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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悠感觉到身边的事情变得非常奇怪,每当她醒来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陌生的地方,身边围绕着陌生的人。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她全然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就好像是睡了一觉,身边的人事就全换了。
“陈大人?”看着端坐在不远处地中年男人,莫悠仍有些怀疑自己的所见所闻。
“下官在,不知夫人还有哪里不适?”陈和毕恭毕敬地侧过身,抱拳对她行礼。
他还记得,秦夫人昏倒时,他才刚刚离开这里。忽闻屋内响起两道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立刻就又折了回去。
从那个时候算起,未时末到现在戌时四刻,夫人已经昏睡了两个多时辰。
可就是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内,有些事情正在悄然变化,当莫悠睁开眼那一刻,陈和心里就生出了一丝疑虑。
他发现,此时的秦夫人和昏迷前的秦夫人简直判若两人,除了有着一样的外貌,从眼神到表情,还有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都变得非常不一样。
更让他在意的是,现在的秦夫人给人一种生冷的感觉,无形中似乎有种压迫感盖在头顶。不得不承认,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在面对她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后颈冰凉的紧张感。
想到之前大夫所说的话,陈和的脸上不禁冒出探究的神色。
“听了陈大人之前所叙述的事情,我大概已经猜到最近经历过什么,只是心里仍有疑惑。”莫悠向旁边的两名丫鬟递过去眼神,后者会意,忙伸手去扶她下床。
莫悠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陈和旁边坐下,表情波澜无惊,唯有眼神中透出一股疑惑。
“夫人还有何处不解,只管道来,下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和也跟着转过身,微微颔首,以示恭敬。
“我与那竹隐素有旧怨,他此次趁我失忆,掳我来此,定是想把我带去皓云国。可是据你刚才所言,是竹隐亲手放了我,我才能来到府衙。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人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又怎会突然放我离开呢?”莫悠说出心中的疑虑,同时也是担忧,她怕这是对方的又一个阴谋。
“夫人是觉得此事有蹊跷?”陈和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正是,所以我想请陈大人派人去调查一番。”莫悠点头。
“此事不成问题。”陈和应下,看着对面的人面色苍白,心知她的身体还非常虚弱,便起身拱手拜道:“夫人,你且安心养病,其他事情下官会处理好。天色不早了,夫人服下药便早些休息吧,下官告退。”
莫悠抬眼看向他,清冷的眸子里似有波澜闪过,但很快恢复平静,“陈大人慢走。”
陈和离开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药。
莫悠服下后,就让丫鬟去准备笔墨纸砚。根据陈和之前所言,她觉得自己很可能还会再次失忆。不如就趁现在自己清醒着,她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记录下来,等她再次失忆后,只要看了这些东西,就不怕自己会再迷失。
在记录的同时,她也好好梳理了一番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她仍猜不出,竹隐这样大费周章地掳走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今白羽已经奉旨去了皓云国,战事亦是一触即发,根本毫无退路。所以就算没有她这个人质在,这场战事也是势在必行。
“夫人,夜已深,早些歇息吧。”一道温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悠停笔,看了一眼伺候在伸出的两名丫鬟,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累了便先去休息吧。”
本只是随口一句话,可听在别人耳中,很容易就成了责备。
两个丫鬟紧张地对望一眼,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下跪请罪。
莫悠刚刚重新下笔,便又顿住,抬头莫名地看着她们,“都起来。”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恰到其处的带着严厉,那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二人又是一惊,忙依言起身。
其中一人看着重新低下头写字的人,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表情让人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小丫鬟暗暗壮胆,小心翼翼地开口解释道:“能伺候在夫人身边,是奴婢们的福气,奴婢们并不觉得累。只是夫人您身子刚刚恢复一些,不可太过劳累,现在已近子时,您……”
“我知道,待会儿便休息。”莫悠打断她的劝说,语气中没有不耐,亦没有勉强。
小丫鬟脸上的表情瞬间轻松下来,夫人这样算是不生气了吧。
看着依然忙碌在书案前的主子,两名小丫鬟悄悄退后两步,彼此靠近了一段距离,压低声音细雨。
“鹃儿,夫人自醒来便没有吃东西,你去准备一些吃食。”个头稍高的那位丫鬟说道。
“好,那你先在这里照看着。夫人若还有不适,就苏素去请大夫。”鹃儿应下,交代了两句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鹃儿离开后,那名小丫鬟就绕到了书案前,默然无声地为莫悠研磨。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子时已过,秦夫人仍无停笔之意,小丫鬟忍不住好奇了。
“夫人,您在写什么?”
“记录一些东西。”莫悠头也不抬地回道。
小丫鬟噢了一声,目光随处一扫,就看到莫悠手边放着一堆写好的纸张。
她又挪身过去,将这堆有些乱的纸张一张张叠好。
小丫鬟的家里曾出过举人,所以自小就识字,在整理的过程中不经间就瞥到了上面的内容。
这些事情……好像就是刚才陈大人所叙述的那些,夫人为何要写这些?
小丫鬟不解地又看了一眼莫悠,谁知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平静而又犀利,登上心里就是一阵狂跳,慌乱地收回目光。
“奴、奴婢该死……”
小丫鬟刚要下跪,却被一只手拦下。
“你识字?”莫悠缓缓开口,虽是问话,可那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笃定。
适才见到小丫鬟在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不仅会看上几眼,还能准确无误地排好序。这就说明,她看得懂纸上的东西。
“略懂一二。”小丫鬟紧张地回道。
“还记得陈大人之前所说的事情吗?”莫悠再问。
下丫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莫悠也点头,问道。
“奴婢名叫锦茉。”
“锦茉,你来这里。”莫悠说着站起身,示意小丫鬟坐在椅子上。
“这……”锦茉看到她指着的地方,立刻就吓得腿软起来,激动地吞咽着口水,用力摇头,“奴婢不敢。”
“怎么,你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吗?”莫悠眸光稍敛,语气严肃地反问。
锦茉胆子小,不经吓,当即直接跪在了地上。
“奴、奴婢……”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说过什么。
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和害怕,莫悠轻笑一声,收起了严厉的表情,“你不是说过,伺候本夫人不会觉得累吗?但现在本夫人累了,需要你帮我记录一些事情,你可愿意代笔?”
锦茉诧异地“啊”了一声,没想到对方让她坐下,是为了让她代笔写东西。
脸上更加窘迫,真是不争气,每次都是,主子话未说完,她就直接吓得不敢再听了。
难怪鹃儿每次都笑她没出息。
“你就接着这里开始写。”莫悠将人按坐到椅子上,指了指自己写一半的东西,吩咐道。
锦茉连连点头,快速看了一遍前面所写的东西,很快就开始动笔。
莫悠在她身后看了片刻,见她所写与自己记得并无出入,便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大约是因为之前中毒的缘故,她总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才这么会儿,她就生出了全身酸软的疲乏感。
半靠在软榻上,微微眯眼假寐。
有月光从半开的门缝中投入,清辉洒落在她的脸上,肤白如玉,面如桃花,菱唇微翘。乍一看去,竟如一朵安静的睡莲。
鹃儿进来时,正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不禁有些呆住,好片刻才回神,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里。
转眼一瞧,桌案后坐着的,竟是她的好姐妹锦茉。
二人对望一眼,瞬间心领神会,彼此心照不宣。
鹃儿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来,才去叫莫悠,“夫人,奴婢准备了宵夜,您吃一点儿再休息吧。”
莫悠闻声睁开眼,看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饭菜,竟是提不起丝毫食欲。
“不了,我不饿。”
“还是吃些吧。”鹃儿走回到桌旁,端起一盅银耳莲子羹,重新来到莫悠身边,“夫人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空腹睡下。而且,大夫特意交代过,夫人现在身子特殊,万万要小心才是。”
“身子特殊?”莫悠扬眉。
“夫人,这个温度刚刚好,先喝完汤羹吧。”鹃儿说着,舀出一勺汤水,送去对方嘴边。
明显逃避的态度,她似乎想隐藏什么。
莫悠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人,平静的声音中,散发出丝丝冷意,“大夫说过什么?”
鹃儿下意识地缩回手,有些紧张,但不至于像锦茉一般,遇事只会自乱阵脚。她算是比较冷静的,暗暗思索了一番后,最后决定说出实话。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惹主子发怒才是最大的不敬。
“大夫说您体内藏着一种不知名的毒药,非常危险。”鹃儿放下汤羹,解释道:“因为是第一次见这种毒药,大夫难以说出此毒的毒性,亦没有解毒之法。他还说,此毒随时会毒发,但后果他也难以预计。”
不知名的毒药?
莫悠蹙眉,之前就听竹隐提到过,说她体内蛊毒虽解,可体内却又生出另一种毒药。
难道,这个就是致使她失忆的原因?
看来她需小心才是了。
陈和次日一早又来探望莫悠,却愕然发现,今天的秦夫人有些不太一样。待他与之交谈几句话才明白过来,夫人又失忆了,她忘记昨天昏倒的事情。
“夫人还要去渥丹县?不等竹隐的消息了吗?”陈和诧异地问道。
“竹公子?我刚与他道过别,想来他也应该回皓云国了……”莫悠眨了眨眼,便改口催促道:“好了,不谈这些了,我想马上就去渥丹县。”
陈和迟疑了片刻,最后点头,“好,下官这就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莫悠便乘上了去渥丹县的马车,陈大人还特意派去两名衙役跟着。
非常凑巧,这二人正是昨天找到莫悠的那两个人,一个叫范邦,一个叫陆子惊。
马车行驶的非常慢,莫悠独自坐在里面,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从陈大人那里得知,自己昨天又无故昏倒了。
莫悠不自觉摸上胸口,有种得了重病,身体每况愈下的错觉。
手指摸到一些硬硬的东西,稍微一顿,从衣衫中掏出一只布包。
布包是临走前,丫鬟锦茉交给她的,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让她一定收好。
好奇地观察着这只布包,没有任何特色,里面好像装着一叠纸。
反正闲来无事,便打开来看看吧。
这般想着,莫悠已然打开了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每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眼里闪过惊讶,从第一张看起。
只是前面几行字,莫悠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这些东西是她自己写的?她认得这字迹,的确是自己的,而且上面也的确有解释,说是自己经常失忆,所以要在清醒的时候,记录下所经过的事情。
看着那一行行字,莫悠只觉得离奇,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信上最初非常清楚地交代了她的身世,与陈大人所说还是有几分出入的,但她的丈夫的确是威武将军秦白羽。而她,并非高家二小姐,只是一个受命代嫁的杀手。
“杀手,笔墨楼……”莫悠紧急捏住纸张,想到竹隐曾告诉过她的那些故事,有气恼有愤慨。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亲人,只是一个替人卖命的孤女罢了。
莫悠失笑,眼里却异常冰冷,从头到尾自己都被人耍的团团转,而她却还将那个人当成了朋友。
心里生出恼恨,刚欲往下看去,谁知马车突然停下。
莫悠一个不注意,人就往前趔趄了一下,撞上旁边的车壁。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一道惨叫声。
莫悠大惊,感受到有危险靠近马车,立刻将那些纸张收好,重新放进怀里。
与此同时,车门被人一刀劈开。
莫悠瞪眼看向车外的情况,就见范邦倒在马车上,胸口处被人捅了一刀,人已断气,血还在往外冒。
浓烈的血腥味中,莫悠还看到,陆子惊满脸是血地站在马车下,手里提着染满鲜血的大刀,正阴森森地注视着她。
“你……”莫悠不敢置信地瞪向他。
“受死吧。”陆子惊像是杀红了眼,提到就要跃入马车,朝里面的人砍去。
莫悠惊骇,快速甩出腰间的银鞭,在大刀即将贴近身体的时候,及时缠上去,暂时制止住了那夺命的一刀。
挡下一击后,莫悠还不敢有所松懈,当即一咬牙,抬起身体朝旁边的窗口撞去。
顿时一阵碎裂声响起,伴随着扬起了木屑,莫悠在滚出马车的一瞬间,快速收回银鞭。
身体撞在坚硬的地面,滚出几丈远后放下停下。
莫悠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爬起来就往往前跑去,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处荒无人烟的野林子里,难怪陆子惊敢光天之下对他们下杀手。
没跑多久,莫悠就发现自己的腿脚都受了伤,应该是撞车出来时的擦伤。
有热流从肩膀和腿上流下,鼻尖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烈。
莫悠暗暗咬牙,回头看去,陆子惊已经再次提刀追上来。
收回目光,忙加快的脚下的速度。
只是她的腿受了伤,血一直在流,纵然不是重伤,可是跑动间难免会撕裂伤口。钻心般的疼痛,伴随着跨出去的每一步,不时折磨着她的意志力。
最后,在她跑的满头大汗,汗水与血水融在一起时,还是被陆子惊给追上了。
莫悠只能提鞭与他对抗,但早已体力透支她,根本不是陆子惊的对手。
一个不注意,就被对方踢上手腕,立时银鞭落地。
陆子惊再次飞起一脚,踢在莫悠的腹部,将她踢倒进一堆乱草中。
莫悠闷哼一声,失血过多,让她的眼前变得有些恍惚,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为、为何……要、要……杀、杀我?还、还有范、范邦,你们、你们不是……”
“怪只怪你们命不好,留着他碍事,只能先解决掉。今日你若不死,死的就是别人。夫人,莫怪属下狠心。”陆子惊像是受到了逼迫般,顿时大喝一声,提刀朝乱草中的人刺过去。
莫悠轻轻闭上眼,已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她不死就是别人死,真是一句讽刺的话,所有人都有着无奈。而她,忘记了所有,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活下去。
杀气越来越逼近,莫悠反而松了口气。
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