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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睡去之后,白少尘才松了口气。
“小姐,最近常常头疼吗?”
“没有——”
“今天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香兰姑娘来看望了小姐,老爷也看了小姐。不过,小姐是在老爷走之后,就开始头疼了。”
“老爷对青衣说什么了?”白少尘一惊。
“我不知道——当时我守在门外。”
白少尘顿时陷入一阵迷茫。但此时,他还顾不上心思放在青衣这边,毕竟老虎被抓去了,所谓的证人到底是谁,还是关键。“如果小姐再有这样的情况,你要立刻跟我说,并且什么人见过她,也要跟我说。”
“是,少爷!”
白少尘离开之后,就去找了高天赐。再见到天赐的时候,他有些意外,竟然憔悴的不成人样。
“天赐,你怎么了?”找到天赐的时候,他正在一家酒楼里喝着酒。天赐见是白少尘,竟然笑了,示意他坐下,说道:“我挺好的。对了,青衣还好吗?”
白少尘一愣,说道:“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青衣的事情。”天赐一惊,以为青衣出什么事情,顿时紧张起来。“她怎么了?”“你爱她吗?你是真的爱吗?”白少尘看着如此消瘦的天赐,他实在很难想象天赐能给青衣一个美好的未来。“我当然爱她——!”天赐说着,觉得少尘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可笑。只是他不知道是,可能比起他对青衣的爱,少尘会来得更深吧。“倘若你爱,就请你拿出勇气,带她离开白府——我不想每天看着郭香兰在她跟前嚼舌根,也不想看着我爹对青衣的呵护…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带她走。”白少尘激动的说着,夺走天赐手里的酒壶,就豪饮了起来。
“她,在白家过得不好吗?”
“你难道希望她一直在白家吗?真希望青衣成为白家的九姨太?”白少尘突然吼了起来,完全是不顾周遭的眼光。
“我想带她走,我难道就不想带她离开白府吗?可是,你也知道你的爹势力,一个大活人,是我能顺利带得走的吗?”天赐也恼火起来。心里本为燕儿的死感到自责,偏偏高应天又带着人去苏红院闹事,说什么也要还清下葬费。如今,少尘提起青衣来,更是加重了他内心的负重。“如果,你想带她走,我可以帮你——”突然,白少尘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天赐一愣,诧异的看着少尘,问道:“你说什么?”
“只要你能答应我,能给青衣幸福,我有办法让你顺利带她走——”
“好——”天赐说着,这一天他等了许久。
“你等我消息——”少尘起身,便离开了酒楼。而就在他准备回去府上,好好计划这桩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顾博云身边的王二狗子。见王二狗子鬼鬼祟祟的带着两个军阀的人从胡同里走进去,白少尘本是心思慎重,他自然觉得不对头。王二狗子怎么会跟军阀混在一起?瞧两个军阀的服装,一看就是张海波的手下。这让白少尘更觉得不安,随后便悄悄跟了过去。
“二位爷,我们署长的话,我也带了,还劳烦二位爷回去跟将军说声说声——”就在胡同没人的时候,王二狗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客客气气的跟两个军阀说道。“回去,我们会说的。不过将军交代了,人呢是抓了没错,但将军希望案子进展的快点。还有,不必要的人抓了也没必要放了,世道这么乱,死几个人是没人知道的。”说着,两个军阀便起身走开了。躲在角落里的白少尘听了,顿时吃了一惊。王二狗子见四下没人,也就松了口气,一路上也是怕被三爷的眼线给盯上了。
王二狗子匆匆回去了警局,此时的顾博云正在牢房里拷问着老虎。
“署长——”
“你回来了?”顾博云看了王二狗子一眼,便让人继续拷打老虎。
“署长,将军说了,不该留的人没必要再留,催咱们办事利索点。”
“这我也知道,可不是看着老爷子的份上,我才留点儿情面吗?”顾博云说着,又看了看老虎,对王二狗子说道:“这个人,你来办吧,记住,处理的干净点。”王二狗子点点头,送走了顾博云,就带着人来到了牢房,还下了命令,没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来牢房,就连马队长都不能给情面。昏迷中的老虎,隐隐是听见了王二狗子吩咐下人的那些话,他觉得不安,但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锁住他四肢的铁链。
“说,杜大成的死,跟白三爷到底有无关系?”王二狗子拿着滚烫的铁烙,走到了老虎跟前,轻声问道。老虎一愣,顿时笑了起来,微微说道:“这个问题你们都问了几百遍,杜大成的死,跟白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三爷到底对你有多厚待?你能这样护着他?”
“你们抓错人,硬是逼迫我说凶手老爷——我呸,就算今天老子是死在这儿了,也不会诬陷老爷的。”老虎说得振振有词,也不枉三爷曾留了他一命。尽管说,是张世才在中间求了情,但倘若三爷不依,他老虎早是泉下鬼了。只是王二狗子瞧老虎这副硬劲儿,顿时感到恼羞,拿起铁烙就狠狠的往老虎的胸膛上烫去。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声,差点是从地底下传到了地面上去。
“哥,他又昏了——”一个小卒怯怯的说道。
“那盐水来,必须让今天招个数来——”王二狗子狠狠的说着,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天可以逞威风的时候,他哪里会乖乖的听顾博云的话,迅速处理干净呢。自然是慢慢的折磨,这样才能满足他在这些小卒和弟兄们跟前的威严。当然,他更大的心思,无法就是想从老虎嘴里套点什么话来。只可惜的是,老虎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桶盐水提来后,还不是一桶全浇了下去。而是让小卒拿起舀子来,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伤口上浇去,这可比直接烙个印来得更是厉害。老虎刚昏去没两分钟,就又被痛醒了,然后再昏去,再醒来…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昏去醒来,终于是要了老虎八成的命。
“哥,我看是问不出来什么话了。”
“狗娘养的东西,老子还想立个功来着,竟然这么快就招架不住了。”王二狗子愤怒的说着,心里很是不平衡。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在门外守着的小卒匆匆赶了下来,说道:“哥,外头有一个人,说想见见这个犯人——”
“什么人?不见,给我轰出去——”
“可他说了,只要见了犯人,哥想立功的事儿就不成问题了。”
“什么?带进来瞧瞧——”王二狗子一怔,虽说是困惑着,但听着十分惊喜。就当小卒把人带来的时候,王二狗子吃了一惊,眼前这个人不正是白府的张管家吗?张管家怎么好端端的来这里了?难道是白三爷派来的?王二狗子的脸色顿时巨变,摆出了个盛气凌人的架势,问道:“张管家?张管家怎么来这儿了?”张世才见木架上栓着的老虎,顿时一惊,整个心脏都悬了起来。“王二哥,我今儿来,就是想瞧瞧老管家的,没别的意思——我与老管家向来交情甚好。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心里难过。我怕再也是见不着了。”
“见着了吧?走吧,走吧——”王二狗子很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张世才一愣,继续装着可怜的模样,说道:“王二哥,就让我跟老管家说两句话吧,就当是我这个做兄弟的来道个别。”王二狗子见张世才说得这么可怜,无奈也就应了。张世才走到老虎跟前去,方才是远看,就见老虎一身血肉模糊,此时是近看,张世才顿时吓得不敢直视。老虎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就连骨头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怕是连再世华佗都无力回天。“老管家…您受苦了。兄弟我有两句话,要跟您说,您得听清了啊——”说罢,就凑过了身子,在老虎的耳里嘀咕了两句。昏昏沉沉的老虎,突然听到张世才说得这两句话,顿时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了。
“老爷交代了,杜大成的死,你就替了吧。否则,你在乡下的亲戚怕是…和你泉下相见了。”张世才叨念着,然后一把辛酸泪的转身匆匆离开了牢房。
王二狗子不知道这张世才到底说了什么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总之,一切都不再重要,既然老虎嘴里问不出话来,那么也只好先处理干净了再说。“把他给我拖下去——”王二狗子一声呵下,正当两个小卒解开链锁的时候,老虎突然来了一句话——“等等,我有话要说——”
王二狗子一惊,这难道真有什么其他的线索不成?
“你说——”
“给我找个大夫来,先把我这伤治了,我才能告诉你,谁是凶手——”
“你真的知道谁是凶手?”王二狗子半信半疑,但心里却已经是全信了。
“你们在我身上费了这么厉害,不就是想知道谁是凶手吗?只要治好了我的伤,我就跟你们说——”老虎拼着最后的力气,挤出了这么一段话来。在王二狗子没答应之前,他说完话就又昏了过去。
“哥,怎么办?是留还是不留?”
“这事情怕是有蹊跷,先留着。但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会节外生枝。就连署长都不能说——知道吗?”王二狗子下了命令,想着自己可能会立个大功,代替了马队长的位置,他心里就乐得像是猫爪似的。小卒们把话听了,也只能咽下去了。
张世才偷偷来到了警局之后,又偷偷的离开了警局。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让跟踪王二狗子的白少尘全看见了。白少尘不知道张世才为什么要来警局,但见他鬼鬼祟祟的,怕是没什么好事。也就在张世才完全离开之后,白少尘花钱买通了一个狱卒,问了话才知道张世才这是去看老虎最后一眼。
“白家的老管家当真是处死了?”
“在拷问的时候,受不了刑,痛死的。”
“那么白家的张管家探望老管家的时候,没说什么话吗?”
“说了,也就是普通的送行的辛酸话。”
“没别的了?”
“没有了——噢,来的那个人跟犯人还说了些悄悄话。”
白少尘一惊,“什么悄悄话?”
“这不清楚。这位公子,你是白家的什么人啊,这么关心白家?”小卒觉得奇怪,好奇的反问了一句。白少尘一愣,打了个幌子,就把小卒给唬弄了过去。但他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只是觉得这个张世才的行踪是越来越奇怪。也正是这个原因,白少尘把高天赐跟李青衣私奔的计划给忘记了。他满脸困惑的回去了白府,找来下人随便问了句张世才的下落,但下人的回答,令他吃惊——
“张管家一直在账房忙着呢,都没出去过。”
白少尘没再问什么,只能说他确定了一件事,就是白家要么出了叛徒要么就出了奸细。而关于这件事的猜疑,他也曾告诉了三爷,但三爷没放在心上,却是有自己的计划。
——他要让樱桃做高家的大太太,也就是高应天的老婆。
而高应天之前让鲍叔去找媒婆,介绍两家得体的姑娘的事情也办得顺顺当当。媒婆收了钱,见高家有名有望,自然更是卖力。一下子找来了十个姑娘画像,让高应天好生挑选。这高应天见媒婆介绍的姑娘们个个长得标致,生得水灵,一看就是知书达理,受得礼数教养的熏陶。只是十个姑娘又怎能嫁得了他两个儿子了。“这姑娘们,我见了都喜欢。可是,我只有两个儿子,总不能各娶一个妻,分纳四个妾吧?”高应天说着,将画像放在一边去。
“没事,高老爷,可以让两位少爷亲自来选啊。这看中了哪家姑娘,就挑个黄道吉日,风风光光把事办了,也好让高家今早家门兴旺啊。”媒婆的话,都是好听的话,但是不是真的,就不敢说了。不过,面对高应天这样有钱的老爷子,她还是不敢随意怠慢的。“媒婆说得极是啊。鲍叔,让天德天赐过来一趟——”高应天说着,鲍叔点点头,这就下去请二位少爷来了。
自从高天德重返高家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窑子巷子是一回都没再去过,就连女人都很少碰了。整天是待在铺子里研究如何做生意。只是高天赐,却显得沉浮起来,对生意提不起精神,整日不是喝酒买醉就是白天黑夜睡一整天的觉。但两个兄弟对高老爷子的选妻之事,态度又是不符。高天德第一个来到偏厅的,尽管高应天见了不是很满意,但在外人跟前,也只能勉强笑笑了。
“天德呐,你也老大不小了。接下铺子后,人也成长了不少,是时候成家立室了。来,看看,这十位姑娘,看上了哪个?”高应天语气温和的说道。这让一旁坐着不出声的李诗诗倒是十分满意,她瞧着自己的曾经不争气的儿子,如今冒然一新,获得老爷子的欢心,心里自然是得意。
“娘,你觉得哪个好?”高天德将选择权丢给了自己的娘亲。
“这媳妇儿往后是跟你生活,又不是跟娘亲生活。好不好,也得你自个儿喜欢啊。”李诗诗笑着说道。只是这让高应天听得有些不耐烦,说道:“赶紧了看了吧,别耽误了媒婆做下家生意。”
李诗诗一愣,没有说话,高应天也听出端倪来。于是,便走到了十幅画像跟前,从一到十,从十到一,溜达了两遍,指着第七幅画像,说道:“爹,我觉得这姑娘长得不错,看着挺喜欢的。”媒婆眼尖,高天德话刚落音,她就起身卖弄了起来,说道:“大少爷真是好眼光啊。这位姑娘,家世可不得了啊,祖上都是当官的呢。如今,她爹呀,是做瓷器生意的,客户大都是洋人呢。”
“呦,那不错啊。这姑娘,如今芳龄多少啊?”
“刚十八,青嫩得很呢。但从小报读诗书,又受得很好的教养。别看她人小,可懂事呢,还知道做生意呢。”
“天下竟有此女子?叫什么来着?”高应天越问越是厉害。
“这姑娘叫馥婷,小名儿樱桃,大家都喜欢叫她樱桃。”
“樱桃?赶紧的,将这姑娘的画像递于我跟前来,我好好瞅瞅。”高应天差点是起身自个儿走过去了。媒婆见高应天这般喜欢,心里也是高兴。忙是拿着画像,走了过去,铺展在高应天眼前。只见是柳眉弯弯,眸子跟葡萄一般黑亮,小嘴儿更是抹得如樱桃一般,难怪小名儿叫做樱桃。更令人惊艳的是,这姑娘一头青丝垂落,直到腰部,不正应了那一句——“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好啊,好啊——”突然,高应天起身拍手叫好起来。这让李诗诗看得意外,明明是天德要娶妻的,怎么高应天高兴得像是自个儿要纳妾似的。
“爹,也觉得是好?”高天德笑着说道,他可没李诗诗这样的心思。
“这姑娘,就等着我们高家铺十里红妆迎娶了。”
“太好了。媒婆,挑个日子,我要娶了这小女子过门。”高天德兴奋极了,他也觉得这画上的姑娘长得极好,像是个天仙落入凡间,就等着他这个董永前去迎娶了。可正当高天德把话说完,高应天就阻断了他的一番好事。“天德啊,这樱桃呢,我先留着,你再看看去其他姑娘。”顿时,高天德一惊,李诗诗差点打翻茶几,而媒婆也愣了一愣。
“爹,这姑娘…难道我不能娶吗?”高天德十分困惑。
“这姑娘虽好,但却与你不配。”
“为何与我不配?”
“总之,你再看看其他姑娘吧。”高应天说着,卷起画像,独留在了身边。高天德见状,怕是这个叫天仙般的姑娘要成为他老爹的小妾了,心里自然是不痛快。就连李诗诗,心里都气得慌,说道:“老爷,这不是让天德选老婆的吗?你不能这么偏心,把他看上的姑娘留给天赐啊。”李诗诗说着,故意冒了这么一段话来。高应天一愣,紧紧拿着画卷,说道:“谁说要留给天赐了?这天赐,也配不上这姑娘。总之,剩下的九个,任你们挑选?要是都不喜欢,让媒婆再换一批来。“
“既然爹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重新看看了。”高天德转身,走向其他的九幅画像,也正是这个时候,鲍叔领着昏昏沉沉的高天赐来到了偏厅。高应天见他又是这般模样,心里顿时来了气,说道:“他不用选了,几个姑娘里面,我看都是好的,随便娶个回来就行了。”说着,起身正准确走的时候,李诗诗突然拦住了他,说道:“老爷,天德还没有选好呢。”
“他选好了,你做主就是!”高应天丢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哼,晦气的东西——”李诗诗恼怒的瞪了天赐一眼,拉着高天德的胳膊,说道:“天德,我们回去。这些姑娘们都配不上你,媒婆麻烦你好好找一批来。”说着,也走开了。媒婆无奈,替人说媒,还头一回碰上这样的一家子。她一边叹着气,一边收拾着画像,离开了高府。
“二少爷,你不能再惹老爷生气了。”鲍叔看着心疼,说道。
“鲍叔,你先下去吧,我想静静——”说着,高天赐坐在了一边,沉闷着。鲍叔见他这般精神不振,无奈的摇摇头走开了。此时的偏厅,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青衣,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到你?你在白府一天,我就担心一天…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花开得果呢?”他喃喃自语,心中惆怅无比,哪里还心思去选画像挑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