,也从来没发生过。”顾博云低着脑袋,闷哼着喉咙,笑了笑,说道:“白少爷,这警方办案向来都不会胡乱抓人的。”
“既然不是胡乱抓人,那为什么老虎被你们抓了之后,就从此音信全无?”
顾博云一怔,三爷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训斥道:“给我住嘴。家里的大小事情,你跟青衣先好好打理着。”说罢,便动身跟顾博云一干人等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