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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欢在厅外迎上陆轻漾,二人同时一礼,又不禁相视一笑。阮云欢上前两步,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你也来的这么早?”
陆轻漾微微一笑,眸光向她身后众人一扫,淡道,“你在这里,我早些来说话儿,岂不是好?”微微俯首,只是与众夫人行个常礼,便与阮云欢相携入厅。
众夫人暗暗咋舌。往日只是一个齐王妃,已经令人莫敢逼视,如今来一个平阳王妃,竟然也是个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主儿。
入厅叙话,有小丫鬟摆上茶果,阮云欢眼见许多人的目光不断向这里扫来,似想亲近,却又不敢接近二人,只是浅浅淡笑,与陆轻漾有一句没有句的闲话家常。
倒是陆轻漾对她七岭一行颇感兴趣,说道,“程姐姐信中常常提及,却不知是怎样的好地方,有空也带我同去走走?”说至此处,眸子却掠过一抹黯然。那里离陈留极近,离……他,也是极近,可惜,自己却无缘一去。
阮云欢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心里暗叹,面上却无半分流露,含笑道,“姐姐愿去,妹妹自然扫榻相迎!”
一旁阮云筝一听,忙道,“大姐姐,也带筝儿去可好,也好与陆姐姐做个伴儿!陆姐姐,你说是不是?”阮一鹤调回帝京之后,如今在工部供职,今日祝氏也带着阮云筝同来。阮云筝见陆轻漾生的明媚娇丽,又与阮云欢亲密,生了结交之心,竟不唤“王妃”,却直呼姐姐。
陆轻漾见她年纪虽说,言行举止却落落大方,不觉也喜欢几分,点头道,“自然是人多热闹一些!”
阮云筝大喜,挤身二人之间,也说些往日在外的见闻,倒也说的极为投机。
谈谈说说,眼看将到午时,但闻门外一阵纷乱,有人扬声喊道,“王爷、王妃到了!”
便有人截声道,“莫要瞎喊,还不曾宣旨呢!”
前一人一噤,忙道,“是!是五皇子和皇子妃!”
众人一听,知道是淳于昌与阮云乐到了,便有人赶着迎了出去。阮云欢起身,向汤氏一笑,说道,“舅母且坐,云欢去去就来!”与众人一同出厅,向府门迎去。
陆轻漾微微挑眉,身子后仰,懒懒的倚入椅中,并不起身。
那里汤氏皱眉,实在不解,纵然阮云乐封为王妃,终究齐王为长,恭王为幼,她也越不过阮云欢去,阮云欢又何必如此殷勤。
那里阮云乐府门前下车,抬头便见高高的石阶上,朱红大门上方,黑漆牌匾以大红绸缎包裹,虽瞧不见王府的牌子,却是处处透着喜气。心中大为得意,随着淳于昌向府门而来。
踏入府门,众臣自前厅里出来,连声道贺,将淳于昌簇拥入厅内,阮云乐却随着小厮指引,向偏厅而来。刚到偏厅门口,阮云欢已率众迎出,众夫人福身见礼,说道,“恭喜五皇子妃!”
阮云欢浅浅一笑,挺然而立,只是微一点头,说道,“恭喜妹妹!”
阮云乐一眼见她,笑容便几乎落下,只是淡淡道,“多谢姐姐!”
阮云欢眸光向她隆起的肚子一扫,说道,“妹妹身子不好,一路劳累,还请早些稍息!”说着侧身让开。
阮云乐冷哼一声,向众夫人道,“今日殿下开府,多谢各位夫人驾临,前边儿坐着太过气闷,不如园子里走走可好?”
众夫人连应,便有人奉承道,“闻说恭王府修葺的极为华丽,正好趁此机会大开眼界呢!”说的众人齐齐点头。
阮云乐眸光向厅内一扫,见只有汤氏、陆轻漾等几位品阶极高,又与阮云欢交厚的夫人不曾迎出,便故作不曾瞧见,身子一转,越过阮云欢便向后宅而去。
在她身后,沈子涵步步相随,行至阮云欢面前,脚步微微一顿,抬头向她望来一眼,微微福身见礼,默默随去。
阮云欢身子微侧,浅浅而笑,说道,“妹妹与众夫人慢行,睿敏替妹妹照应旁的夫人,便不奉陪!”脚步稍移,伸手将意欲随去的李夫人拉住,浅笑道,“夫人留步,云欢尚有要事与夫人商议!”
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事情商议?
李夫人一愕,旁人已簇拥着阮云乐而去。
阮云欢向李夫人微微一笑,便拉着她向厅内来,浅笑道,“前几日闻说李夫人府上一位绣娘极好的针功,不知可否借云欢一用?”
这又是什么要紧的事?
李夫人微愕,却也知她姐妹不和,虽说齐王、恭王都是自己的外甥,但阮云欢、阮云乐之间,自然是一心向着阮云欢,便也并不点破,点头道,“这有何不可,回去我便命她到府上去!”随着她一同回偏厅里来。
此刻去了大批的夫人、小姐,偏厅里余下的,便只有汤氏、大小萧氏、程夫人等人。阮云筝见阮云欢将李夫人拖回,眨了眨眼,悄悄一扯她的衣袖,凑首在她耳畔,悄声问道,“大姐姐,今日是不是有戏可看?”因为秦家的关系,她心中对那个所谓的“二姐姐”殊无好感。
“鬼灵精!”阮云欢笑骂,举指于唇,轻嘘一声。
阮云筝会意,抿着小嘴儿轻轻点头。
侧坐的陆轻漾抬眸,含笑向二人一扫,眸底便露出一些笑意。
眼见快到午时,阮云乐才带着众夫人自园中出来,在厅中主位坐下,左右一瞧,心中暗叹,原来,做一府的当家主母,竟是这样的风光!不知不觉的,神色间便露出几分得意。再过一会儿,自己便是恭王妃了!
坐至午时,但闻府门外鞭炮齐鸣,太监尖亮的声音扬声喝道,“圣旨到!”
阮云乐闻报,心中喜悦,忙起身向外而去,众夫人、小姐也齐齐出厅,向前院里来。
而那一方,淳于昌身着崭新蟒袍,满面春风,大步出厅。将传旨太监迎至早已设好的香案后,转身当先跪下,在他身后,丫鬟扶着阮云乐,其后众臣、家丁、各府内眷呼啦啦跪了满地。
传旨太监将圣旨展开,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五皇子淳于昌年满十八,人品端厚,勤谨恭良,封为恭王。五皇子妃阮云乐,贤良淑德,品性温婉,封恭王妃,一品诰命,钦此!”
“谢父皇!”淳于昌朗声领旨,俯身连磕三个响头,双手高举将旨接过。
“谢父皇!”阮云乐跟着磕头,直起身来,一腔笑意忍不住尽数漾在脸上。
传旨太监躬身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淳于昌起身,含笑道,“公公客气,请入内奉茶罢!”
传旨太监摆手,笑道,“奴才还要回宫缴旨,改日再叨扰王爷!”
淳于昌自然知道其间规矩,也不强留,当即命李改封上一个大大的红包,送出府去。
宣旨之后便即开宴,恭王淳于昌当即请众人入宴,男宾于前院开戏,女眷却尽数移入园内。
汤氏望着恭王府的雕梁画栋,不禁咋舌道,“这五殿下当真是好大的手笔!”虽说府邸是皇帝所赐,但这园子却是自个儿所修,瞧得出淳于昌所用,都极尽奢华。
阮云欢一步步踏过园中的青石小路,园中景致,一一收入眼底,恍惚间,竟似时光倒流,回入上一世,自己初嫁之时。
那时初嫁,心中的羞怯,心中的茫然,心中小小的喜悦……
而如今,旧地重游,心底,却似有一条刀口,再次被硬生生的撕裂。
就是在这里,自己倾尽了毕生的心血,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到头来,却落得如许的下场。眼前,上一世视为家的府邸,今日再见,不过荒如坟墓!
不错!坟墓!
她要将上一世的恩怨,在这里尽数埋葬!
两世为人,这园子与上一世并无什么不同,不同的,是自己的心境。
湖畔流翠亭,对面,便是戏台。阮云乐早已在主位坐下,见阮云欢来,含笑道,“姐姐,妹妹身子不便,今日便有劳姐姐替妹妹照应各位夫人!”说着一手在肚子上轻抚,侧眸向阮云欢斜睨。
实则阮云乐身子虽有不便,但府中仆役如云,又何需阮云欢堂堂王妃照应,阮云乐此举,不过是提醒阮云欢,自己怀有身孕罢了。
阮云欢倒不以为意,含笑道,“自家姐妹,妹妹何必客气!”倒当真回头,引众夫人入座。
众夫人向姐妹二人各望一眼,一时理不清状况,只得讪讪的谢过,各自坐下。
那边大戏开锣,这边已摆上宴来。阮云乐独据主位,扬着一张得意笑脸向两侧相让,说道,“福宁有孕在身,不能饮酒,众位夫人、小姐但请尽兴!”说着向身后立着的沈子涵道,“还不给众位夫人、小姐斟酒!”语气便冷了三分。
“是,王妃!”沈子涵低应,取过酒壶,垂着头,替众夫人一一斟酒。
斟酒自有丫鬟服侍,又如何用得着王爷的侍妾?众夫人互视一眼,均自含笑客气,心里却是暗忖。这阮云乐平日瞧着倒也讨喜,原来对侍妾竟如此刻薄。暗暗的,便有夫人悄悄庆幸,幸好,自家女儿不曾巴结上五皇子。
一出戏唱不到一半,宴席已散,阮云乐命人撤宴,又再摆上茶果、点心。小姐们耐不住性子,已相约前去园中游玩,骆凝殊向阮云筝招手道,“阮六小姐,我们同去如何?”
阮云筝眸子微眨,向身侧阮云欢一瞥,含笑道,“昨日出城骑马,累的很了,今日可懒怠走动,姐姐去罢,不用管我!”既然齐王妃默认有好戏可瞧,必然非同一般,岂可轻易错过?
骆凝殊微微抿唇,向阮云欢一望,浅浅笑开,说道,“分明是见了王妃,有了亲姐姐,便不要我们这等姐姐了!”说着眼巴巴的瞧着阮云欢。
阮云欢心头微动,浅浅一笑,说道,“她素日不见我,今日也是难得一聚,偏妹妹这许多话,若不然,也留下与我一同坐坐?”
骆凝殊略略一想,当即点头,笑道,“王妃大婚之后,也与我们疏远许多,说不得妹妹也巴结巴结!”当真与旁的小姐别过,在阮云筝身侧坐下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