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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漪比我还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洛彬,“六哥,是我听错了吗?刚才叫得是蓉萱姐的名字吗?”
白洛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萧靖风也察觉出异常,凝重地看着白洛彬道,“这名是咱们自己报的,还是给人耍了?”他这么一说,我们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个人,几乎是同时看向了白月珊。她坐在和我们很远的位置上,刚刚下台的宋雪竹因为表演成功,很是高兴地和她说着什么,但她的眼睛却一直落到我们的桌子上,似乎就等着我们看过去,对上我的视线的时候,竟然还轻声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绝对不会让事情那么轻松的过去!”白月漪恨恨地说道,“我和她拼了!”要站起身冲过去。白洛彬压住她的手,轻轻摇头制止了下来,“别胡闹,她现在恨不得你跑过去和她拼呢,别中了计。”
“那怎么办?”白月漪的模样看上去比我还着急。
“要不也像慕容小姐那样,干脆装作不在场算了!”萧靖风冷静地说道,“珠玉在前,咱们不妨效仿一下。”
“这个肯定是不行的,别说慕容小姐是真不在,就算人家可以,咱们却是绝对不行的。商会会长的身份地位和咱们白府怎么能相提并论?况且白府如今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若真这么做了,指不定要被怎么议论呢。”白洛彬为难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双眼睛落在咱们身上,明眼人都看到了蓉萱坐在这里,也实在没办法硬说是不在!”
我听他说到这里,知道是真没别的办法,只好坦然地说道,“既然这样,只能献丑了。好在只在省城住几天,就算真丢了脸,大不了今后不出门就完了。”
白月漪听我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洛彬与萧靖风却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我懂事,白洛彬点了点头,“蓉萱,委屈你了。”
主持人在台上已经叫了第二遍,“白蓉萱小姐也不在场吗?”
我冲白洛彬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可委屈的?”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心平气和地走了出去。白月珊明显有些意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真的站出来,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格外滑稽。
台下响起了稀零的掌声,和宋雪竹相比,待遇真是天壤之别。主持人示意我走到话筒前,然后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舞台上,自己却跑走了。我看着台下的人群,有些紧张地呼了口气,脑海中不断想着自己可以表演点什么?我能拿得出手的技艺,也真是没什么了……正焦灼的想着,竟然在无意间看到舞台一角的乐队,摆着洞箫和古琴。
我顿时一喜,而台下因为我久久无声,都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甚至隐隐传来了交头接耳的声音。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对着话筒轻声说道,“第一次登台,有些紧张,请众位见谅。”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我继续说道,“说是要表演,但能拿得出手的技艺真是少得可怜。吹凑一首洞箫,技艺生疏,也不敢请您细品,全当是娱乐解闷了。”我说完这番话,见台下还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就转过头走到乐队跟前,“师傅,我能借用一下洞箫吗?”
乐队的师傅愣了愣神,“可以……当然可以……”弯腰将一管洞箫递了过来。
我拿着箫走回来,还想着要不要再说什么还是直接吹凑,就见到台下忽然站起了一道身影,声音清朗地说道,“古人常说琴箫合奏,是为知音。如今世道不同,大家都更喜欢西洋的玩意,这般纯正的古典艺术倒不多见了。难得见到有人还能吹箫,左某不才,有些技痒,想问小姐,能否以琴音相和,共谱一曲?”
旁边安静的人群因为他的这番话,顿时暴起一阵喝彩声,“久闻左先生对乐器十分在行,之前还有幸听您演奏过钢琴曲,今儿真是来对了,还能听到您演奏古琴!”
“左先生是不常献艺的,难得今天肯出手,大家快鼓掌欢迎!”
“没想到左先生还是个如此风雅之人,竟对古琴也有所涉猎,真是佩服。”
在掌声和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左治就是一动不动,认真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意见。我本来还有些犹疑,但见眼下的阵势,若是不请他上台,驳了他的面子的不说,还会让人觉得我不识抬举,因此只好强颜欢笑,对着话筒道,“难得左先生有此雅兴,快请上台。”
左治听了我的邀请,这才自位置悠然走出,缓缓上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真是说不出的俊美好看,台下已经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大概是因为左治身份特殊,自他上台,乐队的师傅就已经搬桌子的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忙前忙后,似乎唯恐得罪了他。
那把琴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瞧模样也是有年头了的。左治正色坐在位置上,将衣袖往前叠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扣在琴弦上,一副格外认真的脸色,“我久不弹琴,音色都有些生疏了,白小姐帮我对对音色。”
我点点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柔和的灯光下他轻轻拨动了几声琴弦,十指翻飞,俊逸的脸上神情格外专注,迷乱了台下一众少女的视线。琴音稍顿,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怎么样?”
我急忙回了回神,“那个……商弦似乎有些高,羽弦似乎有些低……”
左治点了点头,调整了一番,又拨了几个音,“现在呢?”
“商弦好像可以了,但羽弦还是有些低。”
左治再次调整了一番,随后拨了拨琴弦,“现在呢?”
我只盼赶紧表演结束下台,不愿意再给人这么看好戏一样的盯着,就随意点了点头,“嗯,好多了。”
左治忽然一笑,灿若流星,“白小姐真会开玩笑,我压根就没调过弦。”
台下的人愣了片刻,随既暴起了哄堂大笑。我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忽然看到他得意地冲我眨了眨眼,用极轻的声音对我说,“依你看,这种行为算是君子所为还是小人所为呢?”
我微微一怔,随后瞪了他一眼。
小肚鸡肠,果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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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对音律有所涉及,完全都是因为母亲。小时候就常听四舅提起母亲有多么厉害,足足会演奏数十种乐器,我听后自然向往,就求她教教我。
母亲看着我求知若渴的模样,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也说,“古人常说从一而终,以前还不明白,如今总算了解了一点。这句话真是包罗万象,影射整个人生。我少年时贪多学杂,每一门技艺都略知一二,又都称不上悟透。因此只教你一门,你想学什么?”
我趴在她的身边,笑着回答道,“什么都可以,母亲帮我决定吧!”
母亲想了想,像是陷入了回忆中,竟然出起了神,我不忍心打断她,就安静等着。过了好久她才转过头,幽幽地看着我,“我教你吹箫好不好?”
我自然没有意见。
从那日开始,母亲将伴随了自己多年的一管洞箫送给我了,箫身还篆刻了两个小字,写得是‘玉风’。
母亲说,箫音清朗,适合胸怀宽阔的人学习,她希望我将来能成为那样一个人。
但面对左治这种捣乱的人来说,我的胸怀怎么也宽阔不起来。他见我久久不说话,忽然笑了一声,随后认真地说道,“开始吧,你先起曲,我做陪衬。”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无论我吹走什么,他都能跟上节奏一般。
我见他如此自大,有意让他跌个跟头,就点头笑了一下,“也好。”随后将洞箫凑到唇边,专心地吹奏起来。我自小学箫,又因为只苦练一门,虽不敢说多了不起,但也算得上技艺纯熟,这首《泛沧浪》更是练习了不下千遍。
第三个音阶吹奏完毕,左治的琴音跟了上来。
我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原本以为他只是上来胡闹,不承想只听我吹奏了两小段,就立刻跟上了上来。
箫声低婉,琴音清秀,一时间整个舞会都变得异常安静。美妙的琴箫合奏仿佛在眼前描绘出一副精彩的画卷……
似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簌簌白雪从半空而降,雪地中寒梅轰然盛开,香气四溢,紧接着天一点点亮了起来,远山碧影,雪色融融,一只野鹿在山林间欢快地奔跑,偶尔停下来四处打探,只闻山中偶尔低鸣的鸟雀声。
忽然,琴声一转,气氛变得肃杀起来。我抬头看了左治一眼,只见他仍用心弹奏着,但琴曲却从《泛沧浪》转成了《奔腾赋》。仿似敌军压境,万马奔腾,原本愉悦轻松的美好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微微皱了下眉,急忙跟上他的琴音。而此时他仿佛完全占据了主导的位置,竟然是用琴音在前引导着我,似乎看着我吃力的追逐格外开心一般。
马蹄声践碎了落花,踏破美梦,变得那般势不可挡。
但是再强健的马匹也需要休息的时间,这一小段结束,左治势必要稍稍顿一下。果然,左治右手轻轻一抬,未等下落,我的箫声已经一转而变。
仿佛是骏马休息的山脚,一条山间的流水缓缓淌过,水流中隐隐看到枯黄的落叶,水流潺潺,空气都从浓重的血腥中变得清新自然。
左治明显呆了一下,跟上我的箫声后,竟然抬头冲我笑了一下。我虽然不能开口,但还是得意地冲他扬了扬眉毛。但也没高兴的太久,就在我停顿喘息的瞬间,左治又将琴曲换成了《采茶》,而这甚至不能称作是一首琴曲,只是闽南流行的一种小调。采茶时节青年男女在山中对歌,词语中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因此整首曲子也变得十分活泼。
我随着他吹了一小段,之后就将曲子引回到《泛沧浪》上,箫声瑟瑟,琴声婉转,一曲终结。
左治叫了声痛快,台下已响起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