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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漪有些紧张,担心地抓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热汗。我低头看了她一眼,冲她一笑,小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末了还忍不住加了句,“你安静点,可别乱说话。”
白月漪见我不信任她,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外公住的霖园在白府的最中心,虽然不是最大的,但位置却极好,其他五个园子众星捧月般团团围在它的周围。除了外公的卧室之外,尚有客房,书房,会客室,宴会厅,下人房和小厨房。一般举行家宴时,都安排在霖园的宴会厅。
和白月漪牵着手踏进宴会厅的大门,先看到地面上满是瓷瓶的残渣碎片,上好的地毯也给弄污了一大片。外公坐在正首太师椅上,身材依旧清朗消瘦,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袍,右手拇指上碧绿的扳指在灯光下有些明晃晃的。虽然两鬓斑斑,但精神很好,余威不减,眼睛格外漆黑有神。
外公脚边跪着的年轻人穿着正统的白色西装,肩膀兀自颤抖不停,似乎极为害怕,看背影就知道是白耀祖了。一旁跪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哭泣不止,正是大舅母。
外公见到我们进来,原本严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轻轻笑了几声,冲我们招手,“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在外面站着,一路上还好吗,没出什么乱子吧?”
我和白月漪先走他跟前行了礼,这才点点头,“一切都很好,让外公挂心了,旅途虽长,好在四舅也安排了得力的人,一路上照顾着,也没出什么事儿。”
外公黑亮的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眼睛像是漩涡般深不可测,我完全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他似笑非笑的唇角更是让我紧张无比,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张白纸般站在他的眼前,什么想法心计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他表情格外平静,悠悠道,“现在世道乱,你们两个年轻姑娘出门,说不担心是不能的,好在平安到了。上次见你们还是两年前,如今我身子也不大好,不能总往老家去了,因此叫老四安排,让你们过来聚聚,既然来了,就别想家,多在这边住几天。”他顿了顿,又问,“对了,你母亲的身体如何了?”
我笑笑,老实回答道,“母亲身子还是老样子,吃了多少副汤药也没什么起色。好在虽没什么好转,但也没有严重下去。”
外公点了点头,“你母亲心思重,年轻时就喜欢胡思乱想,若非这样,也不会把身子糟蹋成这样。”他说完,看了乖乖站在我身旁的白月漪一眼,“怎么不说话了?我听老家那边来人说,平日里你是最能闹腾的,怎么到了这边反倒安静了?”
白月漪一本正经地说道,“年纪不小了,总不能整日疯疯张张的。”
外公看了她两眼,嘴角浮上浅浅的笑容,也没多说。白月岚从外面缓缓走进来,依着门框说道,“爷爷也真是心疼这两个孙女,听说她们来了,还在霖园设了晚宴,要不是沾了她们的光,我们什么时候能进爷爷的园子看一眼?”
外公听她酸溜溜的口气,似乎老大的不满意,眼神往她身上一扫,也不见有多犀利,但却吓得白月岚立刻闭上了嘴。“我听门房的人说,你是今儿早上才回来的?你们整天嚷嚷着时代不同了,年轻人有新的活法。我人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时代,但白家的规矩可没老。我和你说过没有,姑娘家再怎么玩闹也要有个样子,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你是忘记了,还是觉得我人老言轻,管不了你?”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但却有一股压人的气势,让人透不过气。
白月岚吓了一跳,强笑了两声,“爷爷你说什么呢?孙女要是做错了,你打骂也就是了,何必这么生气?要是真气坏了身子,那不是我的罪过吗?昨晚上朋友办生日晚会,我原本说吃了饭就要回来的,可朋友们非拉着不让走,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下次我再不敢了,一定早些回来。”
外公淡淡看了她一眼,“话从你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你最好也能记着点,回头可别再忘了。”
“是,孙女一定记着,不敢忘。”白月岚垂着头,老实答应了。
外公看了我和白月漪一眼,忽然又问,“月珊怎么还没过来?”
白月岚急忙道,“五妹参加宋府的舞会去了,帖子是早就送来的。五妹原也不打算去,说是老家来了姐妹,大家好久没坐在一起乐呵乐呵。偏宋府三请四催的,人家诚心邀请,她也不能给不面子,还说到那边只待一小会儿就要回来呢。”
外公点了点头,表情也是淡淡的,不置可否。
白耀祖见他问了一圈人,就是不说自己的事,膝盖跪得生疼,额头上急得满是冷汗,此刻小声地插嘴叫了声,“爷爷……”
外公仿佛刚想起他,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跪着的大舅母,叹了口气,“扶着你娘起来吧。”
白耀祖一听,顿时满脸喜色,急忙搀扶着大舅母站起来。大舅母到底年纪大了,这些年养尊处优,跪了这么久,膝盖早受不住了,只见她腿一软,就要坐倒在地,好在白耀祖年轻力壮,稳稳地把她抱住了。外公看在眼里,感慨地说道,“耀祖,你娘年纪大了,到了享天伦之乐的岁数。你也老大不小的,别让她总因为你的事儿烦心。今天蓉萱和月漪来了,我不想说你的事儿,也不想让年纪轻的妹妹看到你这幅样子。扶着你娘回去,明天一早过来找我,仔细把事情经过说了,我再看看怎么善后。”
白耀祖连连点头,“是,是,不敢打扰爷爷。”又看了我和白月漪一眼,叫了两声妹子。
外公看了他两眼,继续道,“你是这家里的长兄,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更要以身作则,严以律己。白家能走到今天,着实不易,我不想白家这么败在你的手里。下次你再惹出事,我可不会管你,你记着我今天这番话吧。”他说完这些,显得极为疲惫,视线也转到了大舅母身上,“我听下人说你整日吃斋念佛,一念就是一天,年纪大了,做事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有心思的时候,多叫耀祖到身边教育教育,老大虽然没了,但好歹还有你在,不能因为念佛,就断了和儿子的来往。”
“是。媳妇知道了。”大舅母点头答应了。
“你也一样,有胡闹的功夫,不如多去陪陪你母亲,她青年守寡,极为不易。这些年全指着你活下来的,你若不争气,要她怎么办呢?”外公看了白耀祖两眼。
“是,孙儿一定谨遵爷爷的教导,下次再不敢了。”白耀祖听得一身冷汗。
“今天出了事,你媳妇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外公扬了扬眉,似乎有些不满。
白耀祖十分尴尬,急忙说,“孙儿因为担心,刚一回府,就直接到这儿来了,还没回过自己院子,她可能还不知道呢。”
“你既成了亲,有了家室,做事之前要过过脑子,多为家里想想。给你娶媳妇,为得就是约束你的性子,让你沉稳老练些。媳妇娶回来了,可不是给你扔在院子里当摆设用的。爷爷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想在死前看到下一辈人。你若是有了子嗣,想必心智也能成熟一些,你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外公微微一笑,冲他挥了挥手。白耀祖如获大赦,头也不回的扶着大舅母快步走了。
白月漪向他的背影瞪了一眼。
外公有些累了,叹了口气,突然扬声问,“谁在外面伺候呢?”
闻声跑进来一个小厮,冲外公躬身行礼,“老太爷有什么吩咐?”
外公看了他一眼,“你命人把门口那堆东西收拾了,再去问问厨房,菜都备齐了吗?
“是,小人这就去问。”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青衣丫鬟,手脚麻利地把瓷瓶的碎片扫走。紧接着陆续有丫头端着餐盘往里来,一张圆桌很快就给摆满了。外公指了指,“咱们坐吧,我少和你们来往,也不知道你们喜爱什么,特意让小厨房多做了一些,哪些合你们的口味就告诉我,下次我好让他们再弄。”他说完,先起身在正席的位置坐下了。
白月漪拉了我一下我的衣角,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找个离他稍远的位置坐。我立刻会意,两个人刚要迈步,外公忽然叫住我们,“蓉萱,月漪,你们两个一左一右挨着我坐。”
白月漪脸色一变,十分不乐意。
我更是觉得奇怪,外公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严厉而忙碌的,对我们也不怎么亲近。从前每次见到他,也不过是匆匆说句话他就走了,怎么就这次对我们格外上心呢?正踌躇着,外公忽然看了过来,“怎么?不乐意挨着我这个老头子?”
我急忙摇头,“怎么会?”扯了白月漪一把,她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我走了过去。
白月岚站在一边也是一脸疑惑,低着头正琢磨,外公已经说,“你也坐吧,别站在那里。”
她急忙答应了一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外公又问她,“洛云和洛枫呢?”
白月岚摇头道,“不知道,今儿一天也没看到他们。”
外公嗯了一声,“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都会飞了。”他虽然是笑着,但话音却格外深沉,白月岚一怔,偷偷瞄了外公几眼,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外公看了右手边的白月漪一眼,“洛轩身子如何?”
白月漪小声答道,“出门前去看他,觉得还好。”
外公点了点头,“可惜了。前几日难得洛康放假,他过来陪了我一日,谈吐得体,真是长大了。你们这一辈人里,耀祖,洛云,月岚,洛轩,月珊,洛彬,洛枫,洛康,月漪,九个人好像昨天还是小不点儿的孩子,一眨眼就都大了。”他慈爱地看着白月漪,“你虽然总在老家和我不亲,但到底身体里有白家的骨血,如今见着你这么大了,才恍然觉得自己是真老了。”
白月岚总觉得十分古怪,爷爷这次对乡下姐妹明显不同往次,急忙跟着说,“是呀,九妹妹还是咱们家的老幺呢,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白家就咱们三个姐妹,以后要多走动走动才好,可别太生分,你到了这里,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或是想玩的,只管来找三姐,我一定给你解决得明明白白的。”白月岚虽是三舅的大女儿,但长相却一点没继承,反而和三舅母更像,一双细长的眼睛配上樱桃般的小口,笑起来像极了狐狸。
白月漪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白月岚顿时觉得尴尬,低头摆弄着筷子,也不说话了。
外公看了看白月漪青春姣好的侧脸,笑着点了点头,又看着我说,“咱们白家到你们这一辈,也算是大门大户了。原本只有九个,我还觉得有点缺憾。后来一想,蓉萱加进来,那就是十全十美了,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到底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揣测的了的。”
白月岚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外公还想说什么,门外已经传来一个男声,“贵客光临,我却来迟了,真是罪过。”我一听他的声音,顿时一阵反感。白家的‘滑泥鳅’白落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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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耀祖扶着母亲往自己住的阆园走,一路上母亲还不住地念叨,“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这次老爷子答应帮你,我也就放心了。下次可不许这么生事了?听见了没有?”
白耀祖极为不耐烦,随意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先前我听人说你又闹了乱子,知道你肯定是要去老爷子那里求情,也赶忙就跟过去了,好在还来得及。”
白耀祖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爷爷怎么把那两个乡下的赔钱货接过来了?”
“老爷子做事,谁又知道什么理由了?”夜色中他母亲冷冷一笑,“当家的一句话,别人自然没有异议。耀祖,你一定要继承白家的产业,你娘我在白家委屈了这么多年,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要是不争气,我就不用活了。
白耀祖随意嗯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十分古怪。他把母亲送到所住屋子里,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穿过两个院子回到自己房间时,天已经黑透了,乌黑的天际无星无月,夜风也冷得吓人。屋子里点着灯,蒙眬的光影将一个秀丽的身影团团笼住,她正在窗下刺绣,纤纤细指捏着银针,彩线来回穿梭,洁白的绢布上秀得是鸳鸯戏水。昏沉的灯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上,一双妙目宛若秋瞳剪水,纤长的睫毛蝴蝶般轻轻颤动。
全神贯注的模样又是惹人怜爱又是让人不忍打扰。
白耀祖憋着一肚子的火,看到她背对着自己,一幅目中无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不说二话,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劈头骂道,“贱人,我在爷爷跟前儿跪了大半天,你倒是悠哉,还躲在这里秀花鸟?”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杜雪溪吓了一跳,头皮被扯得生疼,眼泪也滚了下来,一脸惊恐,“你……你干什么?”
白耀祖将她甩到一边,挽起了衣袖骂道,“你对我不闻不问的,是不是想我死了才好?老子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是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你活是老子的人,死也是老子的鬼。你爹也是看上了我们白家的势,才把你嫁过来的,你当老子不知道你们杜家没安好心吗?你想等老子死了,好和你的心心念念的小白脸私奔?做你的臭娘婊子梦,就算我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想出白家的门,你就等下辈子吧!”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皮带,狠狠抡了上去。
杜雪溪起先还咬着牙忍了两下,最终还是吃痛叫了起来,“你怎么随随便便打人?我没招惹你,为什么打我?”边说边躲,眼泪顺着雪白的脸落了下来。
白耀祖恶狠狠地骂道,“老子出了事,娘都知道了要去爷爷那里帮我求饶,你倒躲在房间里舒服自在,活该老子跪得膝盖都疼了?”
“什么出事?我不知道,也没人和我说。”杜雪溪见他凶神恶煞的,叫着就要往门外逃,刚踏出两步,就给白耀祖一把抓着头发拉了回来,狠狠摔在地上,“跑?这里是白府的地方,你能跑到哪里去?想去爷爷那里告我的状?我让你跑!让你跑!”手中的皮带一下狠于一下,打得杜雪溪在地上打起了滚。
“我不知道,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耀祖刚才受了半天的气,哪会那么容易放过她,她越是求饶,他越觉得过瘾,下手也更狠了,“不是有个和你好过的小白脸吗?你叫他来帮你呀,让他来呀,你这个贱人!小娼妇!老子今天非活活打死你不可!”
杜雪溪被打得不成样子,求饶了半天也没效果,只好对着门外叫人,“玲芬,玲芬!”
闻声从屋外跑进来一个丫鬟,手上还端着水盆,见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吓了一跳,水盆也直接脱手摔在地上,急忙跑过来扑在杜雪溪的身前,“姑爷,姑爷你这是做什么?别打了,饶了我们家小姐吧。”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白耀祖狠狠骂了一声,一脚将杜雪溪的陪嫁丫头玲芬踢了个跟头。
杜雪溪似乎也知道逃不掉,求情又无用,反倒不挣扎了,倒在地上,麻木地不躲不闪,只等着皮带落到身上。
白耀祖抽打了好一会儿才罢手,把皮带往地上一丢,走到杜雪溪的绣架前,从一旁的针线筐里摸出剪子来,狠狠对着布面划了几下,“老子让你绣,让你绣……”又把绣架踢翻了,这才觉得解气,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玲芬爬着跑到自家小姐的跟前,抱着她哭起来,“小姐,你没事吧?我可怜的小姐……”
杜雪溪仿佛都不觉得疼,她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发丝,又擦掉嘴边咸腥的血丝,呆呆看着残破的绣架和毁掉了的绣作。两只鸳鸯给剪刀划开了,分在两边,顿时没了两情缱绻不离不弃的兆头,就仿佛她一样……
本来枯竭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四下里看了一眼,视线落在那把被白耀祖扔在地上的剪子上。玲芬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急忙爬过去把剪子藏起来,“小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呀。”
杜雪溪看了她一眼,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竟没有一点神采,她眼珠稍稍转了转,极是无奈地苦笑了两声,“活不成,死不了,上辈子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老天要这么惩罚我?”
玲芬爬过去抱着她哭道,“小姐心地善良,能有什么错事?即便真做错了,要罚也来罚我,别罚我们家小姐!”看着杜雪溪一身的伤痕,哭得更是难过,“丁少爷,你到底在哪儿呀,快点来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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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白月漪见白落云大步走了进来,急忙站起来行了一礼,齐齐叫了一声,“二哥。”
白洛云十分亲近地过来和我们说,“都是自己家的兄弟姐妹了,还这么见外,你们都累坏了,还站起来做什么?快坐下。”又看着外公说,“听说了老家那边两个妹妹要来,我原本要早点回来的。谁知道铺子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原本说是今天到的船,又说要改到明天早上才能靠岸。船上基本上都是着急要出货的,买家本来就等了大半个月,还有许多都交了定金。我只好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道歉解释,一直忙到现在。”
外公冲他点点头,显得很是满意,“嗯,多亏你心细,你大哥如今不成事,铺子那边还要靠你出力。”
白洛云十分谦虚地说道,“都是亲兄弟,又不是别人的事情,出力是应该的。好在我还能帮上一些忙,咱们白家的生意如今做大了,分店已经开了四五家,大哥一个人,也真是忙不过来的。”
我在一旁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模样,忍不住低下了头。白洛云自小就长了一张好嘴,人前好话说得天花乱坠,人后使绊子下损招也绝不手软,白月漪偷偷叫他‘滑泥鳅’,我却觉得他远不止于此。他野心勃勃,是白家同辈人里极难对付的人。
谁知白洛云嘴上虽然在和外公说话,一双眼睛却骨溜溜的看着周围,忽然笑着对我说道,“好久不见蓉萱了,越发清秀了,从前还是不大点的样子,见到了人,凶得就要撸胳膊挽袖子,如今性子也沉稳了,真是女大十八变。你们一路上过来,也都饿了吧?那些枯燥乏味生意场的事我也不说了。爷爷,您看呢?”
“是,吃饭吧,吃完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我听老单说,洛彬知道你们要来,老早就和门房打了招呼,说是要用车,带着你们四处转转。江城秋来风景如画,多看看也好。不过今天就算了,不许玩得太疯,也别熬得太晚,早点睡吧。”外公说完,就拿起筷子,“吃吧。”
白月岚看了白落云一眼,似乎有些话要对他说。
白洛云眨眨眼,轻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吃饭,白月岚果然听话地低着头只是吃饭了。
这顿饭只有外公问了我们老家这边的几件事,我都一一说了。白月漪最是乖滑,若非问到她的头上,她绝不开口,一门心思吃饭。
外公大概也知道我们对他又敬又怕,后来索性不说话了。没多久大家用完了饭,丫头们送来了水漱口,外公吩咐道,“你们送姑娘回桂园,洛云留下,我有事问你。”
白洛云听到桂园的时候先是一愣,又听外公有事要问,顿时警觉起来,急忙点了点头,“是,正好孙子也有铺子里的事要和您说。”眼睛瞄了白月岚一眼,白月岚就聪明地站起了身,“爷爷,我也回房去了。”
外公点点头,“去吧。”
白月岚起身行了礼,脚步飞快地走了。
白月漪也早就待够了,急忙跟着站起了身,“爷爷,我们也告辞了。”
外公笑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察觉到她那股子急不可耐的劲儿,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去吧,路上让丫头们多点两个灯笼,别摔倒了。”
白月漪胡乱地嗯了一声,扯着我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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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彬回到白家时,天色已经晚了,走进白府的大门,转身对宝喜说,“你自己回园子吧,给五姐准备些蜂蜜水,今晚的酒她又要不少喝。”
宝喜点点头,行完了礼就走了。
白洛彬看了看时间,料想老爷子那边准备的晚宴应该结束了,就迈着轻松的步子往梅园方向走。快到梅园时只见前面黑洞洞没一点亮光,他皱了皱眉,心里还想难道是早就睡了?
路上一个小厮正往这边走,也没想到这里站着人,看到白洛彬吓了一跳,半晌才缓过神叫了声六少爷,又问,“这么晚了,六少爷怎么往梅园来了?”细细看了看白洛彬的脸色,还以为他喝多了酒,找不到路。
白洛彬问他,“蓉萱姑娘和九小姐都睡了?”
小厮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答道,“这次来没安排住进梅园,说是在桂园歇着了。”
白洛彬明显一愣,“桂园?往次来不都住梅园的吗?”
小厮见他脸色一变,唯恐说错了什么得罪他,急忙说,“太详细的小人也不知道,上头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办事。”
“谁吩咐的?”
小厮想了想,小声说,“听说是单管事。”
白洛彬冲他挥了挥手,小厮得了明令,抬步就走了。
白洛彬一个人站在梅园的门口出了会儿神,冷风吹着他的眉角发梢,他越发觉得事情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了。
单总管的意思,多半就是老爷子的意思。
那么,老爷子又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