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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还以为温念裳定没起,却未想她竟比我起的还要早,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来,也没耽搁多久,便是在大殿中见到了她。
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若不是我知道她的身份,谁人会想到这么一个淡漠的女子杀起人来连着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越发觉得宫中所有人的演技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什么人揣着什么样的心,怕是到死也看不透吧。
明人不说暗话,我和她之间向来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是遣了殿中的宫人后,我直接开口道:“本宫要见淮南王。”
她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轻笑了声应道:“皇后娘娘可是想要救杜昭仪?”
“本宫要见淮南王!”我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若不是万不得已,我才不想踏入常宁殿半步,更不愿和她说半句话,如今,自然是速战速决的好,眼下只有她可以联系到安景尘,我不得已才来寻她。
她正了正身子,收回笑意,淡淡的道:“娘娘有功夫来这问话,还不如去天牢见杜昭仪最后一面,凭着娘娘你,怕是难以将她救出来的。”
我腾的站起身来,紧紧的盯向她,复又道:“本宫要见淮南王!”
她面色一冷,亦是站起了身,靠近了我半步,沉声道:“皇后娘娘就死心吧,公子不想见你。”
“你……”我气的火冒三丈,这温念裳实在是不识好歹。
她却无视了我的怒气,转身绕过屏风往后方寝殿去,边走边朝了外头的宫人道:“来人呐,恭送皇后娘娘。”
我气的胃都疼了,却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办法朝她大喊大叫。青烟已至我跟前,大约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看到面目盛怒的我站在原地,她抬眸朝了越走越远的温念裳望去,低声道:“娘娘,温美人如何自己走了?”
她身边的大宫女翡翠上了前,见我如此,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服了身子道:“恭送皇后娘娘。”
我瞪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将已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大袖一甩,恨恨的离了常宁殿。
这么一折腾,什么心情也没有了,便是遣了青烟去长信殿,只说身上不大好,今日不能去请安了。青烟努了努嘴,想要说些什么,我瞟了她一眼,她只好应了下来,转身往了长信殿去。
独自走在宫道上,心中涩涩难以言表,抬眼看着广阔的天际,一行清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其实还算是个坚强的人,遥想当年父母离世,我以为自己不会熬过去,可是天秤的治愈能力太过强大,想死的时候就拼命的给自己灌输积极的思想,然后劝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轻易就选择自杀。十多年来,也亏得自己给自己做心理治疗,这才慢慢的了却了自杀的念头。后来知道了五行八卦,知道了天道人伦,知道了因果之法,便是再也不会有轻易了结自己的想法。
可是现在,我却有点撑不下去了,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了。原来一直依赖的那个人早就已经离我而去,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却在处心积虑的利用我,而对太后而言,我也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这次她放弃了杜涵月,下一次,或许就是我了,命运轮转,什么都保证不了。
这宫里,尔虞我诈、四面楚歌,帝后之位更是灼伤我的心,说到底,是一颗想要寻求幸福的心在作祟。如果当初,我不期盼安景尘的爱,或许今日我就不会面临这样的抉择,爱情,果然是人世间最可怕的感情。
伤感过后,却还是不想放弃,纵然劝服不了安景凉,我也还想努力一把,我对杜涵月的内疚会伴随一生,而我能做的便是保她这一命,其他的再无奢求。
步上凝黛湖上的烟雨长桥,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从这里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建章宫,长长绵绵,殿宇交错,八面玲珑屋角直直的矗立在上空,悬着的铜铃随风轻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叮声,扩散在静谧的空气中,竟是略略带了几分伤感之情。
这宫中的一景一物无疑是美好的,可这万般美好之中却是藏着无数后宫女子愁思的眼泪,点点泪水化作霜雨,浇灌着一草一木。红墙绿瓦,亭台楼阁,花草树木,这些都是宫中女子悲情的最好见证。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还有什么可企盼的呢?反抗的结果恐怕只能是魂魄归西吧。也罢,我也算是体会了一把身为古代女子无助的忧愁感。
收回思绪,在栏杆边上坐了下来,将头轻靠在上面,微微闭上酸涩的双眸。轻风温柔的拂过我的面,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别的,只这一刻,哪怕只有这一刻,就让我放空思绪好好静一静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竟是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是如常,并未有一丝改变,我瞧了瞧天际,太阳已经冒了出来,这个时间,安景凉该已经下朝了吧?
才要起身,抬眼却是望见安景尘自长桥的另一侧缓缓走来,原本下了决心去求安景凉,却未想会在这里见到他,不觉有些可笑,想见的时候见不到,已经死心不见的时候却又出现了,老天,他是不是你派来专门折磨我的?
依旧是一袭白衣,一尘不染,连日光都无意留下任何斑驳的疏影,银色的面具覆于脸上,一双桃花眼眸下方是那抹浅薄的双唇。墨黑的头发随意散在脑后,连着玉冠都没有束,他一向如此,便是作为淮南王入宫,却依旧是这样随性的打扮。在我印象中,似乎除了红色和白色,就没有见他再穿过其它颜色的衣服,可这两种颜色却当真极适合他。红衣的时候便是妖孽再世的桃花公子,白衣的时候便是不染凡尘的淮南王殿下,这样的男子,却为何生就那样残忍的灵魂呢?
我从不否认安景尘的美,从第一眼看到他起,他的样子便是牢牢印在了我的脑中,纵然如今他戴着面具,我却还是能透过面具描绘出他的脸面,只是如今的他,再也不会如在百花宫那样待我了吧。
一晃眼,他已至我跟前,我依旧坐着,只愣愣的看着他,之前还想要求他放过杜涵月呢,可当真在他面前了,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自尊心吗?是啊,他骗我害我践踏我,我又如何还能用祈求的姿态面对他,自尊心,有时候却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怎么会在这?”他看了我良久,终是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他的口气淡淡的,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将我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全体打碎,眼圈一红,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恍然惊觉,忙的偏了头,抬手将滚落的泪花拭去。
“你……”
“不过是风沙迷了眼。”再不能蠢的借口,我快速打断了他的话,待得收住眼泪,方才起了身,低眉朝他道,“王爷随意,本宫先走一步。”
这一刻,却想逃得远远的,那些质问的话已经没有想要问出口的**了,从青玉环佩被我摔碎那时起,我和他之间,早就是陌人了。
“羽歌……”脚步凌乱的转了身,身后却是传来他略带着几分急促的唤声,我脚下一愣,思量半分,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只依旧背对着他。
听到他上前来的脚步声,我有些慌张,急急的回道:“淮南王想要说什么?”
脚步声骤停,良久后才响起他的声音,“你可……还在恨我吗?”
恨?这个字似乎并不能概括我全部的情绪,对他的感觉如今是什么呢?爱恨交织吗?他可恨可气可怨,然就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对他的爱,才会滋生出万般酸甜苦辣的感觉,如果能让我选择,我真的很希望,我从未见过他。
“你之前说过的话……我并不是不信你,只是更信自己所看到的。从小到大,母妃从未骗过我,也从未苛待过皇兄,而事实上,太后她……却对皇兄诸多责罚。我知道,要你在两者之间做选择是为难你了,所以我想过了,以后……以后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我不会再强求你了,总之,我会遵守对你的承诺,一定会护你平安无事的……”
我轻笑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我能做什么?我可以做什么?你将我逼到这样的地步,我还能做什么?”缓缓转身看向他,复又接到,“信你所看到的?那你就没想过,你所看到的都是假象吗?安景尘,我不用你保护,你凭什么保护我?在我身上下蛊毒的人如今说要护我平安无事,哈哈……真是可笑……”
他急着上前两步,我收了笑,后退了两步,他见我如此,方才收了步子,尔后自袖中取出一小瓷瓶,递至我面前,“这是解蛊的药,我早就想给你了。”
我冷冷的盯着那瓷瓶,并未伸手去接,不知为何,他如今给我我却不想要了,总觉得若是接了,就又被他踩踏了一次,在他面前,我恐怕也就剩这么一个脆弱的自尊心了。
他见我不语,复又接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答应你,不会让她死。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可是羽歌,我们的立场不同,我有我的无奈,也请你体谅我。至于你所说的真相,我会慢慢去看清楚,终有一日,我想你会明白,什么才是对的。”
他上前一步,径直将小瓷瓶放入我手中,尔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我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对的呢?安景尘,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