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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博云被三爷狠狠训了一顿之后,就没再敢跟军阀的人来往。而顾老爷子中了风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下不来,就连神智都不清了。请来的洋人大夫素手无策,无奈,又请了中医来。只是顾老爷子仍旧没有恢复…
而得知此事的三爷,并无反应。跟往常一样,闲暇时候就去苏红院听听小调,喝喝茶水。只是却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得知李大宝是谁派人找到的那天,张海波竟然让李副官带着媒婆,还有绫罗绸缎,跑去苏红院提亲去了。而就在这天,苏红院来的爷们儿比往常都多,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一样。柳如烟虽觉不对劲,但也没看出端倪来。
“瞧,今天人真多,难道真是李青衣有这样大的魅惑?”几个凭栏而望的姑娘们私下里,悄悄议论起来。“想不到苏红院发生了那么多事,一个李青衣的出现,就让一切都过去了,真是好大的本事。”
“也不晓得是不是哪个爷特地捧得场?”
“估计是三爷和军阀的人…”
“真是羡慕她。当初花湘语出嫁的时候,那般风光。如今,三爷跟军阀对青衣更是器重。不晓得此等幸运什么时候才能落到我们的头上去呢?”
“哼,就你们呀?——”突然,秦歌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很是不服气的瞪了一眼楼台上正唱曲的青衣,说道:“也不拿个镜子照照…李青衣长得可是跟死去的王惜君一模一样啊。否则三爷怎么会对她这样神魂颠倒的?再说了,军阀头子张海波瞧上她,没准儿是跟三爷争呢?”
“秦歌姐,照你这样说的话,咱们苏红院还能平静下去吗?”
“管它呢。总之,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苏梅和燕儿的下场,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别总想着鸡窝里飞出个凤凰了。花湘语当初出嫁的时候的确风光,可是转眼才多久过去呀,张海波不就是又瞧上了李青衣?哼,人们只看到新人笑,哪里会晓得旧人哭呢?”秦歌一针见血的说着,抱着胳膊,似是一点儿也不羡慕,抑或是嫉妒。可这让那些嫩清的清倌儿们倒是眼红,虽不想离开这里,找户好人家呢?哪怕是做妾,也总比在这里卖笑卖肉的好啊。就在姑娘们个个羡慕的时候,一楼大堂里突然挤进来了一帮人,挑着上好的草花梨木箱子,还有三五个丫鬟抱着几卷崭新的绫罗绸缎…
突然,喧嚣的人群里,传来一声枪声。
正在拨琴唱曲的李青衣一怔,吓得琵琶顿时掉在了地上去。她花容失色,起身四顾张望。而台下听曲的大小老爷们儿也都吃了一惊,作陪的姑娘们都差点失声叫了起来。
“安静,安静!”李副官吹了吹刚刚走火的枪口,大声喊道。
所有的人都诧异的盯着他,声儿都不敢吭的。张罗生意的柳如烟察觉来头不对,忙是轻笑的走了过去,见是李副官,还带着个媒婆来,想必是瞧上了哪个姑娘了。“哎呦,李副官呀!今儿,好大的派场…不晓得是哪个姑娘这么好命呦?”如烟一边说着,一边挥着小丝绢儿,没半点儿恐慌之意。李副官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得意。只是,他可没这样的本事,有这样的派场。“柳老板真是聪明过人啊,李某人还没说呢,您就知道我的来意…不亏是苏红院的柳老板呀。”
如烟一愣,笑得更是肆意起来。说道:“李副官真是抬举我了…想当日,将军迎娶我们湘语的时候,可给足了风光呀。让周边同行眼红,也让我柳如烟面子大增,生意才得以这样红火。”
“今天过来,将军还想给柳老板这样的一次风光…奥,不对…”突然,李副官转过脸去,看了看楼台上神色错愕的李青衣,笑了笑,说道:“是比当日还要风光呢。”柳如烟一惊,瞧李副官的眼色,颇有不对。难道…她顿时心一揪…“李副官,难道是将军又瞧上了哪个姑娘了?”柳如烟试探的问道,两手揪着丝绢儿,很是不安。
“哼,当然是青衣姑娘了——”
顿时,李副官话音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就连李青衣自个儿都诧异的没反应过来。
“李副官,您弄错了吧?将军怎么会瞧上青衣呢?”柳如烟顿了顿,舌头有些打颤。李副官点了点头,肯定的表情令柳如烟陷入一阵恐慌。“这些都是将军送给青衣姑娘的,希望柳老板找个好的裁缝,给姑娘做些像样的衣裳。箱子里,都是将军送来的嫁妆,还有啊…抬过来——”突然,李副官转身,对着两个抬着最大草花梨木箱子的人喊道。当箱子抬过来,摆在柳如烟跟前的时候,大家都好奇的围了过来,谁都想知道这箱子里装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打开——”
一声令下,下人打开箱子的一瞬间,顿时一束耀眼的光芒穿透出来,所有人都怔住了——
“天呐,这是…?”
“简直不敢相信呀!”
“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财力呀?”
“恐是三爷..也是不及啊。”
…人们的惊叹声中,柳如烟一句话都没说,她惊恐的看着箱子里整好摆放的一套凤冠霞帔。这怕是人世间极少有的珍贵喜服。若说花湘语出嫁时候的凤冠霞帔,依旧是羡煞了旁人的话。那么,眼前这套恐要亮瞎了人的眼。“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古代贵族女子才有的荣耀,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巷子姑娘,也有这样的命途。凤冠上所佩饰的凤凰,全是金子所制,闪闪发光。而凤凰的点睛之珠,竟是少有的翡翠所镶嵌。如此头饰,未有前朝还在,可是皇后公主才有的殊荣。而霞帔上所刺的凤凰牡丹可是张海波特地找来苏州有名的师傅一针一线所刺上去的。恰恰令人吃惊的是,这些线根根都是金线。而喜服的材质均是独一无二的上等绸缎。
李副官见旁人都看得出神,不禁得意起来。他给下人示了示眼色,下人忙是弯身将厚重的箱盖给盖了起来。这才使得众人都回过神来,却是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是将军费了数月的时间,为青衣姑娘准备的最奢华的凤冠霞帔。希望柳老板好好保管,若是有了闪失,怕是整个苏红院都赔不起。还有,三日之后,将军会亲自来迎娶。”
“不要——!”突然,楼台上的李青衣匆匆跑了下来,喊道。
李副官一愣,笑了笑,说道:“青衣姑娘,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容不得你呀!”李青衣一惊,诧异的看了看柳如烟,说道:“我娘早不在了,任谁都不能随便主宰我的大事。”
“可你别忘了,你的爹…也就是李大宝同意了这门亲事,媒婆也在。还是请青衣姑娘好好准备吧。”李副官说着,转身正要走开的时候,柳如烟忙是跑到跟前拦住了他,说道:“李副官,这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别说是我们了,就连青衣自己都没准备好…您能不能回去跟将军说说,往后推推日子啊。”
“三天时间,够你们准备了。如果青衣不嫁的话,那就姑娘自己去找将军…还有,李大宝欠将军的一大笔钱怕是要了他的命了,不然就是父债女还了。”说罢,带着人得意的离开了。李青衣瞅着眼前的这些所谓的嫁妆,恨不得一把火全烧了。
“如烟姐,我不要嫁给张海波…我不要嫁给他…”
“我知道,我知道…看来,有些事情真是逃不掉的了。我们要去求三爷…”
三爷?青衣一怔…
却不知道三爷留在苏红院的眼线从李副官领着下人带着凤冠霞帔来的时候,就已经匆匆赶去白府。三爷一听说张海波上门提亲,气得半天没有说话。沉默的表情令人恐惧,就连白少尘都吃了一惊,脸色都白了。“爹,青衣不能嫁给张海波的。”
“这我知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场婚礼?”
“还有三天的时间…想不到张海波掐得这么紧,这是逼得青衣要嫁给他了。”
“张海波一定是拿着李大宝来要挟青衣的。”
“李大宝?”顿时,三爷一愣,惊诧的看着白少尘,紧张的面容突然松弛了下来,说道:“我想,只有这个理由才能逼得青衣答应这门亲事。不过,这个张海波也真是厉害的。”
“爹,李大宝一直好赌的,会不会欠下许多债,因此被张海波威胁了?”白少尘慌张的说着,但他的推测却是一点儿也不假。三爷微微点了点头,突然看着白少尘,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少尘,你愿意娶青衣吗?”白少尘一愣,错愕的盯着三爷,半天没说话。“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青衣。如果不让青衣嫁给张海波,那么只能趁婚期之前,让青衣嫁给别人。所以,你愿意娶青衣吗?”
“爹…难道没别的办法吗?”
“有,找人来娶。”
“除了这种就没有其他的了?”
“只有这种。”
“爹,我不是不想娶青衣,我只是担心…”突然,白少尘欲言又止,此时他想起了天赐来。
“如果你不娶,爹只能委屈青衣,自己娶了。”
“爹你不能娶青衣…”顿时,白少尘紧张的说道,生怕青衣真会嫁给了他爹。三爷见白少尘如此紧张,更是断定了他的猜测。“那么你就娶青衣回来…”
“可以办一场假的婚礼吗?我不想委屈青衣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即便是我娶了她,也不想委屈她。爹,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只要骗过了张海波,我就会放走青衣。”顿时,白少尘沉默的说道。他的内心一直都在挣扎,当三爷说要让他娶青衣过门的时候,他很激动,这是他从来都不敢去想的。可反过来想想,青衣对自己并无感情,一直以来怕只有感激。这令白少尘更不愿看见这样的结果,犹豫了许久,只能以一场假的婚礼来救青衣了。
“你要配合我,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三爷说着,转身回去了书房。白少尘依旧纠结,但只能任凭使唤。三爷回去书房之后,就叫来了张世才。张世才一听说白家要办喜事,不禁一愣,得知是白少尘要娶李青衣更是意外。“老爷,需要我做什么?”
“通知高应天后天来吃喜酒…”
“少爷的婚事办得这么急促?”张世才一怔,问道。
“你只管通知高应天来吃喜酒。还有婚礼当天,通知顾博云封锁整个镇,我白家要办喜事,不得外人来闹。”
“是,老爷——那么,请帖要做吗?”
“镇上凡是有头有脸的老爷子都给我请来,若有不来的,日后算账。去办吧——”
“是,老爷——”张世才怯怯的说着,转身便就退出了书房。他很困惑,为何白少尘娶个李青衣,三爷要这样兴师动众?还指明邀请仇家高应天来吃喜酒。这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张世才一时还想不通。三爷见张世才出去之后,不禁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封,但里头纸上的字迹,却明明白白就是张世才的手笔。
张世才迫不及待的赶去高家,鲍叔见他如此就来,吃了一惊。
“老爷在吗?我有事要说——”
“你这样来,不怕被人看见?”
“这三爷亲自吩咐的,不会有事的。赶快去通知吧——”
说着,鲍叔领着他进了大堂。正和高天德谈论铺子生意的高应天看见张世才的时候,愣了一愣,说道:“这不是白家的张管家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后天是我家少爷成婚的日子,三爷说了,高老爷一定得去吃杯水酒。”
高应天一愣,有些吃惊。“白家什么时候要办喜事的?怎么连点风声都没有?到了日子边上,才通知人?”张世才顿了顿,面无表情的说道:“老爷做事一向不得下人多问的,还请高老爷到时候赏个脸。”说罢,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高应天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张管家,请等一下。关于这杯水酒,我还有许多困惑的地方,如果张管家不急的话,去我书房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说着,就起身邀请张世才往书房走去。高天德一怔,觉得诧异。白家突然办喜事,还真是意外,就想当初白静怡突然嫁到他们高家来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书房,高应天顿时黑着张训斥起来。
“我也不知道。三爷突然说要办喜事,白少尘要娶李青衣过门…”
“白少尘娶李青衣?三爷不是一向对这个李青衣虎视眈眈的吗?怎么会让他的儿子迎娶李青衣过门?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这事情来得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而三爷最近我也不似从前了…我觉得他可能是怀疑我了。”张世才说着,高应天一惊,诧异的看着他,问道:“我把你安插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都没察觉。怎么会突然就怀疑你了?”
“因为三爷知道老虎死了。而且,他还让我在婚礼当天通知巡捕房封闭整个镇,我想,张海波害死老虎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了。可能,就连李大宝被顾博云找出的事情,他也知道了。老爷,我在三爷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三爷的确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他。无头尸案看似是过去了,但三爷一直在暗中调查着。尽管我毁灭了所有证据,但总担心会有疏漏。”
“想不到怎么都不能拖他下水。真是该死。”高应天愤怒的握住拳头,咬着牙齿,恨不得直接拿把枪毙了三爷。“但是,老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有机会除掉三爷的。听说军阀头子张海波也喜欢李青衣,如果他知道了白少尘要娶李青衣的话,一定会跟三爷翻脸,本身他们就合不来。我们为何不跟张海波多拉拢多来往呢?这样对付三爷就更轻松了。”张世才瞅主子这样苦恼,突然心生一计,自是得意的说了出来。高应天一愣,竟然叹了叹,说道:“这方法我也想过。但这张海波可是一个喂不饱的老虎啊…如今局势紧张,即便真是除掉了三爷,他也会趁机捞我们一笔的。而这一笔,没准儿就要我了大半个家业啊。”
“老爷,如果不攀附张海波的话,我们很难除掉三爷的。”
“这事得让我想想…总之先吃了三爷这杯水酒再说——”
“好的,老爷。那我先回去了…待久了,白三爷会怀疑的。”
“那回去注意点——”
张世才点点头,转身怯怯的离开了。却没想到,刚出了书房,就撞见了高天赐。张世才一愣,没有说话就直接走了。高天赐神色漠然的走进书房,这令高应天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白少尘真的是要娶青衣吗?”
“这是白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问。”高应天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在三爷身边安插了谁,我没兴趣。我只是想知道,这会不会关系到青衣的安危?”
“你给我醒醒吧。李青衣只是一个窑子的贱胚子,爹就是当初听信了白三爷的谗言,才拿出祖传秘药救得她一命。否则,也不会闹出后来的那么多事情。如今,李青衣与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就给好好的准备接管我手上的祖业吧。”突然,高应天气急败坏的骂道,怒恨的离开了书房。高天赐完全是愣在原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白少尘竟然会娶李青衣。突然,又像是个疯子一样,冲出去书房…
只是他与高应天的对话,却不慎又被罗绮听见…
罗绮见高天赐疯了一样的冲出去,不禁是吓了一跳。
“李青衣是谁,为什么高天赐会这样紧张?”罗绮感到困惑,顿时一愣,忙赶去白府找白静怡,把这事情给说了出去。白静怡听后,脸色顿时惊变…
“怎么了,静怡?”
“我哥怎么会娶李青衣呢?”
“是你哥哥要成婚呀?可是我看见高天赐很紧张呢,发了疯的冲出去——”
“谢谢你,罗绮。如果你不跟说的话,我的婚姻怕是岌岌可危了。”说着,也跑了出去。罗绮一惊,完全是看不出这夫妻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只是与她无关,她也懒得再去理会。正想去院子里练练手的时候,不巧遇上了自己的婆婆李诗诗。
但这李诗诗倒是特地来找她的。原来白府办喜事的风声她也知道了,但重要的是,是高应天在书房对高天赐说了什么。
“婆婆——”
“来,坐下,我们聊聊。”
罗绮怯怯的坐了下来,说道:“不知道婆婆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爹在书房里跟天赐都说了什么呢?”
“好像是白家办喜事吧——”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呢?”李诗诗是个有心思,且是多疑的人,她自然不会相信就这么简单。罗绮一愣,顿了顿,说道:“爹说让大哥准备接管他手上的祖业…”
“什么?”顿时,李诗诗吃惊的叫嚣了起来。“真是这样?”罗绮瞧她反应甚大,不敢说谎,微微点了点头。但哪里晓得李诗诗一起身调头就走了,分明是生了一肚子的火气。
“高家真是复杂…”罗绮暗忖道,真恨不得被高天德一纸休书,弃回娘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