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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年,司马睿建东晋,据江东以南,定都建业,司马一族统治开始……
壬寅二年,司马凛朔登基,定都朝华,改国号为兴祈,至此,国内既定,盛世伊始……
“娘,这儿好美啊,好多花儿啊,呵呵呵……”大片的花海中,一个粉雕玉琢的丫头恣意起舞,衣袂携香染色,竟比花美了去。
或是许久不见回答,丫头往不远处看去……
花海尽头的湖边定定立着一女子,背影纤弱,一袭浅蓝色孺裾,外罩烟笼轻纱,青丝松绾,斜插一支罕见的血玉簪。
丫头忙跑了过去,“娘,怎么不理雪儿啊”小丫头扯着女子的衣摆,琉璃美目里溢满无辜。
女子转过身来,本是灵动的眉目此时却染尽悲伤,颊边泪痕未干,小丫头见了忙说道“娘,你怎么了,是雪儿做了什么让娘不高兴的事么?”说罢,晶莹的眸子欲要溢出泪来。
那女子微笑一笑道“雪儿怎么舍得让娘不高兴呢?是娘想起了雪儿的姑姑,这里曾是娘与你姑姑的天堂,雪儿可想听?”
“恩,雪儿要听,娘说吧!”
女子将小丫头揽在怀里,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缓缓诉说着一段盛世恋歌……
有声音重复呼唤,有身影朦胧闪现,床上的女子试图摇摇头,但只会越发地疼痛,额上一下一下痛着,仿佛拿着利刃挖髓般愈加地深入。
终是忍不住痛吟了一声。
“小姐?小姐?你醒了么?”
许是刺眼的光线扎痛了眼,知馥见她微微侧过头去,不禁蹙眉看着床上的人儿,见她醒来,忙放下手中银针,展颜一笑道“还好小姐醒来了,不然知馥只差拿更为尖利的针来了。”
许沂看着眼前的女子,眼里微有疑惑,自己不是在治疗心理病人么?怎会在此?
皱眉起身,肩上的发滑了下来,眼里诧异浮起,掬起一缕青丝,自己不是短发么?怎么会……忙抬眼看向面前的陌生女子,见她一身浅碧孺裾,头绾罗髻,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仿佛一切如此平常。
心里顿时清明起来,莫不成,是穿越了……
知馥见她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还是悲夫人不理她,遂轻言安慰道“小姐,莫要伤心了,我想夫人大概有她的想法吧。”
许沂抬眼看向眼前女子,心下暗忖,平静答道“我不是你小姐。”
知馥收针的手顿了顿,抬头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笑道“小姐在说什么?莫非是睡糊涂了,不是知馥的小姐那是谁的小姐啊?”
许沂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
半晌,她见我依旧如陌生人一般看她,眼中悲伤缓缓如潮水涌起,幽幽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难道……小姐真的走了……我就知道,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对我说那些话,原来她真的弃我而去了……”
许沂凝视着她,阳光透过窗棂吻在她的半边脸上,下垂的睫翼洒下阴影,平添了几分落寞。
屋内,淡淡的愁绪萦绕,良久知馥静静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道“你便是她叫来陪我的么?”
不知怎样回答,许沂只好微笑看着她。
知馥扯出一个笑容道“你还未吃饭吧,我去给你端来。”
说罢,她起身欲走,许沂拉住她的皓腕,安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轻轻转过身,颊上已有泪痕,缓缓伏在许沂的肩头,却是默默流泪,许沂叹息着拂拂她的发道“逝者已逝,生者节哀。”
知馥紧咬着下唇哽咽道“她怎么忍心,四年来,我以为她早就放下了……”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
知馥离开她的肩头,一双眼已哭红。
“可为何她要丢下我一个人,师傅走了,将军走了,如今她也走了,只剩知馥一个人了……”
许沂轻声道“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并未走远啊。”
知馥低头轻轻呢喃“是么……”
是与不是,谁又知道……
许沂无奈笑笑,不禁回忆起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十几岁失去唯一的亲人,之后的几年里,有过心酸,有过痛苦,在那个高度繁荣的时代里挣扎,步步皆殇。才在心理学界占据一席之地,却不料,还未来得及感受这胜者的惬意,竟一朝穿越至此,又是一次开始。
抓住锦被的手不禁微微收紧,又要经历一次挣扎么……自己还有那般狠绝的心么……
“小姐……小姐?”
恍惚中,有人在耳边喊自己,许沂迷茫抬头,视线渐渐清晰。
知馥担忧道“刚才见你似要把锦被捏烂了,是有什么心事么?”
许沂茫然抬头,自己这是怎么了,长久不犯的心翳竟又犯了,难道来到这里太恐慌了?
沉默地盯着地面,半晌抬头看着她道“给我说说这里吧,以后,我也许就是你的小姐了。”
许沂笑笑看着她。知馥微微垂眸道“也只好如此了,况且……”说到这里知馥抬头看着许沂,担忧道“相爷怕是又要你入宫了……”
许沂诧异地看着她,表示不解。
知馥轻咬下唇道“你现在是这兴祈相府六女,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小姐本是前朝镇北将军的女儿,后将军遭奸人陷害,满门抄斩,幸得当时的左相,如今的右相爷所救,寄住相府,只是夫人早已不愿见任何人了,”知馥泫然欲泣,无限伤感。
这具身体的主人竟不是这相府的人?“那你所说的入宫是怎么回事?”
知馥微皱眉道“那****途经淀阁门前,听到里面有人谈话,相爷一句‘就让捻儿入宫侍奉皇上吧。’恰巧被我听到,正想多听一些,四少爷来了,便只好作罢。”
许沂轻皱眉头,“你的意思是不久我就会入宫?”
知馥敛容点头“怕是不久罢。”
入宫!来到这里面临的第一个问题竟然就是入宫!后宫是怎样的地方,怕是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右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许沂眉头微蹙,看来自己要开始打算了,这宫是万万不能入的。
“你给我说说这兴祈的一些事吧。”
“小姐要听哪些?是后宫的妃子们么?”
“听她们的事有何用,我要听听这兴祈官场的事。比如这个右相爷的权力之类的。”
知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眸色深沉似海,隐有利芒闪现,不禁暗自心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儿啊……
压下心头颤栗,轻声道“这朝廷有三股势力,一是右相爷彦谙那一党,二是御史大夫丰承清流那一党,这第三派便是二王爷羽王那一派,不过多是清流与相党相斗,羽王不怎么干预朝政。”
“哦,皇上呢?”
“当今凛帝,年轻有为,勤政爱民,颇为百姓所爱戴。”
“哦,皇上最依附于那一党?”
知馥皱眉思虑半晌道“不知道,都说皇上心性难测,好似三党都依赖,又好似三党都不依赖,难以预料。”
“你刚才说我叫什么?”
“小姐名曰彦回捻。”
“彦回捻……”许沂轻念着这个名字,从此便以你的身份在这里生存下去了……
“小姐,老爷吩咐奴婢叫你去淀阁一下。”
门外一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来了……
许沂眸中冷笑一闪而逝,倒要看看这彦谙到底是何居心!
下床梳妆,知馥满眼担忧,许沂朝她安慰一笑道“等我回来,没事的。”遂随那女婢去往淀阁。
相处不久,但这女子天性善良,只是身份貌似有些可疑。
压下心头猜忌,先应付眼前事吧。
一路上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每一处都极尽精美,巧夺天工,心里暗自揣测,这相爷的权究竟大到什么地步了,自古皇权与相权尖锐对立,这彦谙怕是和当今天子矛盾不少吧。
嘴角若有若无的一丝冷笑,被斑驳的光影遮住,过了一处湖泊,眼前一亮,是一座三层的楼阁,银亮的“淀阁”两个大字,在微光中熠熠生辉,彦回捻却感觉到了一丝阴沉的味道。
不知何时那女婢早已退去,走到门前,里面传来低沉声音“进来吧。”
压下心头的不适,推门而入。
房内一片阴暗,只有东南的那扇窗投下隐隐光亮。
那人逆光而立,身形高大,背影隐有威严压迫而摄。
彦回捻暗自心惊,此人定不凡。
彦谙缓缓转过身来,狭长的眼尾带厉,剑眉斜飞如鬓,透出几分严谨,他缓缓道“捻儿来啦,”
彦回捻微微颔首不语,彦谙微笑道“今日叫你前来,是有好事告诉你。”
彦回捻也换上笑脸道“不知爹爹所谓何事?”
彦谙和颜悦色道“我和你娘已同意,让你入宫为妃,圣上定会好好待你,捻儿可高兴?”
彦回捻淡笑道“爹爹认为呢?”
彦谙似是没看到她眼中的嘲讽继续笑道“这自是值得高兴的。”
“爹爹所想的,女儿可不这么认为呢。”
“哦?捻儿不想入宫?”彦谙似是很诧异。
彦回捻心下冷笑,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不变道“爹爹的想法捻儿都懂,其实捻儿有更好的办法,比起这入宫来,可是更为好些呢。”
彦谙眸中精光一闪笑道“哦?捻儿不妨说来听听。”
彦回捻微微敛下笑意道“相爷的目的,大概我已猜到几分,如今这朝堂之上,帝王逐渐提拔年轻的人,欲打压朝中位高而权重的老臣,而为两朝元老的相爷便是极为敏感的一个人物,皇上忌惮相爷的权力,却又深知不得不发。”
彦回捻抬眼看他,见他眼中一片深意遂继续说道“此时便需要一个人来稍稍压住相爷的焰头,将各方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说到这里,彦谙眼中锋芒一闪“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
彦回捻蓦地抬眼道“正是小女。”
彦谙眼中深意迭起,几番闪动下,最后低声道“可是你……”
彦回捻明白他的顾虑,遂笑道“这就不必相爷顾虑了,只要相爷相信我,若不成,任凭相爷处置。”
彦谙深深凝视她,见她眉眼皆是淡定从容,心下暗叹她何时有这般心性,半晌笑道“好,若你不成,等待你的便是你想象不到的代价……老夫就看你怎样为老夫阻挡一切了,”
彦回捻淡笑不语“一切听从相爷安排。那女儿告辞了。”遂转身离开,身后利刃一般的眼光,似要将她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