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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晴，阳光斜斜地照入窗子，沈茵茵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吓得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时间却还不到七点。www.Pinwenba.com
虽然离上班时间还早，她原本可以再睡半个小时，但她想到昨天的资料还没有送回公司，心里总觉得有事没做完，于是干脆起了个早床，洗漱完毕去上班。昨晚实在太困了，上了李辰逸的车就稀里糊涂睡着了，以至于被他连续推了好几次才醒过来，回到家连脸都顾不上洗就把自己塞进了被窝里。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依然没有莫之航的任何信息。他到底怎么了？平时无论如何都会给她一个电话或者短信的，虽然昨天在他办公室里两人之间有点小小的不愉快，但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难道他昨晚太忙一直在加班？
沈茵茵一边胡思乱想着洗漱完毕，站起身来看着桌子旁整理好的文件，拿着文件夹正要出门，想了想又照了下镜子，发现脸色有点苍白，于是在两颊上补了一点粉，看着身上那件黑色毛呢大衣似乎有点单调，就在衣柜里取了一条五彩斑斓的大围巾，收拾停当之后利索地出门。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早上到处是一片素白世界，银装素裹的杉树看起来沉沉的，挥舞着手里的大蒲扇，道路两旁的青草地上还铺着一层软软的地毯，沈茵茵看时间还早，坐上了一趟公交车。
到了公司，她照例向他的办公室里看了一眼，他的门锁着，里面一团漆黑，显然没有人，他还没有来上班。
倒是林芷珊来得挺早，沈茵茵前脚打完卡，林芷珊后脚就进了门。她看见林芷珊来了，就将昨天的事情解释了一遍，“你把文件送到我办公室里来吧！”林芷珊冷冷地撂下一句话，留给她一个背影。
沈茵茵来到座位上，发现桌子底下空空如也，电脑主机箱不在了，她跑去问前台艾丽丝，艾丽丝说：“哦，你的电脑中病毒了，来的人说他这里没那种软件搞不定，要带回公司去修，修好了下午给送回来。你今天上午可能没电脑用，下午保证还给你。”她心想还好只是一个上午，只要不再被林芷珊叫去她办公室“用电脑”，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把资料交到林芷珊那里，林芷珊还好没有挑刺，很顺利地让她出来了。
但是，沈茵茵走出林芷珊的办公室还不到三分钟，她就听见林芷珊很失态地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走到她的门口，用一种十分尖利的声音叫道：“茵茵！你过来！马上过来！”
她被林芷珊这种前所未有的失态行为给吓了一跳，林芷珊虽然为人刻薄，但对自己的个人形象向来是十分注意维护的，此刻的林芷珊就像一只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整个人仿佛要立刻跳起来，再配上她那种惊悚的表情，任谁都会觉得异乎寻常。
难道那些调查表又出了问题？不会这么倒霉吧，又被林芷珊找到训她一顿的理由？沈茵茵心里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走回来，站在林芷珊的面前。林芷珊一声不吭，扭头就走，示意她跟自己进来。
沈茵茵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要骂也没办法，自己也没干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顶多是被上司骂上几句，她慢慢地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林芷珊。
“网络上今天一早传疯了你的聊天记录和照片！你知道吗？”林芷珊的眼神犀利得像尖刀，毫不留情地挖着她的脸，似乎要从她的表情中读出点什么。
“什么聊天记录和照片？我不明白。”沈茵茵只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整个陆家嘴都在议论这件事，看看网上的跟帖，都快十万条了……我的天，你真是会找麻烦，很快媒体和网民就会找到公司来了，我还得想想怎么应付这件事。”林芷珊怒不可遏地敲了一下桌面，将电脑屏幕转过来朝向沈茵茵，“你自己看！”
“什么？”沈茵茵被她连珠炮一样的语气震得脑子轰轰作响，当电脑屏幕正对着她的时候，她已经一眼就瞧见了那条新闻，是一家非常著名的门户网站的头条，以非常醒目的鲜红大字写着：“外企显无间道，女间谍的三角恋。”
林芷珊将鼠标丢了过来，沈茵茵战抖着双手点开了那条新闻和图片，那个……不是……她和欧阳诺文之间仅有的一些同事间的问候，怎么被重新排列组合，竟成了小情人之间缠绵悱恻的情话？怎么会这样？电脑被人黑了吗？这些聊天记录怎么会被贴到网上去？最可气的是，还有一张她手提行李站在巴厘岛酒店门前和欧阳诺文说话的照片，下面还用红笔圈出了时间，并配上了说明——欧阳诺文因为挪用公款离职，迅速和秘密女友在巴厘岛会合。
这还不算，下面还有长长的两页聊天记录，同样是被删改过的，只不过这次的对话双方是沈茵茵和莫之航。在空白处有心人还是不忘写上注解——财务总监被红粉所迷，导致公款被这一对小情人挪用。
沈茵茵只觉得浑身发冷，脚都快站不稳了，再看下面的用户评论数，她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最可怕的是，这里还附上了一张从沈茵茵网络空间里截出来的照片，面部虽然模糊处理了一下，但网友们却愈发地被激起了好奇心，一个接一个地出来爆料。有人说照片是从一个来自北京的IP地址上传的，有人更将办公室里那张照片里的场景做了详细解构，什么品牌的地毯，什么品牌的家具，什么品牌的电脑……甚至连莫之航办公桌上那一盆君子兰都被列入了分析对象，有人探讨着它来源于上海哪一家花木租摆公司。很快又有人以花木公司员工的名义来发帖，证明他们是金盛大厦的独家花木租摆供应商，这盆君子兰刚开花不久，是很稀有的品种，全大厦只有六盆，分别放在某某总裁，某某总监，某某投资公司……总之，最后所有人的矛头都集中指向了一个企业：“德普斯”。又有网友爆料说，其实早有另外一家投资公司看“德普斯”不顺眼，利用黑客在他们公司的员工电脑里种植了木马病毒，所以趁机潜入其后台搜索到了如下聊天记录，只差供出当事人的名字而已。当然也有网友跟着起哄的，骂那名女员工下贱的，也有人骂“德普斯”高层愚蠢，中了粉红陷阱……大家七嘴八舌，怎一个乱字了得！
林芷珊冷眼看着沈茵茵的表情，见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办公椅上，揉自己的太阳穴。
沈茵茵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看林芷珊的脸色了，她知道，现在网民都已经将“德普斯”公司的大名科普出来了，很快，所有矛盾焦点就会指向她这个“绯闻女主角”。“德普斯”公司自从进入中国以后一直形象良好，哈尼也很注重媒体宣传和企业公关，不料这次公司爆出这么大的丑闻，她完全可以想象，行政部霍玫瑰的脸这次会绿成什么样子。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气，将各种情绪都压制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理清这件事当中隐藏的头绪。
——先不管上传这些东西的人到底有什么居心，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是如何得到这些的，特别是她和欧阳诺文在巴厘岛偶遇的那张照片？
沈茵茵觉得脊背发凉，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踉跄倒退着到了门口，然后朝莫之航的办公室看了一眼，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站立不稳了，莫之航，只有他才知道她要去巴厘岛啊！这件事该不会是他干的吧？难道他想让她名声扫地，成为千夫所指的“网络红人”？他这不是明摆着设圈套陷害她吗？他好把自己摆到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为失职找到合理的借口？
她不由分说冲到自己的座位上，抓起手机塞进手袋里，用那条大围巾裹住头，立刻朝着电梯冲了出去。
——她已经不可能有脸再在“德普斯”待下去了，但是，她无论如何要找莫之航问个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
沈茵茵冲到楼下，拦住一辆TAXI，告诉司机驶向莫之航家的地址，然后打开手机，狠狠地按着键盘，拨打了莫之航的电话。
他的电话倒是畅通无阻，很快传来一声熟悉的“喂”。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过来见你！”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声嘶力竭地咆哮，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对着话筒大吼，将司机都吓得回头看她。
“茵茵，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一直很忙，没有给你打电话。”他的声音很轻，很淡，缓缓的，还带着一丝疲惫，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
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沈茵茵心里的无名之火竟然不知不觉压下了一半，她心底里泛起一种浓郁的疼痛感，仿佛有一把刀，毫无来由地摧绞着她的心脏，痛得让她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紧紧地抓着电话，忍着眼眶即将溢出的泪水，用很生硬的语调说：“我不是说昨晚的事。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害我？！”
“什么意思？”莫之航似乎很意外且惊讶，“你出什么事了？”
他竟然如此镇定！真是可笑，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偏偏他不知道？这还符合莫之航的性格和行为习惯吗？
沈茵茵心里一颤，咬咬嘴唇，压低了声音道：“不要装了，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不用在我面前演戏。其实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就这么让你憎恶吗？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太蠢，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茵茵，我昨晚工作到凌晨四点才回家，刚刚睡着一会儿就接到你的电话了。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诚恳，似乎还有一点……微微的伤痛感。
“网上最火的新闻，公司女白领勾引上司，为男友挪用公款提供方便……你自己上网去看吧！”沈茵茵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你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没关系，但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请你尽快处理这件事。虽然那张照片上没有你，但我不能保证网民们不会将你人肉出来，毕竟你也去了巴厘岛，查下那几日的出境记录，这事就好玩啦！”
她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说：“我不会再回‘德普斯’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挂断电话之后，沈茵茵的满脸都是眼泪，她告诉出租车司机不去原来的地址了，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摇头付钱下了车，跑进街道旁边的一个电话亭里，将头靠在电话机旁号啕大哭。
对她来说，2012年真的就是末日，世界似乎要提前毁灭了。
一夜之间，事业，前途，名声，清白，爱情……所有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沈茵茵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在外边敲玻璃，示意她快出来。她昏昏沉沉地走出电话亭，顺着街道走了一阵，发现路边有个“巨人网吧”，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她找到一个僻静的位置，用颤抖的双手点开网页，用搜索引擎再去搜索今天早上林芷珊给她看的那条新闻。她竟然发现在这几个小时内，有很多网页链接已经不见了，尤其是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网站，连那个帖子的踪影都没有。不用说，肯定是“德普斯”的媒体公关部在发挥作用了。但是，网络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有人在删除和清理，就有人不断地往上传，照片像毒草一样疯狂蔓延，顽强生长在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心去搜，还是可以搜得到。
沈茵茵气若游丝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女孩的脸，虽然被模糊处理过，但是与她熟悉的人依然可以一眼将她认出来。她的脸是典型的东方女孩鹅蛋形，并不是时下整容最流行的那种锥子脸，所以辨识度还是比较高的，尤其是她那一头乌黑如瀑的及腰长发，更具有非常明显的个人特征。她的同事、亲戚、朋友，个个都可以猜得到是她，宁曦和李辰逸一定也会知道消息，还有她的父母家人，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啊？
手机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电话是莫之航打来的，她迟疑了一下，左邻右舍的网友们都往沈茵茵这里看，她回过神来，拿起手机走出网吧大门外。
“茵茵，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绝对不是我做的！”他的声音带着急促感，“我已经请一些媒体的朋友们帮我处理善后了，他们会帮我尽量将恶劣影响缩减到最小范围。无论如何，都请你相信我，我带你去巴厘岛，只是为了让你开心……”
“你不要说了！”沈茵茵站在原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茵茵，你别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等我来解决，好不好？”莫之航的语气依然很镇定，但是她分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情绪中的凌乱与不安，“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我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晚点我再联络你。”
她拿着电话，一句话也不说，直到脸上的眼泪都干了，手也快要僵掉，才缓缓地，漫无目标地向前游走。然而手机这时候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宁曦！这时候，宁曦应该还在外地拍她的风景广告片吧？居然连她都知道了？网络传播速度如此之快，看来不久之后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沈茵茵茫然无措地看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更不知道万一宁曦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和回答。在她犹豫的时间段里，宁曦的电话一直不断，最后她不得不按下了接听键。
“茵茵！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今天听说网上爆出了一条大新闻……那个女主角不是你吧？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恶搞？”宁曦没心没肺地描述着事件的经过，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的惊讶程度。
“是我。”沈茵茵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主动承认说。
“真的是你……”电话那端的宁曦忽然一下子没词了，她愣了半天才说话，“那，那两个男人是谁？我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啊！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了？哪个混蛋干这么没天良的事啊！”
“这件事等以后我再向你解释，一下子说不清楚。我现在很累，什么都不想说。”沈茵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趋于麻木，如果不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她一定会支持不住晕倒在街头。虽然宁曦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要向她说清楚这几个月来她和莫之航之间发生的事，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
“你不愿意说就别说，我不问了。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坚强点。”宁曦似乎感觉到了她心里的酸楚和委屈，“我下周回上海，任何时候我和李辰逸都会站在你这边。如果真是有人暗中害你，我宁曦绝对第一个帮你冲上去扇他耳光！”
“谢谢你小曦，我没事。”沈茵茵擦了擦眼泪，“我会记住你的话。”
“千万要保重自己，你也不要太在意网络流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李辰逸说他等会儿会去找你，让他陪你去吃点东西吧。”宁曦好言安慰着她，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通。
沈茵茵刚挂断宁曦电话，李辰逸的电话就追到了：“茵茵，你在哪儿？”
今天一早，正在睡懒觉的他就接到了宁曦的电话，她风风火火的声音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打开电脑，果然像她所描述的那样，这件事几乎遍布了整个网络稍有名气的论坛。
李辰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无限愤怒，怒的是那个将茵茵照片放上网络的人实在太没有道德感了，居然想到这样毒辣的手段去毁坏一个女孩的名声；他扼腕叹息，叹的是她竟然会和别的男人一起去巴厘岛。然而，在种种情绪交错之中，最明显而强烈的情绪还是——对她的痛惜。他简直不敢想象，一向那样单纯开朗的她，经历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之后会怎么样？想起此前一些网络人肉搜索事件曝光后，有人承受不了社会压力的自杀事件，他几乎不寒而栗。不管事实真相如何，现在最要紧的是立刻找到沈茵茵，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不让她做出傻事来。
于是，他先给她家打了电话，得知她已去上班之后，又迅速打给“德普斯”公司，前台艾丽丝告诉他沈茵茵上午已经独自离去，她还能去哪里呢？他越发心急如焚，一遍遍地打她的手机，然后开着车在写字楼附近乱转。
沈茵茵接听了电话，听到李辰逸的声音，她抬头看了看附近的建筑物招牌，小声地说：“我在青城大厦附近，大街上。”经过宁曦的安慰劝说，这时候的她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她知道李辰逸打电话的目的与宁曦一样，作为好朋友，他们想必很担心她的处境，而她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放心。
“我也在附近，你别走，我马上过来！”李辰逸一听到她在大街上，更担心她一个人会不安全，很快就调转了车头。
沈茵茵被李辰逸载着来到一家大酒店的地下车库，她闷闷地低着头，虽然她不知道他要带她来这里干什么，但是她知道，他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是为了要伤害她。
李辰逸锁好车门，熟门熟路地带着她从车库另一侧的直达电梯上了十八楼贵宾层。这里是一家装潢高档的私人会所，沈茵茵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李辰逸，迟疑地问：“我们……进这里面去？”
“是的，跟我过来！”他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径直走向一扇紧闭着的玻璃门。
沈茵茵懵懂地被他牵着往前走，那扇门在他们还没有靠近的时候自动地开了，露出里面美轮美奂的大玻璃镜和各式美容美发的器械——原来是这家会所的私人美容美发贵宾厅。
美丽优雅的女服务员很热情地迎了过来，问李辰逸说：“李先生，今天是来做新发型吗？”
李辰逸飞快地摇摇头，指了指身后怯生生的沈茵茵说：“不是我，是给她做。你们给她换一个发型，要改头换面的那一种！好看是必须的，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个新发型，一定要让熟悉她的人都认不出她来！”
沈茵茵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他是带她来这里做头发的，他要给她换发型，要所有人都不再将网络上的那个绯闻女主角和她联想到一起！改头换面之后变成一个新的女孩，这么做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女服务员打量了一下沈茵茵，带着微笑说：“当然没有问题，我帮您叫我们这里的首席一号发型设计师过来，他会帮这位小姐设计一个既漂亮又能彻底改变形象的发型，二位稍等。”
首席一号发型设计师盯着沈茵茵看了一阵，干脆利索地说：“剪短发。”
沈茵茵早就料到了他们可能做的选择，长发还能怎么做造型呢？万变不离其宗，要彻底改变，当然要变得彻底一点。只是，她的一头长发留了很久很久，平时都舍不得剪掉，这一次没办法只有丢车保帅了。
随着发型师咔嚓咔嚓舞动剪刀的声响，沈茵茵的黑发一缕缕地落在地面上，看着镜子里越来越清晰的发型轮廓，她忽然觉得有一种彻底轻松的感觉。李辰逸确实比她想得周到，剪掉了一头心爱的长发，就相当于剪去了那个可怕的噩梦留下的记忆，从此忘记那些事，做一个新的自己，多好！
经历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精心修剪，沈茵茵的新发型终于大功告成了。
她从内间走出来的时候，李辰逸正无聊地坐在等候的沙发上看杂志，他看到沈茵茵走出来的时候，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两眼放光，接着露出一个很满意的笑容，还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沈茵茵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对面落地玻璃镜中的自己，问他说：“我这样子好不好？”
李辰逸那边顿了一下，像是在酝酿情绪，半晌才点着头说：“好极了，连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很好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嘛！不过还差一点。”
沈茵茵觉得奇怪，问他：“还差什么？”
“人靠衣装，你剪短发还穿着这么淑女的衣服裙子，太不般配了。走，跟我去买衣服。”
沈茵茵一愣，还要买衣服？有必要改得这么彻头彻尾吗？
“跟我去恒隆广场。”李辰逸说。
“太奢侈了，你知不知道那里的衣服有多贵！”沈茵茵想了一下，主动补充道，“还是去南京路巴黎春天百货吧，听说那里的衣服最近打折很厉害。”
“好吧，你去哪里都行，我陪着你。”沈茵茵可以听得出李辰逸对巴黎春天不甚感兴趣的样子，心想这家伙现在真的是变了，以前学生时代他陪她和宁曦一起逛街，七浦路几十块一件的T恤衫他们一人买了好几件，他也照样穿得乐呵呵的。
十分钟左右，李辰逸的车缓缓停在了南京路商业区的停车场，然后徒步去逛街。
沈茵茵一到商场就眼花缭乱了，因为是上班工作日，所以商场的人并不多。因为暖气开得太大，她觉得有些热，于是脱下身上的大衣，只留下紧身的米色毛衣，衬得她身材格外玲珑。李辰逸帮她拿着衣服，还给她出主意挑衣服，在他的强烈建议下，沈茵茵试了一件明黄色的大衣，配上一件黑色真丝衬衫，低开的衣领恰好露出她性感的锁骨，大衣贴着她修长的大腿，一套搭配下来，果然是酷感十足，也不乏女性的特质。
李辰逸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看，侧面，正面，前面，后面，都仔细打量了一遍。
“小姐穿这件衣服简直太漂亮了，我们这款衣服卖得很好呢，最近其他商场都断货了，我们这里也就只有一两件了。”一旁的售货员在沈茵茵的身边介绍着。
沈茵茵看了看标价，哇！三千块！
“这种风格好像不太适合我，我再考虑一下吧。”她故意冷着脸说。
李辰逸在旁边一脸疑惑地说：“不是啊，你明明穿着很漂亮，怎么还不满意？女人呀女人，真是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
“是啊是啊，小姐，您穿上真的漂亮极了。”售货员见沈茵茵不买账，李辰逸却帮腔，立刻喜笑颜开。
沈茵茵愣了一下没答话，李辰逸居然跑到她身边说：“我看着你穿那件衣服挺好看的，为什么不要？”
“你当我是你啊！才打九五折，那两件衣服加起来要五千多！”沈茵茵小声嘟囔着，拉着李辰逸的胳膊往下一家店逛去。
“那就去买吧！”李辰逸摇了摇头，低低地笑了一下，对着售货员说：“刚刚她试穿的那套衣服我买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信用卡递给了售货员。
沈茵茵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个也太有钱了吧！刷几千块人民币他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突然这么有钱？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一横，拦住了售货员：“不好意思，我不要了。”
“不要管她，赶紧包起来！”李辰逸根本不理会沈茵茵，去收银台结账。
回去的路上，沈茵茵捧着那两件衣服，心里一直堵得慌，虽然她知道李辰逸今天花时间陪她，给她换造型都是为了哄她开心，但是没有必要做得这么殷勤，砸几千银子下去吧？
“这次买衣服的钱算我借你的，我改天还给你。今天的晚饭我请你吧。”沈茵茵对着李辰逸说。
“当然是你请，每次都说你请我吃饭，结果每次到最后都是换成我请。”李辰逸貌似也不客气。
沈茵茵点点头，回忆起来，确实每次去吃饭都是李辰逸埋单，她心里一阵温暖，不由自主地说：“你对人这么好，以后哪个女孩子嫁给你，一定很有福气。”
听到这句话，李辰逸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他侧脸看着外面渐渐下沉的夜色，到了晚上，雪花又开始飘落了。
两人一起吃过晚餐，沈茵茵觉得自己浪费了他一天时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说：“你别送我了，这间餐厅离我家不远，离你家还有点距离，你自己回去吧，别太晚了。”
“我先送你回家再说。”李辰逸看着她拉开车门去拿皮包，才知道她是真的不肯坐自己车走。
“不用，这里真的很近，我走回去就可以了。”沈茵茵已经拿到了装衣服的购物袋。
“我不放心你自己走。”李辰逸不听她的，转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倔强地抓着她往车子里送。
“李辰逸，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不行？”沈茵茵坚持不肯上车，一着急，声音就大了几分。她觉得，他真的对她太好了，好到她觉得自己都不配承受。一个朋友能为她做到这样子，她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已经占用了他几乎整整一天的工作时间，试问哪个男人可以为了一个不是自己女朋友的人，丢下工作不理？她真的不愿意再拖累他了。
“坐我的车就那么难受吗？”路灯下，她脸上的泪水看得格外鲜明，李辰逸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他将手插在裤兜里，终于忍不住说，“茵茵，你宁可被人欺负和欺骗，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吗？你只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心里比你更难过、更伤心？那个叫William的男人对你这么重要吗？你连我都要瞒着？我不相信你和那个欧阳诺文之间的事，我相信那个高管就是William吧，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李辰逸的话，沈茵茵不由得愣住了，她第一次看到李辰逸这样怨气冲天的表情，他好像真的在生气。上次她无意中在他面前提起莫之航的名字，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而且还很机警地猜到这件事与他有关。
“你不要问了，那是我的私生活，跟你没有关系。”沈茵茵背过身子，心里难受。
“我是不想问，我不想管你，我也没有资格去管……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像以前的你！你被人害惨成这样，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你跟我在一起不快乐吗？”李辰逸心疼她，反而更加生气，不由得大声叫出来，“如果你心里的想法不改变，就算外形变了，也还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你别瞎猜我的事情，我和William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沈茵茵心里酸苦，却说不出来。虽然莫之航信誓旦旦说这件事与他无关，但是怎么会与他无关呢？他明明是始作俑者，却偏偏让她抓不到任何把柄，最要命的是，她明明知道他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人，心底里却总是不愿意那样去想，总希望事实有更好的解释，想留给自己最后一个做梦的机会。
“你别骗我了，就算你不说，我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李辰逸忽然有些恶狠狠地说，“为了你，我一定会把这个骗子的画皮给他剥下来。”
“你疯啦，你查什么？尊重一下人家的隐私权好不好？”沈茵茵觉得李辰逸有些疯狂了，他到底想怎么样啊？他只不过是她的普通朋友，为什么激动成这样？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的吗？比如说，对李辰逸的职业她一直有所怀疑，但是从未揭穿或盘问过他，倒是他这么霸道去管她！
“我尊重他的隐私权，别人有没有尊重过你的隐私权？茵茵，你如果对我这么见外，我宁可你不要我这个朋友！”李辰逸说着，竟然掉头就走，自己钻进了车里。
沈茵茵看着他毫不客气地旋身就走的样子，心头一痛，怎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种小孩被妈妈扔在了街头的感觉，眼泪哗地一下涌出眼眶，她半蹲下身子，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雪越下越大，沈茵茵忽然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好吧，我向你道歉，你别哭了。”李辰逸看着她悲伤的眼神，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沈茵茵的性格，她只要难过就会沉默，压在心底不说出来，如果可以大哭一场，反而会让她好受一点。
“李辰逸，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沈茵茵哽咽着说。
“我知道。”李辰逸拉着她上了车，他将车内空调开到最大，又从后座上找了一件呢子大衣给她裹在身上，可她还是冷得全身发抖，蜷缩成一团，但是跟他一起挤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总比在外面受冻舒服多了。
“你不要怪我……”沈茵茵的声音颤抖着，是极为委屈，像是马上就要哭了，“我以为他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人，没有想到到最后全错了。”
“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不要一心只想着他，你有条件和资本遇到更好的！”李辰逸的眼睛看着飞扬的雪雾，心里反而一阵轻松，只要她肯说出来，就说明她的思想已经有变化了，让她早点认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就能早日脱身。
“我知道，只可惜我当初……太相信他了，我……我真的很意外，我不知道这件事与他有多少关联，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在他面前是毫无遮掩的，但是他对我……并不坦诚。”沈茵茵背过身子，他的大衣随着她微颤的身子轻轻抖着，她忍住哭声，大口地吸气。
“你现在能明白这些，还算不晚，有时候遇到一点挫折对我们来说并不全是坏事，下一个男人一定比他靠谱。你想哭就大声哭吧……”李辰逸鼓起勇气，从侧面抱住沈茵茵的身子，“喏，我的肩膀可以暂时借你用一用。”
他明显感觉到，她冰凉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慢慢软下来，她转过脸，把头埋在李辰逸的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李辰逸一动也不敢动，心里也跟着释怀许多，她总算是哭出来了，这样也好，总比窝在心里好多了。他紧紧地抱着她，听着沈茵茵渐渐平稳的抽泣，心里百感交集，这个拥抱，假如早在七年前就给她，他们之间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吧？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将近九点钟的时候，李辰逸开着车，将沈茵茵送到她家门外的大道上，看着她走进了小区的大门，他才放心地调转车头，疾驰而去。
大雪还在持续不停地下着，沈茵茵用围巾裹住刚剪了短发、空空如也的脖子，低着头往家里的那幢楼走过去。经过一片绿化带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旁边冲出一个人，紧接着，她的手臂被猛地拉扯住。
沈茵茵吓得不轻，正要大叫，却发现这个人的脸很熟悉，是莫之航。
“茵茵，你的电话关机了。我一直在你家楼下等你。”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叫了她一声名字，接着就把她往附近的车里拽。
“你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家！你再拉我就叫保安了！”沈茵茵今天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身上早就没什么力气了，很轻易就被他拉到了车门前。这些男人都是怎么了？仗着自己力气大，就可以欺负女人吗？
“好，我不拉你，但是我有几句话必须跟你说，你听我说完。”莫之航眼睛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你要说什么？你准备告诉我，你从我进‘德普斯’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利用我的打算？说那两百万的事、五百万的事都是你为我布好的陷阱？说你叫人偷拍我和欧阳诺文说话……那些照片背后其实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第一次当着莫之航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地大声说话。
莫之航很意外地看着她，眼睛里透出一丝痛苦的神情，他摇了一下头，低声叹息着说：“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如今看来，是我之前低估了某些人，才会导致今天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沈茵茵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所说的“低估某些人”是针对自己，忍不住接着说：“是的，你一定很意外，像我这样愚昧顺从的羔羊也会变成张牙舞爪的山猫？那是因为以前我是那么相信你，百分之百相信你！事实上呢？你根本不值得我这样相信。”
他忽然沉默了，怔怔地看着她。
一阵朔风吹来，扬起漫天的雪雾，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雪地里。
沈茵茵拉了拉围巾，将自己裹得更紧。她心头百感交集，虽然这一天里，她总是希望他来找她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可是现在他来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幸福，只觉得无限疲惫，刚才说那一番话，她觉得自己已经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所以现在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莫之航静静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忽然，他仿佛发现了一点什么不对的地方，伸手过去抓她的围巾，试图将围巾掀起来看。沈茵茵迅速向后退了几步，她下意识地保护着自己，叫道：“你别碰我！”
他却根本不理睬她的反抗，逼近一步抱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变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不见了！眼前的沈茵茵，俨然成了一个假小子！
“你把头发剪掉了？”莫之航心里隐隐作痛，他最喜欢抚摸她头发的感觉，柔滑得像丝绸一样。
“拜你所赐。”她仰起头，冻得麻木的嘴唇都快张不开了。
“那件事，绝对不是我做的。”他的表情里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痛苦，眼神幽幽地看着她，“我怎么舍得那样去伤害你？”
“那你敢说，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莫之航的表情僵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才说：“茵茵，有很多事，我都不敢让你知道，那是因为我真的爱你……”
“够了，你放开我。”沈茵茵奋力摆脱他的禁锢，“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了，你以前说了太多谎话，我听够了。我们之间就这么结束吧，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回‘德普斯’，我会跟以前离职的那些女同事一样，干净利落地离开，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他仿佛像被蜜蜂给蛰到了一样，猛地放开了手，机警地盯着她问：“你说什么？”
沈茵茵没想到随口一句话竟然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心里更加痛不可遏，他在惊讶吗？在担心吗？看来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的后果，她甚至隐约感觉到，她真的跟以前那些人一样，只不过是他逢场作戏的一个棋子。走了Kelly，会有茵茵来；走了茵茵，也许会来Mary、Angel……数不清的女人，这些女孩们全都是他兴之所至时候的玩偶，尽兴之后就可以随手扔掉？
她看着他僵住的表情，以为他会就此罢休，摔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仿佛暴怒的狮子一样将她牢牢地捉住，用手捂住她的口鼻，不由分说地将她丢进自己的车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汽车，飞快地向大门口冲过去。
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大马路，沈茵茵看到他阴沉的表情，用力去抓他，却被他挡了回去。他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喊，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沈茵茵看到他的车疯狂驶上纵横交错的大高架桥了。她停止了叫喊，闭上了眼睛，心想随他去吧，如果两个人就这么出车祸死掉了也好，一了百了，大不了一起下地狱！
莫之航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停下来，他忽然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用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接着吻住了她的双唇。沈茵茵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努力挣扎着，身前的男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反抗，继续用着强力，不一会儿，沈茵茵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麻木了。
“莫之航，你放开我，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她挣扎着，被他强行咬破的嘴唇火辣辣地痛。
“我欺负你？”他反问，眼神阴鸷得像一头饿狼。
“你这就是挟持，你信不信我打110报警？”沈茵茵真的有些愤怒了，他到底想怎么样？
“随你怎么想！”他根本不理会她，用力捏紧她的胳膊，“我今天来找你，除了跟你解释这件事之外，还想问你一句话，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沈茵茵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烈疼痛，眼泪不由得落下来。
“你答应过我，以后除我之外，不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心里还一直想着你，怕你出什么事，但是今天你跟别人去逛街、吃饭，而且还很开心的样子！”他看到她的眼泪，终于放松了禁锢，低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茵茵，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有多么重要……我不想失去你，更加不能看见你和别的男人那么亲密。”
这是什么逻辑？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居然反过来责备她和李辰逸吃饭逛街的事？沈茵茵觉得手臂疼得快要裂开，获得自由之后立刻抬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向前奔跑，莫之航随即跟下了车，准备追上去。
“你别过来！”她站在马路上大声冲着他喊，“我受够你了。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爱我，请你，离我远一点！因为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真的讨厌，讨厌极了！”
“茵茵！”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此时此刻，沈茵茵脸上露出的那种决绝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就在莫之航停住脚步的时候，恰好有一辆空着的TAXI过来，沈茵茵仿佛一只受惊的羊羔看见了救援的牧人一样，她露出欣喜的表情，伸手拦住了那辆车，忙不迭地坐了进去，而她那种毫无遮掩，就像看见黎明之前曙光的神情，就像一柄刀，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
——要放弃吗？就这样放手吗？可是，不放手又能怎样？
他看着绝尘而去的车，仿佛僵直了一般，独自伫立在漫天大雪里，全然不顾满天风雪将他的头发和全身都染成一片苍茫。