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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家的商铺出来,一路上白洛彬沉默不语,脸色变得十分奇怪。白月漪本来在前面和琉青景画两个人说说笑笑,久久听不到后面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放开了两个人的手,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六哥,你想什么呢?听不见你俩说话,我以为走丢了呢。”
白洛彬这才回神,笑着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白月漪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因为白耀祖的事情烦心呢?你理他做什么?赶紧想想中午怎么让蓉萱姐姐放次血才是正经。”
我哼了一声,皱着鼻子瞪她,“小没良心的,咱们在省城可就住几天,等回了老家,咱们是要时常见面的……”
白月漪听了我的威胁,急忙亲昵地抱住了我,“哎哟,好姐姐,人家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当真了?谁不知道咱俩才是一条心,我可是最向着你的。”
白洛彬看着我俩,在一旁无声笑了。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潮生,他正在车前面等着,见我们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六爷,回来了?”
白洛彬点了点头,对潮生道,“你知道同福饭店的位置吧?”潮生想了想,“是在民生路里头的那家吗?”
白洛彬嗯了一声,“就是那里,一会儿你和司机说一声,告诉他们怎么走,我怕他们不知道地方。”潮生连忙答应了,“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六爷,怎么想起去那吃饭了?那家店面小,离得也远,平日很少见你去的。”
我听了潮生的话,连忙说,“千万别因为是我请客,就故意找便宜的地方。难得咱们聚在一起吃饭,还是选个好一点的吧?何况我也不是没钱,好歹也是攒了一些的。”
白洛彬摇了摇头,“这家店很有特色,我一直想带你们去看看呢,之前芳容他们请我在那里吃过几次,我觉得味道很好,你们应该会喜欢的。”
我听他这么说,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白洛彬为我打开车门,等我们坐稳了,潮生又仔细和司机说了地址,司机连连点头,似乎是记住了。潮生趴在车窗前,“六爷,我去后面那辆车里压着。”
“嗯,去吧。”
司机把车稳稳开走了,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着白月漪坐得车子在后面跟着。我舒了口气,又看了看白洛彬的脸色,“从铺子里出来,就像是有心事的模样,怎么了?那个裘掌柜又是谁?”
白洛彬笑看了我两眼,“从前没看出来,你对铺子里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嘛!”
我摇了摇头,淡然道,“这你可就错了,我不是对铺子的事情上心,是对你比较上心。这次来省城,总觉得你有些郁郁寡欢,和从前不一样了。”叹了口气,我轻声道,“我是关心你,也为你可怜。”
白洛彬微微一怔,“可怜?为什么觉得我可怜?”
我笑看着窗外的风景,“你是五舅的唯一的儿子,在整个白家,性格也是最像他的。五舅无拘无束,最讨厌受人约制。其实,你又何尝不是?这些年你一直不肯接手白家的产业,一来是不愿意绕进这麻烦的圈子,毕竟大哥在前,二哥在后,是非利益,你要比我看得清楚明白多了。二来……身上没有责任,将来走的时候才能一身轻松,你做得是这个打算吧?”
白洛彬格外认真地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所以我早就说,你是我的知己,是最懂我的人。”他笑了两声,忽然道,“裘掌柜是咱们白家搬迁到省城之后进来的,为人吃苦耐劳,十分能干,处事也很得体,只用了两三年,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计被老爷子钦点成了掌柜,是咱们白家所有商铺里,年纪最小的掌柜。他也没辜负老爷子的期望,将负责的店铺经营的风生水起,老爷子对他是格外满意的。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大哥的店里看到了他,看来是大哥硬要过来的人。大哥的权利,真是越来越大了,连裘掌柜这样的人,也是可以随意调用的。”他看着我,语气格外古怪地说道,“我只是好奇,谁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这件事,二哥到底……知不知道。”
我听他口气特别,似乎大有深意,忍不住想了想,轻笑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都是两个不省心的。白家的掌权人只有一个,最后谁胜谁败,还真是难说。不过你既然无心参与,就不用自寻烦恼。他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咱们把酒言欢,只醉今朝。他们不来理会我们,咱们乐得清闲,自然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白洛彬呵呵一笑,“说得好!蓉萱,真可惜你是个女子,若你是个男人,老爷子这点家业,肯定是要扔给你的。”
“别说我不想要,就算想要,一个外戚的亲属,能赖在白家生活就是外公的大恩了,哪还敢想别的?”我悠悠一笑,“更何况,就只许你一个人做闲云野鹤?我就不能乐得清闲?商场上的事,我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白洛彬似乎还想再说,但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轻柔地拍了拍我的手,“有时候,没人管你感不感兴趣,愿意不愿意,所要看的,还是老爷子的意思。”
我微微愣了一下,看着窗外穿梭的人流,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大千世界,到底有谁,是能依着自己性子活的?”
白洛彬笑了两声,“咱们两个聚在一起也真是,总说些让气氛低迷的事情,早知这样,还不如把月漪叫过来同坐,最起码有她在,笑笑闹闹的,气氛也更好些。”
白月漪此刻在后面的车里笑得正高兴,“景画,这不就是那个名字好好笑的人吗?你怎么不和人家说话?”
景画小脸通红,低垂着头,偶尔抬起来往前看一眼,立刻就又羞红了脸低下了。
潮生也憋得满脸通红,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请命跑到后面的车子里来了。
琉青看着白月漪的模样,就跟着笑道,“潮生,你今年多大?”
潮生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回答道,“小人……小人过完年就十七了。”
白月漪满意地看了琉青一眼,“哟,这年纪也合适,和景画差不了几岁。潮生,你定亲了没有?”
潮生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还……还……还没有……”原本说话做事极利落的一个人,此刻竟然磕巴了起来。
白月漪拍手笑道,“那敢情好,今儿我给你介绍一个成不成?”景画在一旁几乎要昏过去,羞愤地叫道,“小姐,你再打趣儿我,我可不能活了!”
白月漪捏了捏她红得像是苹果一样的小脸,“哎哟,哪个提过你的名字了?少在一旁自作多情,我说的是琉青。琉青虽然年纪比潮生大了一岁,但本分能干,也是很合适的,琉青,你说呢?”
琉青抿着嘴笑道,“小姐,奴婢喜欢年纪比我稍大一点的。”
白月漪嘿嘿一笑,“是吗?那可坏了,这车里就只有景画最合适了。”伸着脖子问潮生,“怎么样?景画打小跟着我,性子是极好的,你喜不喜欢?你若是喜欢,今儿我就做主把她配给你了!”
景画急得快要哭了,捂着脸扶在膝盖上,头也不敢抬了。
潮生更是紧张,“小人……小人没家没业,不敢……不敢高攀。”
白月漪道,“你娶了景画,自然就有家业了,她可是个福星呢。对了,你身上有什么定礼没有?”伸手到潮生的面前,潮生只是不住地摇头,哪还敢回半个字?
一旁的司机见着他们闹得有趣,跟着起哄道,“你年纪老大不小了,九小姐给你说媒,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服气,你小子怎么还不珍惜。哟,我看你这怀表好像是块好东西,不如就用它当定礼吧。”一把从潮生的口袋里把怀表拉了出来,递到了白月漪的手里。
那怀表已经有年头了,也不怎么值钱。但白月漪只觉得好玩,立刻就接了,“景画,人家给东西了,你有什么回给人家的没有?”景画只是摇头,涨红了脸就是不肯说话。白月漪一想,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崭新的手帕,“潮生,这是这次来省城之前,景画亲手给我绣的,我把这个给你,你要好好收着。”说着,将手帕塞在了潮生的手里。
洁白的手帕上,绣得是六月的小荷,静逸的画面上只有一只飞动的蜻蜓,落在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尖儿上。
琉青还在一旁帮忙,“哟,真难得,这次来省城竟然成就了一对好姻缘。难怪九小姐来时在火车上就总说,这次来怕是要给人找婆家,真是有先见之明,原来是给景画找呢。”
“哈哈哈!”白月漪手舞足蹈地笑了起来。
◇◆◇
市政厅。
林润成今天的工作有点手忙脚乱,原因非常简单,市长大人昨晚上喝多了,今早没来上班。许多文件因为得不到他的处理,压在了桌子上。
林润成为自己泡了杯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十分客气地说道,“您好,这里是市长办公室。”
“哟?是林秘书长,能听出我是谁吗?”
林润成笑了笑,“李厅长,您又和我开玩笑了。”
这个时间,警察厅的李旦英为什么会来电话?
“林秘书长果然是好耳力,不用我多说,就知道我是谁。”李旦英在电话那头心情很好,“对了,管市长在吗?”
“市长今天身子抱恙,没有过来上班。”
李旦英哦了一声,“不要紧吧?虽然仗着年轻,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能对工作太拼命,毕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完的事儿。那我回头再给他打电话。”
“好的。”林润成松了口气,刚要挂上电话,那头的李旦英连忙叫了声,“林秘书长,要是您方便,就替我转告一声,就说他交给老李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女学生家里那边已经同意撤诉了。”
“哦,好的。”
李旦英这才放下了电话,他笑了两声,忽然对屋子里的男人说道,“对了,白家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昨儿周二水已经领着人过去一次了。”
“还得去。”李旦英板着脸说道,“什么时候白老头求到了我,什么时候罢手。”
“是。”
◇◆◇
弘泰楼。
“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真是不能喝了。”白洛云推掉孙玉麟送来的酒杯,“酒能误事,还是少饮为妙。何况咱们大事未成,应当保持清醒。等将来成了事,我再好好摆上一桌,和你俩不醉不归。”
孙玉麟看了马贵鑫一眼,连忙笑着说,“是,咱们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说着,把手里的酒杯凑到唇边,一仰脖子,干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对了,二爷……咱家五妹最近可好吗?”
白洛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关心月珊呢。”
孙玉麟脸一红,“我这种癞蛤蟆,哪儿配得上关心她?就是老久没听着她的消息,有些惦记罢了。”
白洛云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玉麟,你放心。你帮了我多少忙,做哥哥的是心里有数的,回头……自然亏待不了你。”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孙玉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孙玉麟一怔,仿佛得了他什么保证似的,惊得张大了嘴,“当真?”
白洛云好笑地瞄了一旁的马贵鑫一眼,“贵鑫,玉麟还不信我呢。”
马贵鑫道,“这小子准是高兴傻了,你也不想想,二爷什么时候打过诳语?答应你的,准能做到。”眼珠一转,笑着问,“二爷,上次我和你张嘴借钱的事儿……”
白洛云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用纸绳捆好了,少说也有**百块钱,轻飘飘地扔到了马贵鑫的身前,“咱们哥几个跟亲兄弟一样,你说什么借?拿去用就是了,回头若是手头又紧了,自管和我张口。哥哥绝不会亏待你的。”
马贵鑫一脸高兴地把钱抓了起来,“二爷你放心,你对我仗义,我姓马的绝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你的事情,我是肯定要上心的。”把钱死死握在手里,只等着吃完了饭,赶紧到大烟管吸两管。
白洛云看他一幅急不可耐的神色,就说,“咱们今儿就吃到这儿,回头哥哥再安排别的地方宴请你们。”又看了小金凤一眼,“今儿多谢你过来,回头和你干爹说,让他到我的店里去取钱。我瞧你脖子上的金凤也没多大,回头让他给你打个更好的。”
小金凤一听,美滋滋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谢谢爷儿!”又福了礼说了告辞,这才抱着琵琶从包厢里走了出来。门外一群服务生见到她,都愣了一下。她得意地扬了扬眉,轻快地走到了一楼。角落里正在喝茶的中年男子见到她下来,急忙起身走了过去,“完事儿了?”
小金凤点了点头。
“赏钱呢?”男人着急地问道。
小金凤瞪了他一眼,“人家可不是随身带着钱的人,要你回头到他店里支去呢。还说让你拿了钱,给我打一个更好的金凤,说是这个小。”捏着脖子上的吊坠晃了晃,“对了,还说让你还置办几身好看的行头,人家嫌我穿的土呢。”后面的话完全是子虚乌有,自己硬加上去的。
这男人姓花,是她的干爹,所谓干爹,不过就是个养她的人,回头赚了钱,是要拿大头的。花爷笑嘻嘻地说道,“去他店里?看来是要不少赏,这也是你嘴甜会哄人的功劳。你放心,干爹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小金凤不屑地撇了撇嘴,“干爹,人家腿麻得厉害,走不了路了。”
“行。”花爷正在兴头上,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弘泰楼的正门口,“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那边给你叫个黄包车回来。”
小金凤脸色一喜,“谢谢干爹。”看着他兴高采烈地走了,这才冷冷哼了一声,“老娘笑得脸都要僵了,唱了个把个时辰,最后钱都进了你的腰包。龟儿子,等我回头换了东家,找个更有能耐的干爹,看我怎么收拾你……”正嘀咕着,视线被一个又矮又壮的身影给挡住了。她随意地扫了一眼,一脸嫌恶地骂道,“死要饭花子,贴这么近做什么?姑奶奶没给你的闲钱,赶紧滚……”
话还没说完,嘴已经给他死死捂住了。她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转身就要跑,那男人抬起一掌,狠狠劈在了她的后脑,她身子一晃,人就这么昏在了男人的怀里。那男人手脚利落,扛起人转身就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弘泰楼里人声鼎沸,大家推杯换盏,只一个服务生路过的时候,觉得眼前红影一闪,但也没当一回事,转身继续传菜去了。
花爷还在想着拿了钱要怎么使,领着一个黄包车回到大门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小金凤的身影,他微微一怔,一眼扫到了摔在地上的琵琶,如今已经断了弦。他顿时觉得事情不好,四下开始找了起来,“金凤?金凤?”
哪里还有人能回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